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稻传奇-狼狈为奸投日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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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久高趴在地上半晌不敢抬头,直到听见小龙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这才敢挣扎着站立起来。他用手捂着被踢得隐隐作痛的肋骨,又前后左右地邃巡了一周,见周围确实无人,这才一瘸一拐地呻吟着走了。

    王久高一步三挪,不时回头张望,唯恐小龙再返身追上来。用了足有两个钟头,才蹭到了街上。

    王久高软肋疼痛难忍,可他的脑子却一刻也没有停止活动。他估计小龙回家后,肯定会把胭脂稻种藏匿起来。现在应该抓紧时机,想方设法把那只装稻种的葫芦弄到手。他清楚自己没这种能力了,就决定去找王盛昌报信儿。可将这块肥肉拱手送给王盛昌,又有点舍不得。一路上他冥思苦想向王盛昌敲竹杠的办法。一不小心,“咚”地一声撞在一个人身上。

    那个被撞的人破口大骂:“瞎了你妈的狗眼!往哪儿撞?”王久高急忙道歉。那人还是骂不绝口:“你小子眼珠子长到屁股上啦?”

    王久高仔细一听这公鸭嗓儿,立时就不屑一顾了。他从这嗓音儿已经判断出这个被撞的人,正是沦为乞丐的王长脖儿。就不以为然地想:撞了一个臭要饭的有什么了不起?他听见王长脖儿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人,就回敬了一句说:

    “是王长脖儿吧?你那嘴让夜壶给冲啦?”

    王长脖儿一听是王久高的声音,急忙将手电筒推开电门儿,从上到下把王久高照了一遍。随后,一他嘿嘿笑道:

    “哈哈……这可真是想过河碰上摆渡人——巧啦!我呀,正要找你哪!哈……”

    “找我?”王久高鄙夷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对,就是找你。”王长脖儿往前凑了一步,肯定地说。

    “你小子找我还有好事吹,除了借就是骗,现在我正有事,你给我远远儿闪着……”

    “暖,这你就错啦,可不是我找你呀,真正找你的人可是大人物哇!”

    王久高微微一怔,正想说两句挖苦的话,拿王长脖儿开开心,消消自己刚才挨踢的火儿,可是当他借着手电的余光往王长脖儿身上一看,顿觉“哩”地一下,从脊梁沟儿里冒出一股冷气,浑身上下的汗毛全都大张毛孔,萝起来了。他筛糠似地哆嗦着,险些瘫倒在地上。

    原来王长脖儿身上已经不是要饭花子那身破衣烂衫了,从上到下换上了新行头:头戴一顶细草凉帽儿,身穿白杭纺绸的裤褂儿,脚蹬一双乌黑油亮的尖头皮鞋……最让王久高恐惧的是:王长脖儿身上斜背着一把木壳儿盒子枪,大红绸子枪穗儿,随风飘舞着,煞是威风凛凛。

    王长脖见王久高浑身上下抖成一团,好象突然害了疟疾,知道是被自己这身打扮给镇住了,就得意洋洋地问道:

    “你怎么不说话啦?”

    “这……这……咳,王先生,怪我有眼无珠,唉,刚才受了点伤,才……”王久高吞吞吐吐地说。

    “什么?你受伤啦?好办,好办,我送你到宪兵队去治,那儿的是好大夫,哈哈……”

    王久高一听王长脖儿这话,吓得差点闭过气去。因为他从王长脖儿这身行头上,早已看出他当了特务,又听他刚才说的“我正想找你哪”,“巧啦”之类的话,心想:这小子是要跟我过不去,谁都知道进了日本宪兵队是九死一生,这哪里是治伤啊?这不分明是要我的老命吗?想到这里,只觉那两条腿就象面条儿似地站不稳了,急忙朝王长脖儿点头哈腰地说:

    “不……不,王先生,你老大人不把小人怪,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王长脖儿看见王久高被他吓成了这份儿德性,心中十分得意,哈哈一笑:

    “久高叔,我王某一向是宽宏大量,再说,你还不知道我跟郭茉莉那骚母狗有仇吗?”

    “这……咳!你老是贵人,宰相肚里能撑船嘛!”

