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和人聊起出家这件事,麦言常常说,何必到寺庙里呢,如果真想出家,在哪里都可以。如果心不能脱俗,那么躲进山里也呆不久,迟早还是得出来。
可是到了拉萨,他的想法全变了,圣地终究是圣地,看到那么多朝圣的人,看到那至高无上的神灵和雄奇的大自然,你的心自然会被清洗。你的欲望会越来越少,直到抛却自我,进入无我,超我的境界。
麦言并没有进哪座庙,他吃住都在露天的环境里,每天也都是在狂野里行走。这时候他才明白和尚为什么要剃光头,因为这样方便。他也剪掉了头发,他不再洗澡刷牙,肉体上的灰尘都变得不再重要,他需要清洁的是心灵。当然,看到美丽的湖泊,他也会跳进去洗一洗,他觉得自己离大自然越来越近了。如果谋生能力再强一些,他们就融为一体了。
麦言是第一次这样独自一人穿梭在苍茫的大地上,他以为抛却了那些凡尘俗世他会轻松一些,可惜没有。虽然不用再去想那些烦心事了,可是他还是不能停止思考,他需要悟,需要豁然开朗才行。
他之前总觉得他过不了一个人的生活,他怕孤独。可是真的决定从此一个人了,孤独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那天和地,那花草树木,那荒凉的山,清冷的湖,似乎都成了他的伙伴。他可以对着树说话,可以对着云谈心,他觉得它们都听得懂。世间万物,都是有灵性的。
在一个地图上没有标识的山的山脚下,麦言遇到了一条狗,它长得很像狼,眼睛里却没有凶残的目光。麦言决定和它作伴,一起在这旷野中穿行,麦言拿出干粮喂它,它吃过之后很快就跟麦言亲热起来。
麦言给它取了个出家人的名字,叫行空,还象征性的剪短了它的毛。麦言想从此以后,它就是一条出家狗了。它跟着他,他们朝那座最高的山走去。
路上麦言忍不住唱起了崔健的《假行僧》——我独自从南走到北,我从白走到黑,我要人人都看到我,但不知道我是谁。
一首歌没唱完,麦言就遇到了行空原来的主人。一个和麦言一样的外地人,他和行空走散了,他和麦言一样来自城市,不过他们目的相反,麦言来求顿悟,他来求珍宝。
他说这座大山里曾经住过一个逃难的皇帝,山里面藏有很多珠宝。他是从祖上传下的藏宝图里知道这一秘密的,他给麦言看那藏宝图,是一张鹿皮,那上面标着奇怪的标志,麦言看不懂,便还给了他。
他问麦言有没有兴趣跟他一起寻宝,麦言谢绝了。他便要带着行空走。麦言说自己已经给这狗剃度了,从此它就是出家狗了,只能跟着麦言,不能再跟着他了。
那人顿时恼了,叫了声狗的俗名,转身就走,不再理麦言。行空也随他走了。麦言忍不住想狗还真是随人性,一点感情都没有,说走就走,也不跟他告个别。
那人走后,麦言突然觉得有些累,便找了个山洞,生了堆火,打算住上一晚再走。山谷里传出各种动物的叫声,麦言辨识不出来,但凭直觉,他知道这里没有猛兽。现在的猛兽早已被猎尽,它们现在或摆在宴席上供人享用,或关在牢笼里供人赏玩。
篝火燃起,麦言的身体渐渐暖和起来,透过那跳跃的火苗,麦言仿佛看到了少年时代的自己,那时候追逐的梦想,被他遗忘到了哪里呢?
