我的世界已坠入爱河-乱花渐欲迷人眼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一

    有时候麦言会忍不住想,如果自己生活在唐朝,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皇帝?还是官员?贵公子?或者是卖炭翁?他想最有可能的是,他是一个史官,负责记录那个时代发生的一切。会有很多人贿赂他,希望麦言把他们或者他们做的事儿写得好一些,可是麦言都不为所动,他坚持自我,最后把皇帝也得罪了,终于丧命。但是在接下来的皇帝里,又有人给麦言平反了,还给他修了陵墓。但后来的人又把陵墓拆毁了,最终麦言变成了一个盖了棺也无法定论的人,不过这也跟真实的麦言没有关系了。

    麦言在洛阳城外散步的时候,常常会被那些坟墓和碑文吸引。洛阳城外,尤其是一个叫关林的地方,有太多的坟茔。据说关羽死后就埋在这里,这里很多姓关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后代。

    更多的坟茔是无人问津的,看到那些快要被荒草掩盖住的坟,麦言会忍不住想,那里睡着一个什么样的人呢,碑文上那寥寥数十字能写尽他或者她的一生吗?他们活着的时候遭遇了什么,死的时候又有什么样的感慨呢。年轻的时候总会觉得时间漫长,等到老死之时,才能明白时光如梭,岁月是半点都不饶人。

    现在到处都是搞建设,死后能有一副棺材,一堆黄土,已经是很难的事儿了。在享受现代化带来的便捷的一切的时候,现代的人有时候还是会羡慕古人的吧。

    速度不能代表幸福,甚至会摧毁幸福。人生在世,还是慢点的好吧。太快了,总是要忽略到沿途的许多美景的。

    麦言想他需要写新的小说了,在稿费用完之前,他必须得写出并卖掉一本新书,不然又要忍饥挨饿了。可是写什么呢?脑海里只有一些零碎的片段,好玩的故事都被前人写尽了。以前有战争,可以毁灭一切,从头再来。现在没有什么可以毁灭这强大的文明世界了,如果不能超越,就只能重复。可重复是多么索然无味的事情,想一想,他就感到头疼。

    他恢复了以前在中学念书时的生活习惯,每天早点六点就起床跑步,边跑边思考构思小说,在回住处的路上买好早餐。吃完早餐就对着电脑开始写作,直到晚上十点洗澡睡觉,其间除了吃饭上厕所都是在电脑前度过的。可是一个月过去,他写的字加起来不超过一万,大部分时间都被他用来逛网站和看电影了。

    他想他需要逛一逛书店,找一找以前那种纯粹积极乐观的感觉,可是到了书店,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本好玩的书。都是陈词滥调,现在作家也是批量生产的了。

    麦言蹲在书架底下,看着来往的看书的年轻人,想着过去的自己,打算就这样消磨掉这莫名其妙的一天。别人来看书,他却是来看看书的人,想一想,他就觉得自己很荒谬。

    在洛阳的这段生活,看似轻松闲散,却是麦言生命中最绝望的一段日子。比死亡和坐牢更让他绝望,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也没有理由死去,像一具行尸走肉,偶尔又会野心勃勃。

    坐在树下乘凉的时候,他一点惬意的心情都没有,反而总是想,这时候自己怎么不是在布宜诺斯艾利斯或者北海道的某个地方,为什么他偏偏是在洛阳呢。有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也就算了,偏偏他又清楚的知道,即便去了那些地方,他也不会心安理得起来,还会反过来怀念洛阳。他常常想,如果当初,自己没有跟麦佳去看那场音乐节,没有退学去艺术学校,而是坚持走在过去的路上,读完重点中学之后,直接去找易暖的话,那样就不会遇到蓝琪吧,人生观价值观也不会被改变,他也许会一直是一个乐观积极的人,和同样乐观积极的易暖生活在一起,结婚生子,度过快乐平凡的一生。