    王久高听王长脖儿跟他叫“久高叔”,听这话音儿对自己似乎没有什么歹意,心里多少踏实了一点儿。可是池还摸不准王长脖儿的脉,不知他要搞啥名堂。就想快点离开他:“嘿嘿……王先生,你先忙着吧,我得先……先回去啦!改日见……改日见,嘿嘿……声一边说着,一边移动了脚步。”

    “回来!”王长脖儿急忙喊了一声。

    王久高一愣:“啊?这……你老还有事吩咐吗?”

    “你到哪儿去呀?”

    “我……到东家那儿……还有点事儿……”

    “王盛昌?哈哈……那老小子能给你什么好处?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我正找你哩,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儿。走,咱们找个地方聊去。”

    王久高不知道王长脖儿的葫芦里装的什么药,想不跟他走,又没有这个胆量,只好胆战心惊地跟在王长脖儿后头。

    王长脖儿和王久高一前一后进了一家白面儿馆。

    白面儿馆乃是日寇为了麻醉中国人民,专门开设的场所。所谓“白面儿”就是海洛英,谁要是吸上这种毒品,不久就会成癖上瘾,一天也休想离开。

    王长脖儿正是上了瘾的“白面儿鬼”。他把王久高找到这里,为的是一边过烟瘾,一边说正事儿。

    王长脖儿过足了烟瘾,这才拍着王久高的肩膀说出自己的来意。

    原来,他想拉王久高到柏各庄日本垦业公司去为日本鬼子效劳。

    自从日寇发动侵华战争以来,蒋介石反动派面对日寇的大举进攻,惊恐万状,潮水似地退却,真是“闻风后退三十里,枪响飞跑一百一”。日本侵略军肆无忌惮,一路上烧杀抢掠,势如破竹,长躯直入。

    日本鬼子攻城夺堡,战线越拉越长。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抗日军民,在敌后展开了游击战争,使他们首尾不能相顾。尤其是我们实行了“坚壁清野”的战术,日本侵略者的给养越来越困难。

    “兵无粮自溃”,日本侵略者是深深懂得这一点的,并开始注意搞起粮食补给基地来了。他们发现在渤海岸边的柏各庄一带,土壤丰肤,水源允足,十分适宜水稻生长,就在那里设立了一个“垦业公司”,企图生产大量稻米,供给战争使用。

    柏各庄日本垦业公司的经理是一个军人,名叫田夫雄成。

    此人出生在日本东部山梨县的一个小农场主家庭里,父亲专门经营水稻生产,守着一小块儿田地惨淡经营,因为资本少,几乎被大农场主吞并。只好对那些财大气粗的人阿谈逢迎,每天陪着笑脸,低三下四。所以田夫雄成从小就十分羡慕那些拥有良田万顷的大农场主。发誓在长大成人后,继承父业,扩大经营,把周围的土地全部吞并。

    他深知竞争的重要。于是,发奋读书,决心入农业大学,掌握现代农业技术,以提高竞争能力。可让他遗憾的是,壮志未酬,却被征入伍,派到中国来打仗。

    田夫雄成生性凶狠歹毒,又惯于见风使舵,投机钻营。他见在作战部队,不仅晋升慢,而且危险大,说不定哪天就会丧命外邦。他认为当宪兵不仅出人头地,而且晋升极快,于是他施尽了浑身的解数去巴结上司,很快就达到了目的。那年头,当兵不难,可当一个宪兵却不容易。

    田夫雄成当上宪兵后,奋斗目标也起了变化。开始变得寻求刺激,喜欢冒险,一心要在军界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

    田夫雄成晋升为宪兵少佐后,被派到新京(长春)。到了那里没有多久,他就不愿呆下去了。因为日本关东军司令部设在新京,将军、大佐比比皆是,田夫雄成是个小人物,只有到处点头哈腰、仰人鼻息的份儿。他不愿甘居人下,就活动到了哈尔滨。想在那儿大显身手。可哈尔滨虽然是个舒适的地方,吃喝玩乐皆可尽兴,但是想干出一番事业来,却不那么容易,那里的疆土已经开拓,秩序已经建立,没有可以淤露头角的机会。那里不见战马的嘶鸣,看不到刀光剑影,混了半年,半个格儿也没爬上去,依然扛着少佐的肩章。于是,他又活动着到了天津。

    天津比哈尔滨地盘大得多,各色人物都有:新民会、维持会、青帮、洪帮……鱼龙杂混。有拿着良民证向他鞠躬的顺民,也有江洋大盗、地痞流氓,还有仇视他的抗日分子和共产党的地下工作者……