二
麦言正陷在回忆里自得其乐,突然洞外传来了脚步声,他抬头,就看到一人一狗走了进来,人还是那个寻宝的人,狗还是那个法号叫行空的狗。麦言没说话,他先打了招呼。
“我是真迷路了,看着这里有光,就过来了,没想到是你。”
“失望的话你可以走。”
“去哪儿呢,这么黑的夜,就在这里将就一夜吧。你一个人待着应该也没意思,我陪着聊聊天不也挺好,我这里有酒有肉。”
“我出家了,不粘酒肉。”
“哦,我忘记了,不好意思。不过酒肉穿肠过,佛自心中留嘛,你要是饿了,吃点也没关系。”
麦言不再搭理他,他坐了一会儿,觉得没趣,又说道:“你刚才跟我说什么来着,你来这里求顿悟?顿悟就那么有意思?”
“珍宝就那么有意思?”麦言反问他。
“我也不觉得珍宝有意思,我不是为了我自己找的,我是为了我喜欢的姑娘,是她喜欢珍宝,我找到了就能娶她了。”
“那就是为情欲了,情欲就那么有意思?”
“什么情欲啊,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好不好,这叫爱情,爱情是神圣的你知道吗?你这和尚真是不会说话。不对,你是和尚吗?我怎么看你又像个道士。”
“反正都是出家人,随你怎么称呼吧。”
“嗯,那你法号是什么,咱们认识一下吧。我叫钱多多,来自重庆。”
“我没有法号,你叫我出家人就行了。”
“出家人,你还真省事儿。”
钱多多拿出酒肉喂了狗一些,自己吃一些。麦言忍不住想踹那狗一脚,它真是对不起麦言给它取的那么好听的法号。
吃饱喝足之后,钱多多又提议让麦言跟他一起寻宝,说找到了一人一半。麦言说那你何不跟我一起求顿悟呢。麦言告诉他舍身喂虎的事儿,告诉他顿悟之后是多么的快乐。麦言说到那时候,你那个姑娘是否爱你,是否和你在一起,都不重要了,你会很快乐。那种极乐的境界,要比珍宝好千百倍。
钱多多说:“极乐世界是死了之后才能达到的吧。”
麦言说:“活人也可以。”
钱多多不说话了,似乎在思考麦言话里的含义,思考了半天,他突然一拍大腿,说,“你是和尚对吧?”
麦言说:“可以这么说吧。”
钱多多说:“你是吃素的对吧?”
麦言说:“是的。”
钱多多说:“那你这么瘦,死了肯定能烧出舍利子的。舍利子也是珍宝啊,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要是在这里把你杀了,然后烧了你的身体,拿到舍利子去换了钱,也一样可娶到我喜欢的姑娘。”
麦言说:“那恐怕有些困难,我出家还不到一年,修行还不够。你可以陪着我待上二十年,那时候估计不光我死了能烧出舍利子,你也能。”
钱多多一听这话,顿时蔫了。他说:“原来你才出家啊,那你出家之前是干什么的?”
“四处漂泊。”
“哇,那你去过重庆没有?”
“没有。”
钱多多说到重庆,让麦言想起文丹来,文丹不知道这会儿还不在重庆了。她对于麦言来说就像梦一样,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
麦言回忆文丹的时候,脑袋完全放空。钱多多跟了说了好多话,他都没听到,钱多多走过来拍他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说:“在想重庆的一个故人。”
钱多多说:“是情人吧?我估计你以前肯定也不是好人,你长这么帅的,以前肯定祸害过不少姑娘。”
“不要说我了,谈谈你吧,你为什么不带着你心爱的姑娘一起来寻宝,一个人太受苦了吧?”
“我不舍得她来受这份苦,她也不愿意来受这份苦,而且我也不知道最终能否找到,她还要工作的。”
“太宠一个人的话,最终你即便找到了珍宝,也会失去她的。”
“可是我实在太爱她了,我只能宠着她。你是和尚,不会明白爱情是什么的。”
“我是否明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明白你的爱吗?”