    有人说降低欲望会使人快乐,通俗点讲就是知足常乐。可是这话在麦言年少无知时还管用,那时候信心满满,每天就想着看书看书,只要有书看就可以了,其他的都不重要,那时候他坚信看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书,以后他就会变得无比强大,就会有无数个蓝琪喜欢自己。

    可是现在书本无法降低麦言的欲望,他说服不了自己。他想他是得了强迫症,可他不想去看医生。半夜睡不着去超市买东西的时候,他看到路边一家旅馆旁边有一户人家半掩着门,里面亮着红色的光。毫无疑问,尽管他从来没有光顾过,但凭直觉,他知道那里面做着什么样的生意,他甚至还隐约感觉到,那里面坐着一个漂亮姑娘,正在等他。

    二

    麦言推门进去,先是闻到一股浓烈的廉价香水味,然后就看到了她。通常别人都会在门口拉客的,她却像姜太公一样不慌不忙的在屋里坐着。

    让麦言意想不到的是,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她长得不算漂亮,但是身材很好,很柔软,更难能可贵的是,她不像别的干这一行的人那样穿得很暴露,也没有浓妆艳抹。

    她穿着一身运动装,如果换个场合,你怎么也不会觉得她是干这个行的。麦言问了价格,在他能承受的范围内,于是说别的都是多余,他们直接进了偏房。

    其实麦言想带她去旅馆的,如果不是那里只有她一个人的话。反正夜已经这么深了,去哪里都一样,她说。如果不趁着兴致赶紧解决了,等会儿没兴致了,就没意思了。

    她技术很好,而且很敏感,麦言阅女无数,这样的极品还是第一次碰到,可惜竟是在这样的场合。完事之后,麦言丢了钱要走,她却把麦言叫住了。她说:“我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为了这事儿来的。”

    “那我是为了什么?”

    “正是因为你不知道为什么,所以你才来了。但是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你肯定是在报复某个人。也许你不愿意承认,也许你觉得自己已经将她忘记,但是你做的一切,却都和她有关。”

    “你懂得还挺多。”麦言产生了点兴趣,依着床边坐下,点上了一支烟。

    “要是你回去没什么事儿,就在这里住下吧。”她继续挽留着,她还没有穿衣服,薄薄的被单搭在她身上,如果麦言是个画家,真想把这场景画下来。她太像油画中的人物了。

    “我住下了也睡不着的。”麦言没有撒谎。

    “我没说让你睡觉,我们可以聊聊天。因为我感觉我们有同样的遭遇。”

    事后麦言回想起这段往事,感到有些后悔,如果当时他直接走了就好了。他不该那么随性的,不该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信。可是人在极度空虚的时候,看到谁,恐怕都觉得是自己的救星。

    她问麦言是做什么的,麦言说我什么也不做。她说那你靠什么为生呢?麦言说写小说吧。她说她年轻的时候也写过小说。这话让麦言吃了一惊。虽然现在是全民写作的年代了,但一个做皮肉生意的人,曾经也跟麦言是同道中人,着实让他意外。

    她并不老,看样子也就二十五六岁,她说她年轻的时候,麦言想那肯定是指十几岁的时候吧。果然,接着她便说,她那时候在读高中。

    那一年她读到了高三,每天都被各种作业搞得很烦,还有她改嫁的母亲和另结新欢的父亲,都让她厌烦至极。她那时候她唯一的爱好就是看小说,那时候她的理想是当一个名利双收的作家。那时候她有一个非常帅气的男朋友,她很爱他,而他却常常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她常常想要报复他,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报复,她控制不了自己的爱情,控制不了自己的命运,她能控制的只有她笔下的人物,她让所有花心的男人都有一个悲惨的结局。

