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雪-程伊川入关讲学 程明道遭贬移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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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颢平静地说:“谢谢。我也高兴。可是朝廷新旧两党明争暗斗,人生祸福难测。”程颐听了说:“嗨,管他呢。今天有酒今天醉。干!”程颢举杯一饮而尽。

    程颢地位的提高,也给游酢带来了兴奋。程颢喜爱他,也重用他,他似乎看到了自己将来前途的一线光明。

    就在此时,突然朝廷派人前来查处知县程颢。

    原来,邻县有一人犯盗窃罪在扶沟县作案被捕关押,后来越狱逃跑,后又遇大赦,就没再追究。有人告程颢无视朝廷法律,私自放了罪犯。

    消息传出,扶沟县数千百姓到府上为程颢鸣冤,请留用程颢继续当知县。但是,朝廷中的反对派,哪里肯罢休和饶情?他们反而到皇帝面前奏说程颢“蛊惑人心,煽动造反。”幸好文彦博、韩维、司马光等大臣一力挽救,程颢才免于追究和加罪,只是罢职归田。

    入冬,程氏兄弟商议去关中之事。为了进一步扩大洛学的影响,兄弟经过商量,决定由程颐亲自到关中演讲。程颢问:“你去了,课总要有人上。”程颐讲:“这放心,叫游酢代,相信能够胜任。”临行前一日,程颐交代游酢:“游君,我将去关中一些时间,这些日子学校就全交给你了,我的课你帮忙上。我家兄有空也会过来看看。”游酢应道:“先生放心去吧,我一定会尽力把事情做好。”因为苏季明、吕大临是关中人,又是张载的得意弟子,熟悉那里的人和事情,由他们陪同程颐先生前往。

    程颐先生和几个弟子不畏路途遥远,迢迢千里去关中。

    北方的冬天,霜雪来得早,他们冒着风雪严寒艰难地行进着。

    走到雍州(今陕西凤翔县)地界,程颐先生系在马上的一千文钱不见了,同行的人说:“千文钱是微小的东西,有什么值得在意?”有人说:“钱在水中或者口袋中,可以一看。有人丢失有人得到它,有什么可叹的呢?”程颐说:“假使人得之,则不是丢失了。我叹息的是钱这种有用的东西,如果沉入水中,那么不再为人所用了。”有人提出回头,程颐先生仍然坚持前行。

    程颐先生到了关中,受到了不少有知识者和一些求知青年的欢迎。

    程颐先生演讲的主要内容是结合经学阐述了自己洛学的观点,谈论的话题很广,有鼓励人们向上的,如:“人皆可以为尧舜”;有修养的,如:“修养之所以引年”;更多的则是理学方面的,如:“不是天理,便是私欲”,“无人欲即皆天理”,“中者是之大中也,庸者是定理也,定理者,天下不易之理也”。程颐先生在关中,由于学问精深,演讲出色,赢得关中弟子的好评。

    因为关中地区本来资源匮乏,人民生活贫穷,又长期处于战乱,大多人们生存尚且困难,所以前来听讲的人数并非如程颐先生想象得那么理想;加上途中千文钱丢失,失去了生活的依靠,程颐先生只好带着弟子匆匆返回。

    吕大临根据程颐先生的言谈做了记录,编为《入关语录》,一时相互抄写,传遍关中。

    在程颐先生去关中的日子里,游酢日夜辛勤工作,教学也十分认真。他的学问虽然没有先生那么渊博,可是功底已经有一点深,讲课深入浅出,鞭辟入里,学生们听得明白,能够理解,记忆深刻,颇为欢迎。

    程颐先生这次入关却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使洛学学派进入了新的里程碑,不久关中弟子又有一些前来程门求学。从此,洛学的影响得到了进一步的扩大,成为当时天下最强大、有影响力的学派。程氏兄弟格外高兴,特地买了好酒好菜,请了游酢一起去庆功。程颐先生回来后听了学生们的反映,席上对游酢赞赏道:“我去关中打了胜仗,你也不辱使命啊。”

    吕大临带回了《入关语录》。游酢借到了一份,进行细心的研读。《入关语录》洋洋万言,内容广泛,全面地阐述了程氏理学的思想和世界观,“视听言动,非理不为,即是礼;礼即是理也。不是天理,便是私欲。人虽有意为善,亦是非礼。无人欲即皆天理。”有大量的程氏的治学主张,也有学习方面的,如:“君子之学贵乎一,一则明,明则有功。”“物则事也,凡事上穷极其理,则无不通。”还有道德修养等方面的理论,如:“‘大德敦化’,于化欲处敦本也;‘小德川流’,日用处也。此言仲尼与天地同德。”