“我想应该可以吧。”钱多多看着篝火很没自信的说。
三
麦言突然想到,也许帮助了眼前这个人,就会间接了解决了自己的问题。先渡人后渡己,佛祖不都是这样做的么?珍宝如果常埋在地下,那和石头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到了他手里,就能成就一桩美事。而且他还说要分麦言一半,如果麦言拿那一半的钱,去建个寺庙,自己去当个方丈,不也挺好的。
于是麦言再次拿过钱多多的鹿皮藏宝图来看,那上面奇怪的标志应该是山,标着有宝藏的地方应该就在这山附近。反正麦言也没有别的事,如果慢慢找,还是有希望的。
“也许珍宝就在这山洞里也说不定。”麦言笑着对钱多多说。
“钱多多拿起一根燃着的木头,举起来往山洞里看,看不到尽头。他拿起一块石头往里丢,用了很大力气,很久才听到石头落地的声音。
“如果这山洞还拐着弯的话,那确实够长的,我们休息一晚,明天可以进去找找看。你带的干粮还够吧?不够的话你就破戒吧,吃点我的酒肉才有力气寻宝。”
“我可以吃这山里的树叶和干果的,放心,我身体很好,不会拖累你。”
“那就好,我给我女朋友打个电话,我想你是我的福星,遇到你,宝藏就不远了,我要让她做好准备,等我取了宝藏,我们就结婚。”
中国移动的业务做得很好,即便是在西藏的深山里,信号还是很好,钱多多很快打通了女朋友的电话,麦言听到电话里面传来热闹的市井声,在僻静的深山待久了,热闹的市井声听起来格外动听,麦言想自己还是没有洗净内心的欲念。还是不能六根清净,四大皆空。
钱多多和女朋友聊起了婚后的生活,他说要去夏威夷度假,要让女朋友给她生一堆孩子,还要她女朋友辞了工作。以后再也不去陪那些导演吃饭了,他在电话里恶狠狠的说。
他还提到了麦言,说麦言是他的福星,还臆想着说宝藏就在我们待的山洞里,过不了几天就能找到了。麦言听到钱多多的女朋友在呵斥他,显然他已经这样跟他的女朋友承诺很多次,总是食言,所以他才长这么胖。他女朋友估计已经失去希望了。不过他只能这样,他虽然是说给女朋友听的,但目的却是给自己鼓劲,如果他不这样,他女朋友可能很快就要投入别人的怀抱了。
他问麦言要不要跟他女朋友说说话,他说他女朋友都不相信他的话,他在深山里钻了不知道多少天了,突然遇到一个出家人,还给他指明了宝藏的方向,这在尘世里怎么听怎么像一个谎言,说好听点,也是个传说。
麦言很久没有和姑娘聊天了,久到他已经忘记了时间,按说他该守规矩点,不近女色,连声音都不能近。可是他心底却发出一个声音,就当了为了这个男的,跟他女朋友说几句好听的话,算是个证人吧,不然他女朋友真不要他了,他肯定要崩溃了。这也算助人为乐。
拿过手机,放在耳边,麦言都有些不习惯了。来拉萨的时候麦言没有带手机,笔记本电脑也送给了小雅,他不想被人找到,也不想去联系谁。手机和电脑对于他来说都是多余的东西。
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又软又甜,像一杯放了奶糖的酥油茶,沁人心脾。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熟悉。麦言努力去想,终于在脑海深处,刨出一个画面,那是在成都的火车站,麦言失魂落魄的到了火车站,排队买票的时候,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她说:“明天下午一张成都到瓷央的,卧铺。”
她在电话里说:“你不会是钱多多找的托儿吧,你们真的在深山里,你们真的发现宝藏了?”
麦言愣了很久,不知道怎么回答,麦言想把手机还给钱多多,可是钱多多却拍着麦言的肩膀说:“你说话啊,我女朋友问你呢,你得给我作证啊,你怎么不说话!你要急死我吗?”