    那时候她亲戚家开了一家网吧,她夜里常常去上网,把白天在课堂上写的小说打到网上给人看,有时候也投稿,但总是被退或者干脆没了消息。

    有一天她在网上通过朋友认识了一个知名的男作家,那个男人很好色,她知道的。可她还是努力的去接近他,希望借他来报复自己的男友,同时也想借他来实现自己的作家梦。

    结果很荒唐,那个知名的男作家,竟然只是希望得到她的身体,对她没有半点感情。但她成功的报复到了她的男朋友,虽然成功后她并没有感到快乐。她和那个男作家生活在了一起,她在他眼里就像一个玩具。她又怀念起了自己的男朋友来,她突然发现还是那个男朋友更好一些,虽然坏,但还是知道照顾她的。于是她给她那个没出息的男朋友打电话,对他说她现在过得并不好。他以为他会安慰她,结果他让她去死。

    她决定实现了理想就离开那个男作家,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去。可惜天不遂人愿,那个男作家不久就因为嫖娼被抓了进去,出来后就开始躲着她。

    从那以后她就开始漂泊,一开始靠着做服务员为生,后来开始帮人卖酒,再后来进了夜总会,身上的衣服越穿越少,终于有一天,在一笔大钱的诱惑下,她献出了自己的身体。她本打算挣上一笔大钱就洗手不干的,可是真挣到钱了,她却发现除了这个她还真干不了别的。

    她拿着卖身换来的积蓄到了洛阳,租了这房子,过着这门可罗雀的皮肉生活。她之前已经去过很多城市了,选来选去,还是喜欢洛阳。

    三

    麦言被她的故事感动得流了泪。他已经很久没有流泪了,当泪水喷涌而出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得救了,他抱起她,用力亲吻她。

    麦言带她到了自己的住处,他们形影不离,他们成了一对恋人,他们自动忽略掉了彼此以往的身份,他们只是两个空虚的人,两颗寂寞的灵魂。他们需要彼此,迫切的需要彼此。

    麦言的钱用得很快,吃喝玩乐。他没有时间写小说了,可是他不想去为那些事儿烦恼,更不想把这些烦恼告诉身边正对他脉脉含情的姑娘。

    人生除死无大事,今朝有酒今朝醉吧。白天照镜子的时候看到逐渐明显的白发,麦言不得不这样想,他的青春岁月已经不多了,可是还有很多他想在年前时候就干了的事儿他都没还干。

    在房租快要到期的时候,麦言查了下银行卡,剩下的钱刚够他远行一次。于是他问她,这时候有必要说下她的名字了——绵绵。很温暖的名字,却命途多舛。

    麦言问她愿不愿意跟自己一起离开洛阳,她说愿意,去哪里都行。她这样一说,让麦言有些为难,他原意是让她选择个地方的,结果她说去哪里都行。问题又丢还给了麦言。

    麦言问她,北京怎么样?

    她说太大了。

    麦言说那上海呢?

    她说那里的人太装了。

    麦言想说成都、瓷央或者南昌,想一想还是没说,那都是他的伤心地,这一次,还是选一个没生活过的地方吧。

    麦言拿出一张中国地图,来回看了很久,最后选择在宝鸡这个地方。一来是因为洛阳离那里不是很远,二来是因为这个名字很适合绵绵,既是宝,也是鸡。

    绵绵还想提出一些自己对宝鸡这个城市的看法,被麦言驳回了。麦言说:“就这么定了,就去这里。我现在就去买车票,你去收拾你的行李,我们一时半会不回来了。”

    麦言一个人去了火车站,在排队买票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他来洛阳的终极意义,竟然是认识了一个妓女,并与之相恋,现在还要同她一起远行。真是荒唐,他总是把生活弄得杂乱无章。

    之前他离开成都去瓷央,是想告别一个伤心地,回到起点,重新开始一段美好的新生活的,结果却又旧情复发,夹杂在艾佳和文丹之间无法自拔。于是为了摆脱那种纠缠,他离开瓷央去南昌寻找林静,结果意外的认识了若惜,还让她怀上了他的孩子。

