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事不过三,你们已经错过两次了,最后一次,就当是给清司,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吧。”凌宸拍了拍她的肩膀,顺手递来面巾纸盒。这个女人最近是不是哭得太频繁了点儿,每次碰见她都在哭。他不由得叹了口气,还好他不是女人。要不然和辛晴闹掰,这得哭成傻缺了。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装得一副情圣似的,不也让晴姐走了!”说到底男人都是站在男人的立场上说话的,她愿意放下矜持,可难保慕清司已经变心了。上次他和凌晓璐在一起的画面便是最好的证明。
不料,凌宸冷笑了一下,从西装内袋掏出两张折叠整齐的机票放在桌上,大掌一拍:“我明早飞法国,这是后天的两张回程机票,带她回来,我志在必得。”
也不容许自己失败。
他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他这趟远行不是为了长期逗留,而是将辛晴带回来。
没有她的日日夜夜,他只觉如同行尸走肉。他与辛晴之间横亘着好友的死亡,可最近他逐渐明白过来。一直放不下过去的是自己,一直找着冠冕堂皇的理由逃避辛晴的也是自己,甚至自以为是地觉得唯有与她保持距离,便是对彼此最好的结局。
可他错了!
去他的自作聪明!
与其乱七八糟地想一通,还不如把辛晴追回来再去烦恼今后的问题。于是,凌宸便想也不想地就订下明天的机票。
“我已经豁出去了。家政妹,你的决心呢?”所有哽在喉头的话尽数吐露后,凌宸感觉一身轻松,顺便也掀起以往的嗤笑,“你还不至于蠢到不可救药,应该清楚我今天说这些话的目的吧。”
她当然不蠢,况且凌宸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
只是,她仍有犹豫,慕清司真的还在乎她吗?
傅筱雨吸了吸鼻,闭上眼,脑海浮现的第一个画面竟是慕清司轻轻浅浅的笑容。
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吗?
所以最后订婚宴里最瞩目的两人在万千祝福中,一路走过红地毯。傅筱雨拖着白色修身鱼尾裙,秀发如瀑布般散开,泛着与裙上晶钻珠片同样夺目的光泽,在水银灯的照耀下,她如一尾出尘高雅的人鱼。
不仅是紫叶楠,就连酒席间的慕清司也深深地看痴了。可下一刻,一身笔挺燕尾服的紫叶楠,紧握她的柔荑,将她带入怀里,也使得慕清司沉痛地收回了视线。
此情此景,令多少名媛千金羡慕不已。
他估计是全场最不真诚的祝福者,慕清司扬了扬浅笑,将薄礼献上,便手持酒杯默默退至角落。他不知道台上在说些什么,他只想在这一夜彻底放空自己。
就在严氏当家那段冗长的谢词时间里,他不知不觉已经喝了好几杯,耳际聆听悠扬乐曲,独自享受宁静的时光。女孩的歌声太过温柔,不带丝毫纷扰,自然而然就融入了他的世界。
忽然,耳际兀然一空,慕清司表情一滞,但那清冷的表情在迎上夺走他左耳麦的人时,转而温柔起来。
眼前是一名身着酒红色长裙的妩媚女子,如瀑布倾泻而下的直长发身披在后,举手投足间大方端庄,还带着些独特的孤傲,如同流动的名画,一步一生姿。她与那俊朗风情的慕清司并肩而立,两人俨然已成宴会最赏心悦目的风景。
凌晓璐将那一只耳麦塞入耳蜗,悠扬的旋律随即飘来。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些什么,眸光一扫,便看见慕清司手中的平板电脑,接着露出揶揄笑意:“我可以取笑你吗?”
话里隐含的嘲弄意味太过明显,慕清司却不以为意。他深知解释必然会换来老朋友更犀利的调侃,所以索性坦然接受:“你随意。”他慵懒地背靠墙面,毫无波澜地看着主席台的方向。
“有空在这里听初恋对象的录音是伤春悲秋的,不如上去抢婚吧。”凌晓璐像个大女孩似的轻轻踢着高跟鞋下的红地毯,陪身边的人一起百无聊赖地环视宴会的芸芸众生。
“你说的这种剧情太老套了。况且,她只要幸福就好,我无所谓。”公主身边都有王子了,还要他做什么?今夜过后,他便可功成身退了。
“哈哈哈,真是虚伪。懦弱、自以为是、暧昧不明,你是我最讨厌的男主角类型。”凌晓璐毫不留情地给他抛来评价。
“谢谢。”他欣然接受。
“你看得出来她幸福吗?少自以为是地替别人着想,别人也不需要你来操心。你啊,什么时候能为自己自私一次?真想当一辈子的影子骑士?”凌晓璐冷笑着嘘了他一声,“顺便一提,你这种套路也不新鲜啦!”
慕清司只是浅笑不语。
若非执念到底,又怎会致以浮生固若磐石的守候?