麦言挂了电话。然后把手机还给钱多多。钱多多茫然的拿过手机,但只是一瞬间,他就回过头来,他恶狠狠的给了麦言一拳。他说:“你这不是害我吗,我女朋友肯定以为我在骗她呢,要是她生气了我饶不了你。”说着他又把电话拨了过去,他女朋友却不接了。
钱多多很生气,指着麦言的鼻子质问他为什么不说话。
麦言想了想,还是觉得不隐瞒的好,出家人不打诳语。麦言说:“你女朋友是不是叫钟文丹?”
“你怎么知道?”钱多多的表情顿时僵住。
“我就猜到是她,这么多年了,她声音一点没变。”
“你认识她?”
“当然,她曾经是我的女朋友。”
“你真是个混蛋,不帮我作证也就算了,还跟我开这种玩笑。”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世上哪儿有这么巧的事儿,我在重庆,总是遇到文丹的前男友,我想着眼不见心不烦,来到了西藏,遇到一个和尚,竟然还是她的前男友!这事儿换你身上,你信吗?”
“她有没有跟你提过一个叫麦言的人?”
“麦言?那个小说家?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谁跟你说他死了?”
“文丹啊,我刚认识文丹的时候,她经常跟我说起他,那时候我还没有开始跟她交往,只是普通朋友。她说麦言是个小说家,是她最喜欢的男人,可是麦言不喜欢她,还伤害她。”
“你在哪里认识的文丹?”
“酒吧,她常去酒吧,还总是喝醉,被不少人占过便宜,她实在太漂亮了。我能认识她,也要感谢一个混蛋,那混蛋要占文丹的便宜,被我打了。”
“如果我告诉你我就是麦言,你会打我吗?”
“你?你是麦言?你这和尚真是不老实!拿我寻开心很好玩么?”
“你可以发条短信给文丹,说你遇到了麦言,看她怎么回你。”
“她肯定会骂我啊,刚才她就以为我在骗她,你又不帮我作证,现在我再说我遇到了麦言,不更是找骂么。”
“你尽管打给她,我保证她不会骂你。”
“你真是麦言?”
“你相信了?”
“不信,我打给文丹看她怎么说。”
钱多多打了很多遍,文丹就是不接,麦言说你还是发短信吧,就说你遇到麦言了,让她速回电话。
钱多多照做了,也许是因为麦言说出了文丹的名字,所以他觉得很神奇。即便眼前的人不是麦言,钱多多也想知道这人到底是谁。
大约过了十分钟,文丹打电话过来了,钱多多刚按下接听键,就听到那边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大意就是你TMD怎么这么烦人,有完没完了,下次想跟我说话找个高明点的理由好不好。别不是遇到宝藏了就是遇到我前男友了。麦言已经死了,你遇到他了,难道你也死了吗?
别诅咒我。钱多多怯懦着说。
麦言伸出手,钱多多把电话递给他,麦言怕文丹挂电话,没有犹豫,直接说,文丹,是我,我也没有想到会在这荒凉的山洞里遇到你的男朋友。
文丹很久没有说话。
麦言以为信号断了,赶紧走出山洞,走到洞口。这时候手机里传出了哭声,哭得麦言心很乱。哭完了,文丹终于说了句话——你怎么现在才联系我。
“这些年遇到了很多事,一时难以说清,而现在,我已经出家了。不方便联系你。”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要出现,你让我觉得你死了,不是更好么?”
“听到你的声音后,我觉得我还是跟你说几句话才好。”
“你真是个混蛋。”
“嗯,我承认,我是个混蛋,当初你丢下我走了,我也没有怪你。”
“你应该去找我,去追我的。你说过了,我要是不见你你就会一直找我,直到找到为止,可是你没有。你什么都没做,后来我忍不住打电话给你说我在重庆,你还是不来找我!你这个大骗子。我一离开,你就放弃我了。”
“你当初突然离开,就是为了试试我会不会去找你?那你为什么又留了一封分手信呢?我以为你不想再见到我。”
“如果你真的爱我,又怎么会因为一张字条就觉得我们缘分尽了呢,你分明就是不爱我。”
“无论如何,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只要你现在好好的就行。”
“不行,没有过去,我要去找你,你现在在哪里?”