    游酢整整读了一周左右,他才明白这份《入关语录》是洛学的核心和精髓。

    到了十一月中旬,由于朝廷新、旧两党斗争激烈,宰相文彦博、韩维等被王安石一派赶出朝廷。听说这个消息,游酢打从心里佩服程颢先生前几个月的预见。

    那是一个阴沉沉的傍晚,程颢先生的家里,程颐和游酢坐在一起。程氏兄弟在商量事情,游酢只是默默地听着。程颐显得有些激动和愤怒说:“想不到朝廷的斗争如此激烈,风浪来得这么快、这么大。”程颢若无其事地说:“不奇怪,我是对新法有过看法,反对过他们。咱们不去理这些。如今我们贫穷落魄无立锥之地,前些天我去颖昌拜访韩持国大人,他叫我们去他那儿。我考虑了一番决定到颖昌去,韩持国大人在那儿,我们也好聚在一起。”程颐听了,应道:“那好,就依兄长的。我们明天即开始做准备。”

    程氏决定举家移到颖昌(今许昌)居住,他的弟子吕大临、谢显道、苏季明等也跟随去颖昌。程颢先生对游酢说:“我兄弟将到颖昌闲居,你还是留在这里边做事边用心读书,博取前途吧。”游酢回答:“那好,我听大人的。”

    这天夜间,天气冷了许多。游酢躺在床上,想着白天程氏兄弟的对话,想起他们即将前往颖昌的事情,第一次知道官场原来如此复杂,人生并不是一帆风顺。天下的士人们拼命地往官场这一条道路上拥挤,并不懂这里像一张巨大的网,进去了便失去了自由。想着、想着,他不知什么时候睡去了。

    一个下雨的夜晚,游酢在屋里看书,春梅又来了。这一次她直接跨进门,问道:“看书啊。”他见她进来,应道:“坐吧。”她说:“不用,我站习惯了。”他放下书本,看见她手在不停地刺绣,问道:“又刺绣啦。”她答道:“是。可是没人要。”他听了觉得奇怪,问道:“怎么会没人要呢?”她抬起头,看着他:“你要吗?”他说:“我、我,拿来没有用。”她眼睛潮湿了,声音沙哑地说:“俺不识字,做的东西谁肯要呢。”他听她这么一说,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缄默了。她又低下头了,手中继续刺绣,不说话了。屋里静得出奇,他在想:眼前这个姑娘,她这么坦率、真诚,自己如果稍有表示,她肯定会接受。但是,自己并不想要娶她,一定得坚守住情感的防线,否则会害了她,也误了自己今后的前程。然而,这样缄默下去也不是办法,自己必须跟她公开表明心迹。他正想启口,突然天空轰隆一声炸响,雷声大作起来,大雨哗啦啦地倾盆而下,窗外一切都模糊了,不懂得对她说什么好。大雨一个劲地下着,许久,她平和地说:“谁肯要俺,只要有一口饭吃就行,当牛作马都可以。”他听到这里,觉得非把话挑明不可了,于是说:“你是很好的姑娘,你的心意我领了。”他终于鼓起勇气继续说,“跟你讲实话。前年我母亲已经帮忙说了一门亲。”她听了,问道:“订婚了吗?”他回答:“还没有。”她又问:“没订婚,那怎么算亲事?”他坦然地说:“婚姻大事得父母做主。我不能做违背父母的事情。”她听了,咬了咬牙,眼角滚落泪珠,立即转身大步走出房间。他喊道:“别走,下着大雨呀!要走,我这有伞。”转身拽起伞出门一看,她的黑影一闪消失了。

    他站在门边,望着消失的黑影呆住了,想道:她是多么可爱又可怜的人啊。自己呢,到如今还前途渺茫,年近三十还没有成家立业,不也是可怜人吗?唉!功名,害死人的功名!人生有几个二十多岁?自己为了功名,不知花费了多少的心血,也白白地流失了许多宝贵的青春时光。当他冷静下来时,觉得自己的发丝和身上微微有点潮湿了,才回到房间休息。

    这一夜,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听着屋顶哗哗的雨声,想了很多、很多。

    十二月,新的知县到任了,程颢先生将县印和公文移交给新任知县,并且对书院也做了交代。程颢先生考虑到自己没了官职,今后家庭经济不允许,也做了春梅的思想工作,说服她回家。春梅也接受了,说:“程大人,请允许送你们走了,我再回去。”

    临行前一天,程氏准备举家起程事宜,由于一家十几口还有几个弟子,虽然清贫,总有一些衣物等,所以租了辆大马车。

    第二天上午,新任知县和扶沟书院学员、百姓上百人前来送行。春梅也来了,她见了离别的情景心酸地哭了起来。程氏兄弟与人们一一辞行,弟子们只能步行跟随去颖昌。游酢目送程氏一家和学友们远去后,回头安慰春梅道:“程大人一家也是没有办法,才让你离开的。别伤心啊。”春梅听了更加伤心,跑了。游酢知道她家在不远的村庄,肯定回去了,所以也不去追她。

    年底,游酢踏上了南归的路途。欲知后事如何,请君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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