他一旦予以情深不寿,终将化为江海一片浮光。只能以一种他认为最适合的距离,默默守着重要的那些人与事。
她若寻得一枝可栖,幸福连理,那对他来说便已足矣。
慕清司心满意足地摘下耳机,将平板电脑塞入凌晓璐怀里,便径自走向主席台。随同嘉宾的雀跃欢呼,台上的司仪邀请下一位嘉宾上台——
“有请我们的慕大导上台为这对新人,做证婚人!”
在听到慕清司的名字时,傅筱雨的心“咯噔”跳了一下。接着她就看到那张清俊的容颜,面沉似水,平静得一如深潭。
“恭喜你们。”他伸出手与他们交握,当握到傅筱雨的时候,他有些不舍,然而也仅仅是迟疑了一秒,便匆匆松开了手。当纠缠的十指脱离的瞬间,他们此生的交集似乎就在这一刻不再有任何联系。
傅筱雨看着这一幕,竟酸了鼻子。被禁锢的声音,在喉间痛痒难耐。她不舍得地紧握住他的大掌,依恋上面温存过的痕迹,她不想再错过他。慕清司不由得怔了一下,想要抽回手,却发现被她紧紧地握住。
这新娘和证婚人到底打算握到什么时候?就在众人摸不着头脑之时,一旁看似愉悦的新郎官对司仪使了个眼色,然后“唰”一下,幕前的装潢忽然变了模样,在一阵烟雾下,订婚宴男方的姓氏忽然从“严”字变成了“慕”字。
司仪灵巧的双手摸了摸慕清司的肩膀一下,凭空变出了一只婚戒盒,反手从身后又抽出了一束色彩绚烂的鲜花。
傅筱雨睁大圆眸看向身旁的男人,那双如潭清眸闪过一瞬的狡黠。
原来这个司仪是魔术师!太惊喜了!
“喜欢我给你们精心准备的订婚宴吗?”看他们一脸讶异,紫叶楠满意地朝在场所有来宾送了记飞吻,“谢谢各位的配合。”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订婚宴,但是男主角不是紫叶楠,而是慕清司,甚至连女主角傅筱雨都被蒙在鼓里。在场所有来宾事先全知道内情,在看到莫念念和周暮良相视而笑时,傅筱雨就知道自己上当了。
紫叶楠将傅筱雨往前推了推,送回慕清司的身边,貌似完成了一次重大的移交仪式:“学长,现在我物归原主了。”
“紫叶楠,你……”慕清司不解地投去询问的目光,却只见他回以一个歉意的笑容以及“就当是赔罪”的无声唇语。
两个男人瞬间了然于胸,可底下的女人却仍旧毫不知情。
傅筱雨不知道他们在上方正用眼神交流,单凭听声,她只觉得慕清司话中有些许诧异的意味。
酸涩的苦味,在暌违一个多月后,再度涌上心头。傅筱雨带着期待的情绪,微微抬头,却在看到他的淡漠神色时,精致如玉的小脸立马染上了一层阴霾。
“我……”他薄唇刚启,傅筱雨便挣脱开,提着裙摆大步朝会场外狂奔。可她却始终没有发现,那双鹰眸正若有所思地追随着她而去。
“傅筱雨!”尾随而去的还有慕清司的脚步。
人群退开一条过道,又一阵哗然,真是人生如戏,永远都猜不着结局。
这时候,一直冷眼旁观的凌晓璐凑了上来,胳膊肘撞了撞悠然自得的男人。
“喂,你不会不甘心吗?”
“曾经不甘心过,但现在我是真心祝福他们。”作为失恋阵线联盟的紫叶楠先生似乎不以为意,他扯下束缚的领带丢去一边,脱下西装外套,暴露女人梦寐以求的完美身段。
凌晓璐立马红着脸转身,这人说话就不能好好说吗,为什么突然脱衣服!
“Jason,music.”紫叶楠接过司仪递来的麦克风,会场随即响起悠扬的音乐前奏。
既然新人都不在了,总不能让现场观众扫兴而归。工作人员在现场稍微拾掇了一下,镁光灯在主席台上变换着斑斓的颜色,俨然一个小型舞台,紫叶楠即兴办起了个人演唱会。
他们猜我们后来有没有再见
离席了才会晓得怀念
突然我记起你的脸
那触动依然像昨天
对自己我终于也诚实了一点
是不是回忆就是淡淡柠檬草
心酸里又有芳香的味道
曾以为你是全世界
但那天已经好遥远
绕一圈/我才发现我有更远地平线
我们都没错/只是不适合
我要的/我现在才懂得
快乐是我的/不是你给的
寂寞要自己负责
……
男版《柠檬草的味道》惊艳了全场,舞台上深情演唱的男人仿佛一别平日的吊儿郎当,用其独特且温柔的嗓音唱着缱绻细腻的感情,字里行间的苦涩通过歌声触动着听众。
其实,他并没有表现出那么风轻云淡,凌晓璐似乎能听懂那些字字珠玑,全唱到了她的心坎里。
一曲终了,紫叶楠正好朝她的方向看去,他微微一笑,那笑容竟一时令凌晓璐失了神。她捂着跳动的心房,这种闷闷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她猛地甩掉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埋头喝起了酒。
新的恋情,似乎油然而生,在未来的某个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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