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得她逃命似的跑,一条花格子围巾丢在雪地里,她也没拾起。俺失望地望着她的背影,又望着河水,大鱼不见了。那个女人的背影在目光回向乡道时,也不见了。
这时,雪下大了,刘郢见不到了,只能看见雪幕的小孤山坟地里上坟烧纸钱的点点火光。这些火光把雪幕烫出许多火彤彤的洞来。
俺这年没在刘郢过,是在县城医院过完年十五的,高烧不退,差点死在那。
第二年春天的一天早晨,俺病愈了,俺回刘郢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渡口截住了妞儿,她听见俺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俺告诉她:“俺愿意娶她,包括她带上她大大。”俺说过就扭身走开,不听她的回答,因为,这也不重要,她说什么俺也听不见的,听不见俺就不听。
再后来,刘郢村人见到了一个不再傻的宝柱。其实,俺真傻过吗,俺也不知道,记不清了。
只是,村长常常会被他家的大狼狗牵着走在淮河边上,或爬到小孤山顶,守着那几座新坟,望着河水发呆。
他不再是村长,现在俺大是村长了。
村长现在变成了傻子,和俺从前一样,不会说话,只会发呆。刘郢人都说村长傻了,俺不这样认为,只是他和俺过去一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罢了。其实,每个人在人生的长河里都该傻一次,不然还真没有什么意义。
有时,俺大也望着大河发呆。他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比如,他会想俺娘的,他不说俺也知道。
在这事过去的第二年夏天,一阵阵闪电中,俺突然听到了雷声,彻底地恢复了听觉,也就是那天雨中,俺决定背上行囊,要去洪泽。
大鱼会在那里吗?俺娘会在那里吗?俺不知道,俺只想沿着淮河走走。
俺走的那天,天降大雨并伴有早到的夏雷,俺却没有抽搐,没再犯病。
俺走时没有告诉妞儿、没有告诉俺大大,没有告诉乌鸦和刘郢村任何一个人和物,但俺知道他们一定都知晓俺的计划。
俺出村口没走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不知是谁唱的花鼓戏,那是刘郢村为俺送行吗?是妞儿在唱歌为俺送行吗?还是俺娘在唱歌呢?因为,在刘郢村会唱这首花鼓戏词的只有妞儿和俺娘,俺没回头看,更没停下步子。
但听见那歌声如泣如诉如淮河水样漫了过来:
送郎送到二里冈,俺给情郎一把响炮仗,
走一里你放一个,走二里你放一双,
看不见君郎嘛,俺还能听见炮仗响……
作者简介:李云,1964年出生。安徽省作家协会秘书长,《诗歌月刊》主编,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33届学员。曾有小说、诗歌、散文在《人民日报》《文艺报》《人民文学》《诗刊》《小说月报原创版》《诗选刊》《星星》《江南》《海燕》《绿风》《清明》《北京文学》《中国诗歌》《延河》《鹿鸣》等刊物刊发,有作品获奖并入选年鉴和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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