“不要,不要来,你找不到我的。”麦言挂了电话。
麦言和文丹通话的时候,钱多多一直站在买药身后,他们的聊天内容钱多多都听到了,麦言把手机还给他,他接过手机放进口袋,然后迎面就给了麦言一拳,正打在麦言的鼻梁上,鲜血一下子就流出来了。
麦言没有还手,他想,就当是文丹在打他吧,就当是他抛弃过的那些女朋友在打他吧。他想找东西擦掉那些血,这时候电话又响了,文丹问钱多多,麦言和他具体在哪里。
钱多多照直说了,文丹说她马上买机票过来,让他们去机场接她。钱多多同意了。可是麦言不同意。
“她是你女朋友,你去接她是应该的,我就不去了。”
“可是她想见的人是你,你不去,她不就白来了。”
“既然你知道她要来找我,为什么不阻止,如果她因为我不愿意做你的女朋友了,你不会后悔么?”
“只要她开心就好了,我对她有求必应。”
“所以说你更适合她。”
“你不要推辞了,我们现在就去山洞里面找宝藏,找一圈无论是否找到,都离开这里去机场接文丹,你必须跟我走,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把你带到文丹面前。”
麦言没有在说话,看着深不见底的山洞,他先拿起火把,走了进去。可惜没走多远,火把就灭了。
“那个不行的,用手电筒吧。”说着,钱多多从包里掏出了两支手电筒,递给了麦言一只。“电不多了,先用一支吧,我走前面,你受伤了,在我后面跟着就行。”
山洞里面有很多的水,麦言想山的另一面应该是个湖,他们在水边艰难的前行,路很滑,没走多远麦言的鞋子就全湿了。洞里很冷,走了不知道多久,前面没了路,再走就只能乘舟了。
钱多多的装备还真是齐全,他竟然从包里拿出一个充气的橡胶船来。他们把小船充满气,放在水里,坐两个人,刚刚好,如果钱多多再胖点,可能这船就得沉了。
钱多多用他的登山棍在水里划着,划着,不知道划了多久,其间麦言睡了一觉,等他醒来的时候,前面隐约可以看到光了。
走到山洞的尽头了?麦言问钱多多。钱多多回头看了看麦言,说,你睡得真香,要真是找到宝藏,你好意思分走一半么?
钱多多话音刚落,船就晃了一下,水流明显变快了,他想让小船停下来,可是登山棍太短,探不到水底,也碰不到两边的洞岩,他们眼睁睁看着小船被水冲到洞口,到了洞口他们才发现,下面是瀑布。
他们连船带人,翻了下去。幸好没有摔在石头上,虚惊一场,除了衣服和行李湿了之外,没有别的损失。这下钱多多彻底蔫了,再也不提寻宝的事儿。
“我们回拉萨去,我要大吃一顿,这阵子实在太受苦了,比我当兵那阵子还受苦!”钱多多似乎已经看到大块的牛肉摆在眼前。
“你当过兵?”麦言再次感到意外。
“嗯,工程兵,钻了几年山洞,最后也没分配工作,拿了几万块钱安家费,就退伍了。”
“你真是丢军人的脸,你这样子,更像个厨子。”
“你不要瞧不起厨子。”
就这样拌着嘴,他们朝拉萨机场走去。麦言完全失去了一个出家人该有的风度和气场,他想他还是得回到尘世里去,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
因为他们是步行,所以文丹肯定要比他们先到。钱多多的手机还真是不错,跌进瀑布里后,竟然没有没水弄坏。
等走到公路的地方,钱多多就停下来给文丹打电话。她已经在机场等麦言了。麦言和钱多多还在等过路车。
四
麦言和钱多多先是搭上了牧民的拖拉机,后来又搭上了一辆旅游的汽车,几经周折,终于到达了机场。在汽车上的时候麦言一直在想,见了文丹之后,他该何去何从。
是继续在西藏做僧侣求顿悟,还是回到红尘中去。如果回到红尘里,是独自回去,成全钱多多和文丹,还是跟文丹一起走,让钱多多泪流满面?
