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2007年1月31日，央视“生活”栏目播出《手术刀还是宰人刀》的专题报道，报道了上海协和医院的数位患者在一个小时之内，做了七八项的手术，花去数万元到十几万元医药费。

    2月6日，上海市闸北区卫生局宣布：上海协和医院在医疗执业活动中违反了医疗诊疗常规、规范，并存在违反国家相关消毒管理、医疗废物管理、医疗广告管理规定等违法违规行为。根据相关卫生法律法规的规定，上海市、区卫生行政部门对上海协和医院给予警告、罚款、吊销《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的行政处罚，对医院有严重违法违规行为的医师给予暂停执业活动六个月的行政处罚。

    ”执照吊销了，医院关门了，那一伙人也散掉了，物价、药监等部门还怎么查？医疗诈骗当事人如何处置？谁来为那些受害的病人负责，他们的人身伤害和经济赔偿谁来承担’？上海协和医院涉嫌医疗诈骗犯罪，应该把案子移交公安部门处理！另外，‘对有严重违法违规行为的医师给予暂停执业活动六个月的行政处罚，这也太轻了。他们靠诈骗病人每月获数万元非法收入，只停业6个月？违法的成本也太低了，应该让他们终生不得行医。“陈晓兰焦急而气愤地说。

    2月8日，陈晓兰分别去上海市物价局举报中心、上海市卫生局卫生监督所和上海市药监局了解情况，物价局十分遗憾地说：”医院门关了，我们找不到了解情况的人。“卫生监督所说：”吊证已经是极刑了，其他问题，已经超出了卫生行政部门的职能。另外，受害者可以通过法院进行民事诉讼。“上海市药监局的官员说，关于上海协和医院的案子，他们已经跟公安部门联系过了，对方表示此前没有相关的先例，无法受理。陈晓兰说，”这种解释不符合健全法制精神，他们不受理，是他们的责任，你们不移交就是你们的失职。“2月9日，陈晓兰得到了答复：他们以上海协和医院涉嫌贵稀中草药材使用中的经济问题，将此案移交到公安部门。

    上海协和医院关闭后，刘丹和柴会群想去看看。当来到上海市中兴路1600号后，他们见铁栅栏门已经关闭，”上海协和医院“的牌子摘掉了，医院大楼里的挂号处、收费处和诊室的窗户已被木板封死，整幢大楼变得空荡而荒寂。那些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导医小姐、跟诊护士都不见了。他们到底是改邪归正了，还是在另一家医院重复那卑鄙无耻的勾当？

    刘丹在附近边走边看边打听医院关闭后的反应，附近的一位居民告诉她，这家医院很黑的，住院的病人至少要花几万元。如病人欠账，医院就不让病人出院，被保安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甚至被逼得要跳楼。有位病人从医院里逃了出来，被保安在大街上逮住，愣给拖回去了……

    刘丹听后，吓得半天没说出话来。她想再到医院转一转，突然发现一个保安在远处指着她对同伴说：”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女的……”

    柴会群对刘丹说：”别看了，赶紧撤，这儿不安全。他们要打你怎么办？”

    刘丹和柴会群匆匆离开了那个地方。他们的心情轻松不起来。

    医院关了门，受骗的病人怎么办，上哪儿去讨公道，上哪儿去追讨被医院骗去的钱？

    当小徐听说上海协和医院出事了之后，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了，于是开始了投诉之旅。她先去上海市卫生局，”你应该去上海市卫生管理监督所投诉。“小徐拨通了监督所的电话，说清原委之后，对方态度凶恶地说：”你说协和有问题，你去找协和好了，你找我干什么？“小徐无奈地说：”我是外地来的，已经跑好几天了。协和不是归你们管吗？“那人态度缓和了，让她去闸北区卫生管理监督所投诉。当她赶到那里的时，发现自己已经是第17位投诉上海协和医院的病人。

    听说上海协和医院关门了，小徐和其他病人都非常紧张，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医院没了，她们找谁追讨退款，找谁索赔？2月8日，有近百名病人和家属冲破保安的阻拦冲进已关门医院，结果跟几位身份不明的人发生肢体冲突，一位女病人被打得鼻青脸肿。