    麦言觉得自己真是该死,却始终死不了。每次看到车祸的时候,他都会想,下一秒,自己会不会被车撞到。是大车还是小车,是撞飞还是压成一堆肉泥。他既不是楚留香也不是段誉,更没有韦小宝的神通,他只是个漂泊者。一无是处的漂泊者。或者说是流浪汉。可是他却比他们任何一个都风流。如果他是个女人,在古代一定会被浸猪笼吧。

    绵绵的行李很少,让人意外的是她行李里还有书,而且是那本麦言曾经很喜欢的《月亮和六便士》。难以想象一个从事皮肉生意的人,竟然爱看外国文学名著。高雅和低俗如此完美的结合在她身上,让麦言忍不住想起了锁骨菩萨。

    太平广记里是这样记载的:以前延州有一个妇女,长得白静而又有几分美貌,年龄在二十四五岁左右,独自往来于城中。年轻的男子,都争着与她交游,跟她亲热,甚至要她陪着睡觉她也不拒绝。几年后她死了。跟她亲近过的人没有不悲痛惋惜的,共同凑钱办丧埋葬她。因为她没有家。就埋在道边。

    大历年中,忽然有个胡僧从西域来,看见她的坟墓,俯身就跪,还摆设香案,焚香敬拜,几日后,看见的人对他说:“这是一淫荡女子,所有的男人都是她的丈夫。因她没有家,所以埋在这里,和尚为什么要敬重她呢?”

    和尚说:“并不是施主所能知道的,这是一个大圣。慈悲施舍,世俗的愿望,她没有不曲意顺从的。这就是锁骨菩萨,在尘世间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所以她是圣者。不信就打开棺材看一看。”众人于是就掘墓开棺,看她全身的骨头,钩结的都象锁状,果真象和尚说的那样。州人感到奇异,为她设大斋,修了塔。

    麦言想把这段典故讲给绵绵听,结果刚讲了两句,绵绵就说她知道了,太平广记上的,她说太平广记上还记载着另外一个锁骨菩萨的。

    她的话再次让麦言震惊,平常他们在一起不聊文学的,只聊生活上的乐子。没想到这一聊,就聊出了高下,她知识的渊博远在麦言之上。

    关于另一个锁骨菩萨,绵绵说是这样的:有个商居士(在家修行的人),是三河县人。七岁就能通晓佛经,城里人认为他不一般。后来他住在三河县西田中,有佛经数百部,整天手不离卷地看,不曾荒废一天。拜他为师的有百余人。

    他常常独自在城里游逛。有时同他一起走的人,听到居士每运动肢体时,像敲打玉器的声音,听到的人认为奇怪。有人说居士的骨头是锁链合一起的,那锁骨连结着好象藤蔓,所以动摇身体时,就有清脆的声音传出,就是这个缘故。

    从前听佛经上说:“佛身有舍利骨,菩萨之身有锁骨。”今商居士难道不是菩萨吗?然而一般的世俗之人,确实不能辨别啊。居士以后活了九十多岁。一天,居士用热水洗澡、穿好了衣服戴好了帽子,把门下弟子全召来集会吃饭,告诉他们说:“我九十多岁了,早晚将死,你们应当把我的尸体火化,千万不要违背我的意思。”门下弟子哭着说:“一定照办。”这天晚上居士坐着死了。三天后,门下弟子在荒野烧了居士的尸体,等看那骨头,果然是锁骨。肢体连贯,象用针缝纫连结的形状。风一吹拂就慢慢发出细小而和谐的声音。于是城里人都争着拿钱,建筑了一个塔,把居士的锁骨埋葬在塔里。

    绵绵讲完这个故事后说,我们死了之后不知道能不能葬在塔里啊。现在买块坟地都要那么多钱。

    麦言没有回答她,他有些惆怅了。因为没有钱而惆怅,从父母不愿意给他钱让他去读好一点的艺术学校开始,从他自己开始挣钱开始,他就一直为钱而惆怅。他本来是想,到了宝鸡,等钱全部用完了,他就告诉她,让她离去,免得跟着他受苦。可是现在他越来越舍不得她了。