    这一段时间里,他并没有什么惊人之举,他虽然破获过几次贩毒案件,抓住过几个江洋大盗,被晋升一级,但这远不能满足他的胃口。

    他听说驻屯军司令部准备在渤海岸边设立“垦业公司”,心里一动,决心到冀东千一番事业。

    他想:目前日军最犯愁肠的是给养不足。自己对管理稻草生产是里手行家。如果把这个粮食基地抓好,那岂不是大功一件吗?再者,在天津这个地方做一个宪兵军官,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在暗中吃黑枪,暴尸街头。而在“垦业公司”,既安全,又有立功的机会,自己何乐而不为之呢?更何况当个“稻业霸王”乃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夙愿,那个“垦业公司”经理的头衔,不正是这个霸王的代名词吗?他认准这个一箭双雕的好机会,上下打点,左右活动,终于当上了柏各庄日本垦业公司的总经理。

    柏各庄可不比哈尔滨和天津卫,这里没有高耸入云的高楼大厦,也没有灯红酒绿的跳舞厅,更没有纸醉金迷的夜总会。这里,只有一片荒无人迹的茫茫海滩。这,正中田夫雄成的下怀,因为他是此地最高长官,他不用再向别人举手敬礼,他的命令就是这里的圣旨。

    他知道上司希望尽快在这里生产大批稻米,到任之后,就马不停蹄地操办起来。

    田夫雄成首先派出特务爪牙,搜寻有经验的种稻把式,将他们掳来给他垦殖稻田。

    王长脖儿正处在饥寒交迫当中,听到日本人招募种稻把式的消息,心中暗想:我王长脖儿虽没种过稻子,可毕竟是在王兰庄这块土儿上长大的;没吃过猪肉,可见过猪跑哇!何不到“垦业公司”去碰碰运气混碗吃呢?于是他萝着胆子到柏各庄跑了一趟……

    田夫雄成一看王长脖儿那满脸烟气,干巴蜂螂似的身板儿,知道他狠本不是庄稼人。经过心理探测、几问几答,一限看出这小子是个给奶吃就喊娘的主儿,身上没有一颗炎黄子孙的细胞儿,因此,就收留他当了一名特务。

    王长脖儿摇身一变,由一个到处遭白眼儿的要饭花子,变成了横行霸道的特务,他自己认为这是屎壳螂变知了——一步贷了天!不禁沾沾自喜,确认时来运转的时机到了。眼下,他知道田夫雄成最急迫需要高明的稻把式,因此就整天东奔西跑地去搜罗。这次他只身回到王兰庄,也是为了这事儿。

    王兰庄镇上的人,见他当了日本特务,都骂他忘了祖宗,一认贼做父,给中国人丢脸。可也有人巴结他,企图借他点儿威风。今天王长脖儿就碰上这样一个人,请他到家里喝酒,酒足饭饱之后,在去白吗儿馆的路上和王久高撞了个满怀。他正想发作,猛然想起王久高正是他所寻找的稻把式,就想把他弄去向田夫雄成邀功请赏。

    王久高听王长脖儿把柏备庄垦业公司吹得神乎其神,又说田夫雄成大太君是如何地求贤若渴,爱惜人才,对象自己这样的“稻把式”以礼相待,还要给予高官厚禄。他不由得跃跃欲试,心里好象让狗胡子蹭得那么痒痒。

    王久高本来也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他想到王盛昌心狠手黑,口蜜腹剑,说不定哪一天他也会象对付王宝忠父子那样来对付自己。再者说,垄断胭脂稻的美梦已破灭,又跟小龙结下了深仇,王小龙决不会善罢甘休。因此,他马上下定了投靠日寇的决心。

    王长脖儿见王久高动了心,就进一步许愿说:

    “久高叔,不是我王某人吹牛,田夫雄成大太君,对本人十分赏识,你老就放一百个心吧,锦绣前程包在我身上啦!”

    王久高一听这话,一双大巴掌拍得屁股尘土飞扬,连忙说:

    “哎呀,王先生,前些天我请人算了一卦,卦上说我今年会遇到贵人,这卦可真准哪!看来这是天意,天意不可违呀!往后还得王先生多多照应哪!”

    “好说,好说!是亲三分向,你就放心吧!”

    这两个人越拉越近乎,一直说到鸡鸣天亮,一起奔柏各庄日本垦业公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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