    事后，听说成立了医疗协调小组，小徐和小胡急忙赶到上海协和医院原址，没想到见到的几乎全是原上海协和医院的人，他们向小徐索要证据的原件，她拒绝了。一位原上海协和医务处的人说：“你们不是找卫生局没用才到协和？““我是受害者，你们医院是害人者，你们嚣张什么？”

    我采访时，小徐无限悲愤地说，人不可能不生病。当人生病时，医生就是上帝。可是，这样的医疗机构太黑了，他们根本就不管病人死活，当病人进去之后，钱就不是钱，人也不是人，成了他们的印钞机……一次，张医生在给我在开处方时，接到一个电话，对方想拉她去别的医院。她得意地说，我在这里挺好的。连我带来的人每月都能赚上两万元钱，她（他）还不是医生。现在，闸北区卫生局的行政处理决定已经过去6个月了，那些被停业的不良医生又可以看病了，还说不上张医生在哪家医院骗人呢……

    据《健康报》报道，这家医院从2004年10月更名为上海协和医院以来，门诊治疗5万多人次，手术做了5000多例，手术病人的医疗费基本上在两万元至13万元之间，这些病人绝大多数都是来自外地的农民，他们大多是借的钱，甚至借的是高利贷。

    且不说门诊治疗的5万人次，也不说那5000多例手术病人，仅500位要起诉上海协和医院的病人，如按每人4万来计算，那就是2000万元血汗钱！

    那么，究竟谁来为这些无辜的患者负责呢？

    一篇署名文章《医疗欺诈源于监管不作为》上说：“如果说医疗费用高涨与财政投入不足有关，有关部门尚有推卸责任理由的话，那么，医疗欺诈行为则充分暴露出有关部门在监管方面的不作为。”那么是否说治理医疗欺诈，关键是对医疗监管部门进行监管？我不知道上海长江医院事件和上海协和医院事件是否与上海卫生监管部门的不作为有关。我只知道，半年多过去了，没听说上海卫生监管部门的哪位领导被撤职罢官，也没听说有人引咎辞职。

    据中国最高人民检察院副检察长王振川说，渎职是影响社会和谐稳定的突出问题之一，具有严重的社会危害性。检察机关2003年以来查办的各类渎职犯罪，给国家造成直接经济损失高达357.3亿元人民币。我不知道下次统计时，上海协和医院诈骗病人的钱会不会也列进去。

    我在采访结束时，小徐哭喊道：“为什么上海允许这家医院叫协和医院？为什么那家医院开办了3年，卫生监管部门没发现他们在骗人？百姓是什么？是国家的根本！”

    百姓是根本，可是有些官员对百姓却根本就不在乎。我想起陈晓兰讲的一桩事，她问某监管部门的官员：“你们应该站在哪个角度思考问题？”那官员很爽快地说，“我们肯定是站在医院的角度了。”陈晓兰说：“你们是国家公务员，应该维护的是国家和人民的利益，应该富有社会责任感。”陈晓兰说，他这人思维有问题。其实在政府官员中，思维有问题的肯定不只他一个，只不过那些人不这么说罢了。

    上海协和医院的楼房是租的，部分设备也是租的，人员已作鸟兽散。

    据说，有500位病人提出起诉，由于他们手里没有病史、病历、检验报告等有效证据，法院没有受理。王洪艳的起诉被上海市闸北区人民法院受理，但是迟迟没有开庭。

    上海协和医院被吊销执照后，由上海协和医院有限公司承担医院的善后处理工作和法律责任。3月27日法院却通知王洪艳，上海协和医院的投资方——上海协和医院投资管理（集团）有限公司的两个账户，一个已销户，一个只有326.87元；法院查封了一台宫腔镜，一台腹腔镜。

    宫腔镜＋腹腔镜，这不是上海协和医院的“宫一腹腔镜”么？

    这种东西，王洪艳会要吗？

    〔特别声明：本文影视剧创作归作者所有，望勿侵权，违者必究〕

    作者简介：

    朱晓军，男，1972年开始发表作品，著有报告文学《大荒羁旅——留在北大荒的知青》《来自魔鬼峡谷的报告》等5种，写有散文、随笔、特稿等约300万字。本刊发表过其报告文学《让天说话》《天使在作战》。1982年大学毕业后，做过20年期刊编辑，现在高校任教，中国报告文学学会理事。

    责任编辑 杨晓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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