    这个逼良为娼的世道,明明是宝,却要让她去做鸡,还遇到麦言这样一样不靠谱的人。麦言想自己应该另作打算了,找份工作,努力赚钱,养活她,应该也是一种不错的生活方式。虽然也许会遇到意想不到的艰辛,但起码要比他之前过的生活有意义吧?以前他总是追求意思,总是自动忽略意义。最后,没意思了,意义也就没了。

    四

    有直达的火车,很快就到了宝鸡,因为没有租好房子,他们只能先住旅馆,以前麦言去某个地方,都会提前在网上预订,这次因为没有多少钱了,也就没预定,他打算到了之后找个便宜点的旅馆,不住酒店了。

    结果麦言还没有去旅馆咨询价格呢,就被绵绵拦住了,她问他为什么要住这样的地方,麦言说钱不多了。先凑合住着,等有钱了再住好点的吧。

    绵绵说:“那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我好去取点钱。”

    麦言笑了:“我怎么能用你的钱呢?”

    “你看不起我?”

    “没有,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我之前跟你说过,我们是同样的人,如果看不起你,那就是看不起我自己。”

    “那为什么不可以用我的钱,既然你我同等,既然我们要一起生活,就不要分彼此,不要分男女,不要让我觉得你和那些混蛋男人一样。”

    说着,她掏出了一张银行卡递给麦言。她说,上面有五万块钱,你先用着,我们先住酒店吧,然后尽快找个合适的房子搬过去就行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幅老练的涉世很深的样子,这让麦言感到很不堪,虽然现在已经是女王时代了,可他还是觉得被女人养着是件很没面子的事儿。

    麦言让她在路边等自己,他去找提款机取钱。走了半条街才看的一家银行,在提款机前排队的时候,他忍不住悲伤的想,得被多少男人欺辱,得赔多少笑脸,绵绵才能挣到这五万块钱啊。她这样把钱给麦言,除了让麦言感到难堪,更多的是让他感动。

    麦言最怕被感动,一被感动,他就会做出一些不着调的事儿来。这一次,他竟然想到了结婚。去哪儿找这么好的姑娘啊。他不想给别人机会把她从他身边夺走,更不想给自己机会移情别恋。只有结婚,虽然现在结婚离婚在很多人眼里都跟儿戏一样,可是在麦言看来,这还是很神圣的。他以前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在想到了,他觉得只有这样了。不然他就是个混蛋。

    他取了钱,付了一周的房费,然后和绵绵一起去吃了点饭,睡了一觉,打算下午去看房子。宝鸡的饮食还是不错的,和成都有一拼,味道好种类多且价格便宜。

    在去看房的路上,麦言对绵绵说:“你有想过结婚吗?”

    绵绵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像我这样的人,谁肯娶呢,我不愿意向人隐瞒我的经历,尤其是对心爱的人。”

    “你爱我么?”

    “当然。”

    “那,我们就结婚吧。”

    “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

    “我身上只剩下十块钱了,我是说属于我自己的。我在想,我可以用这十块钱为你做点什么。买玫瑰花太容易枯萎,吃美味大餐肯定不够,买两串冰糖葫芦太儿戏了,也不能带你去游乐场,门票都不够。想来想去,只有花九块钱买个结婚证最有意义,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们现在就去。”

    绵绵看着麦言的眼睛,沉默了一会,然后有些结巴的说,“太,太突然了吧?”