麦言想来想去,还是做不了决定,他想等见了文丹再说吧。从他在成都火车站遇到文丹到现在,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虽然他还没有变得尘满面,鬓如霜,却也差不了多少了。
他想见文丹之前他应该先梳洗一下,这样一身脏衣服,顶着个大光头,实在很不雅。而文丹又是混娱乐圈的人,眼光向来挑剔。被她看到麦言这副挫样,不知道她会说出多少批评教育的话来。
可是钱多多不答应,他就是要马上见到文丹,要让文丹看看他现在是多么的憔悴,要让文丹知道这段时间以来他为了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虽然没找到宝藏,不能邀功,但苦劳和安慰奖还是得给的。
钱多多怕麦言突然独自走了,一路上他虽然急着见文丹,眼睛却时刻不离开麦言。麦言被他看得心烦,想着等会儿见了文丹该说些什么,正想着,突然听到钱多多大喊,文丹,我们在这里,我们在这里。
他的叫喊把机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机场的保安也过来了,麦言感到窘迫之极,同样窘迫的还有文丹。她站在远处看着他们,却迟迟不肯过来。
麦言只好走过去,她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随着麦言的微笑,她伸手摸了摸麦言的光头,然后狠狠的把麦言抱住。
一个时尚的美丽女子,突然抱着了一个光头的和尚,这是多么奇怪的一对,麦言能理解周围的人异样的眼光。
钱多多在旁边等着文丹抱完麦言之后抱他,可是文丹把头埋在麦言怀里,迟迟不肯松手,她几乎已经忘记了钱多多的存在了。事后麦言才知道,钱多多根本是不是文丹的男朋友,只是她众多追求者中比较老实的一个而已。
钱多多最后终于等不及了,他嚷嚷着说,还有我呢,还有我呢,抱抱我,抱抱我。文丹没有理睬他。直到他说,别亲热了,我们去吃饭吧,我快饿死了。
文丹这才松开麦言,她说:“你饿么?”
麦言说:“本来很饿的,看到你,就不饿了。”
文丹说:“你还是这么坏。我们吃了饭,就去拜佛吧,我要感谢佛祖又把你送回了我身边。”
“不是佛,应该感谢钱多多。确切的说应该感谢行空。是行空让我遇到了钱多多,钱多多又让我联系上了你。”
“行空是谁?”
“一条狗。行空是我给它取的法号。”行空,行空,麦言叫了两声不见回应,这才发现,行空被他们忘记在山洞里了。
“我们去找释空吧。”文丹兴致勃勃的说。
“太远了,而且路很难走,你还是别去了,吃不了那苦。我和钱多多去就行。”麦言看着身上的泥土,只能劝阻她。
钱多多说:“我是不再去那鬼地方了。不就是一条狗么,丢了就丢了。”
麦言说:“那不是一条普通的狗。”
钱多多说:“是,它不普通,它有法号。它死了能烧出舍利子,既然它那么厉害,我们何必还要去找它呢?让它待在那里不好么?如果它真有灵性,就应该待在这个神圣的地方,而不是跟我们回重庆去。”
文丹说:“我没有说要回重庆呀?”
钱多多说:“那你要去哪里?”
文丹看了看我说:“麦言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钱多多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他说,我一个人去找释空吧,你们俩去拉萨帕多拉旅馆等我,我找到释空了,就去跟你们会合。
麦言和文丹同意了钱多多的建议,他们在机场告别。麦言和文丹回到了拉萨城里,当晚,麦言就破了色戒。
“以后再也不要玩失踪和寻找的游戏。”洗了澡之后,麦言对正在往脸上擦防晒霜的文丹说。
“不会了,我以后再也不跟你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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