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秀云有条件,她不想生孩子(大柱愣了一下,点点头);她不想管家务,因为她正在搞什么工艺的研究(大柱一笑:我的力气多着哩);还有,秀云吸烟,大柱就不要学了,两人吸,费用太多(大柱说:我不想学,也学不会)。
于是,他们有了一个家。
早晨,两口子从宿舍区走出来,一前一后,杂在人流里,流到厂里去。
下班回家,大柱擦地、揩窗、抹桌、洗衣服、做饭;秀云趿一双红拖鞋,斜倚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夜晚,秀云坐在书桌前,翻大本大本的书,一支一支地抽烟,大柱隔一会儿给她添一次茶,然后悄悄退出,呆坐在客厅里。有时倦了,眼皮很沉,秀云很娇气地说:“大柱,给我倒点茶。”大柱弹起来,忙去添水。
大柱曾买回一张娃娃画,贴在客厅的墙上,秀云·瞪眼,他慌慌张张把画揭了下来。
他每月给秀云买四条烟,两条“白沙”,两条“真龙”。秀云每吸完一盒烟,烟头和烟盒都堆在烟灰缸里,第二天早晨,由大柱清理现场。
他觉得“白沙”和“真龙”的烟盒很好看,于是轻轻展平,找了一本很厚的书,夹在里面,没事时翻翻看看,快活极了。
后来他才知道,香烟盒叫“烟标”,是一个收藏的品类。
他想多集些品种。每次去买烟,东瞅西望,像一个小孩子。
他买了两条“银杉”、两条“阿诗玛”。
“你买错了吧?”秀云的脸拉长了。
“没错。‘银杉’是贵州名烟,‘阿诗玛’是云南名烟,换换口味,听说好吸得很。”
秀云各品了一支,微微笑了。
大柱说:“从这个月起,我的奖金多了哩。”
秀云似乎没听见,把脸埋到书上去。
大柱不断地变换烟的品种,先是整条地买,后来是单盒地买,“飞马”、“大重九”、“红山茶”、“银象”、“贵烟”、“云烟”……有很贵的,也有很便宜的,两三块钱一包。他的收藏丰富起来,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还有,他买什么,秀云就得吸什么,吸得快乐和吸得痛苦,都让大柱惬意。不过,秀云不知道他在收集烟盒。
秀云喊他倒茶时,他坐在沙发上想着印了各种图案的烟盒,眼前一片五彩缤纷,什么也没听见。
“大柱,茶!”
大柱懒洋洋站起来:“热水瓶在你脚边,你不会倒?”
秀云惊得脸色都变了。
有一天下班回来,大柱发现他收藏的纸烟盒不见了。在走廊倒垃圾的小铁门边,他陡然看见一些彩色的碎片……
《小说界》2010年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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