    “我知道,我也觉得有些突然,就这样让你把终身幸福压在我身上,确实太草率了。可是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我会好好待你,一生一世的。”

    “可是,你不是说,你还有好多事没有做吗。如果和我结婚了,很多事情你都不能再做了。你要想清楚了。”

    “你要对我约法三章吗?”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绵绵第一次在麦言面前害羞的笑了。

    “约法十章也没关系的,我已经想清楚了,以后做一个正经的靠谱的人,不再四处游荡,不再拈花惹草。我要努力挣钱,建立一个只属于你我的美好幸福的家。”说这话的时候,麦言不经意的抬头看天,刚好一朵心形的云朵从他头顶游过,他想,也许自己要过上幸福的生活了。爱情来得如此容易,又如此艰难。

    五

    他们在市中心租了房子,绵绵在家给麦言洗衣做饭处理家务,麦言满大街找工作。结婚的事儿绵绵同意了,但是要延后,要等到麦言找到工作之后,她的意思是先去拍婚纱照,然后再去登记结婚。

    星座书上说,二月份出生的人喜欢干无厘头的事儿,麦言虽然不信星座,但对这一说法却不反对。那天结婚一说还真是他一时兴起,过了几天,就没那心思了。要他一辈子老老实实过平平淡淡的生活,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做到,又怎么能让别人相信,并且为此搭上一生呢。

    说到找工作,还真是让麦言头疼。按理说他也算是社会精英了,可是他能做的工作还真是不多。出版社的很多工作他都能干,可那些单位基本都是有大学学历才能进的,他连高中学历都没有。杂志社编辑校对他也都能干,可那也得熬几年才能加薪升职,还没有他写小说来钱快。可是如果不在文化行业,他还真是一无是处。鲸鱼在海里横扫千里,威风八面,可是要是放到岸上,它连一只蚂蚁都斗不过。

    宝鸡作为陕西省第二大城市,离省会西安只有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离瓷央也很近,麦言曾想过到西安或者瓷央去找一找,那边文化方面的职位多,可是他觉得自己一旦到了西安或者瓷央,恐怕就再也不能安心陪着绵绵了。

    麦言的直觉告诉他,有生之年他可能还会遇到艾佳或者文旦,虽然已经几年没有联系了,但是一旦见面了,麦言知道,所有本以为永恒的东西都可能会被改变。

    麦言觉得自己的强迫症越来越严重了。关于强迫症,百度百科里这样说的:过去一般每五十个人中就会有一人得过强迫症,但是随着社会的发展,现代的宅男宅女们,每两个人就可能会有一个有强迫症。如果一个人长时间孤独的面对电脑,就很容易在特定小事上出现强迫心理的种子。强迫症患者刚开始时如果得不到身边人的理解,受到来自亲人和朋友的排斥和伤害的话,患者大多数都会感觉自己一无所有,产生有生以来的孤独感,远离社会,憎恨自己等心理,这失控的联想强迫思维随着时间的流失会进一步的加深和复杂,产生更多的附属心理疾病,如抑郁症。强迫症到一定程度,自身可能会认为死才是唯一的解脱。

    麦言曾经很宅,一天到晚对着电脑。最不相信自己的时候,他锁了门下楼后,能跑回来三四次看门到底锁好没有。这倒是小事,最大的问题是,他渐渐觉得自己不可能爱上任何一个人了,不可能好好的对待任何一份感情了。他会变得麻木,变得像一具行尸走肉。他知道这样的心理应该是可以通过药物或者其他手段调节的,可是尽管知道,他还是认为自己无可救药,并且拒绝接受治疗。

    他把他的情况说给绵绵听,绵绵说她不能理解强迫症,让他说具体点,让他举一举他们生活中的例子。麦言想了想,发现关于工作也是这样的,他在强迫自己认为自己除了写小说什么也不会干,于是不写小说的时候他就会颓废沮丧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浪费生命。

    还有,如果他亲吻了她的左耳,他会强迫自己亲吻她的右耳,不然他会不习惯,会觉得少了点什么,这应该是强迫自己要对称要平衡吧,虽然他知道这毫无意义,可是如果他不那样,就会不安。

    绵绵耐着性子听麦言说完,却还是没有明白。或者说明白了却假装不明白吧,反正她听后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她说那你不要去找工作了,就在家里写小说也好。

    这样的回答让麦言沮丧无比。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