啤酒女厉冰冰-九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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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十点后,彪哥与我和阿榜,大雄等四人到附近的长提边吃宵夜。

    在我们这座沿海城市,宵夜是长盛不衰的休闲方式,人们喜欢在河边的习习凉风中吮炒田螺,吃炒花蛤,再来一碗白粥。从达官贵人到乡下老农,都喜欢在夜晚到河边的长堤上吃宵夜。

    彪哥与阿榜等人坐定,要了三瓶啤酒对饮起来。自从我不卖啤酒后,我就再也没有喝过啤酒了,其实我并不喜欢啤酒的味道。

    彪哥举起酒瓶,说:“阿榜,大雄,我们三兄弟喝光这一瓶!”

    阿榜与大雄附和:“彪哥说喝光就喝光,没二话说!”

    我们点的炒螺和炒花蛤陆续上来,大家边吃边说。彪哥说:“今晚你们阿嫂提醒我,说你们有心事,是不是真有心事?”

    阿榜与大雄对视了一眼,支支吾吾,不好意思说话。彪哥分别拍了他们的肩膀一下,才压低声音说:“阿乐过来,我知道你们有想法,但他过来,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敢保证,你们今年底拿的年终奖,会比去年多……”

    阿榜与大雄听得频频点头。彪哥说:“你们看,这座城市这么大,大把世界等我们捞,大把钱等着我们挣,我们几兄弟齐心协力,还怕发不了财?”

    我先吃饱,慢慢地在长提边踱来踱去,从远处吹过来的凉风,散发着海水的腥味,我不由自主地深呼吸,很惬意的感觉。

    这之后的一天晚上,四楼的旅馆出事了。一名客人刚进了房间,打开空调脱了衣服,正准备在床上躺一下,可是一阵凉浚浚的感觉从他的后颈上冒出来,他正在寻思是什么东西时,一个物体已经在他的眼边支愣起来,冷冷地看着他。

    “蛇啊,蛇啊……”那男人惨叫一声正想爬起来,那蛇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的耳朵上啄了一口。

    那男人捂着耳朵半裸着身子打开门冲出门外,大叫:“里面有毒蛇啊……”

    当时我正在家里吃了饭回来大富豪,看到消防车停在大楼前面,一问才知道消防员被请来捉蛇了。据说当时旅馆的老板报警了,警察说他们不会捉蛇,只好通知消防员来捉。

    为了查明蛇的来历,警察到一楼的饮食城找人,刚好我在,部长便介绍说:“这位是我们老板娘。”

    我朝民警点点头,说:“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吗?”

    民警说:“楼上四楼发现有蛇,你们这里用蛇做食材?”

    我说:“我们这里主营海鲜和鲍参类,不做蛇。”我说的是实话,除了三年前阿丽在的时候,曾安排做过一顿三蛇羹外,饮食城平时根本不用蛇。

    民警说:“奇怪,这蛇是从哪里来的?”

    我吩咐部长:“把这位先生带到我们的厨房和仓库看看。”

    后来我听说,当天被蛇吓个半死的客人,被送进了医院,因为他的脸肿得吓人。这件事还上了本地电视台的“有野睇”,电视台记者说,咬人的蛇是饭铲头,即毒蛇银环蛇,不过奇怪的是蛇的毒牙好像被拨了,因为医生说伤者除了脸肿外,中毒的症状并不明显。

    之后没多久,五楼又出现了毒蛇,甚至有服务员在整理床铺的时候,突然有蛇在床上“站”起来,狠狠地朝她吐着信子……

    大家都认为,极有可能有毒蛇在四楼或五楼的某个角落安家了,不然不会时常发生此类事件。可是旅馆的老板请来捉蛇的师傅检查,但在楼道里并没有发现蛇穴。后来老板请人在四楼和五楼都喷洒了硫磺,但依然杜绝不了蛇的踪迹,反而搞到四五楼到处弥漫着硫磺的味道,以致前来投宿的客人一闻到这种味道,二话不说便要走。

    奇怪的是,只是四五楼有蛇,相邻的三楼和六楼,却从未听说过有蛇。

    一个月后,旅馆的老板提前与城东街道解除了租赁合同。

    当天,得到信息的彪哥便过去签订了新的租赁合同。乐哥除了带了数十人的人马过来外,还带了一笔资金,正好可以用来装修四五楼,算是资金参股。

    这一年的6月至9月,大富豪全面停业,重新装修。一二楼做饮食城,三楼游戏城,四五六是桑拿,七八楼是夜总会。“网吧挣钱不多,损耗大,不做了。”彪哥叫人低价处理了网吧的电脑,一心一意重新打造一个“让男人来了就不能走的世界”。

    在这段时间里,彪哥也没闲着,他每天早出晚归,回到家后电话也是一个接着一个,从他说话的语气和习惯,我听得出有时候是阿榜,有时候是大雄,有时候是乐哥。他的嘴里时常冒出新名词,比如海鲜,码头,收水地等等。

    我曾经奇怪地问过他:“彪哥,我们要做海鲜生意么?”

    彪哥笑着说:“算是吧。”这座沿海城市以盛产海鲜著称,人们靠海吃海,渔民与鱼贩身家过百万元的人比比皆是,做海鲜的茶楼酒馆不计其数。

    我很是为此而开心,说:“如果我们自己做海鲜,饮食城进货可自给自足,一年可以省下不少。”

    彪哥说:“傻妹,省下这点钱买盐都不够咸!我们现在有400多号人吃饭呢。”

    我愕然:“有这么多?”

    彪哥说:“不多,我现在还怕人手不够。”

    我说:“人手不够?”

    彪哥说:“我们刚买了一条船,出海的要三班倒,这样都去了将近百人,还有在码头等的,跑批发市场的,哪里都少了人,到时大富豪一开业,人手便紧张了。”

    我抚摸着他的脸,由于近段时间常在外面跑,他的脸晒得又黑又红,可是一双眼睛,依然精神抖擞。我说:“彪哥,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就不做大富豪了,我宁愿你做海鲜生意。”因为我觉得,做海鲜生意起码堂堂正正,不会让我提心吊胆。

    彪哥说:“大富豪是我们的福地,这几年挣的钱也不少,除非我退休,不然不会不做。”

    我自知无法说服他,只好作罢。

    国庆节当天,大富豪重新开业。一个更大更耀眼的招牌挂在大楼的前面“大富豪娱乐城”。里面的装修金碧辉煌,每层楼根据其功能稍有差异,但整体格局协调。别处剪彩庆典都请领导,惟独大富豪让一群穿着三点式的美女剪彩,吸引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市民围观。

    重新开业第一天,大富豪便成为城中热点话题。

    自此,这座大楼成为这座城市地标式的建筑,刚到的新移民可能不晓得城东街道办在哪,不晓得市政府在哪,但是,如果提起大富豪娱乐城,几乎无人不知。

    重新开业后的大富豪生意兴隆,奇怪的平时多见大雄坐阵,而彪哥与乐哥以及阿榜却极为少见。我有次特意问大雄:“你们几兄弟真是奇怪,一窝蜂跑去做海鲜生意了,留下你一个人看这么大一个场子。”

    大雄说:“他们在外面也不容易呢,现在刚开始,渔民和鱼贩都不服他们,经常要动手动脚的,等将来稳定了,他们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我不疑有他,笑着说:“做点海鲜生意还得动手动脚?”

    大雄说:“阿嫂,我们现在做海鲜生意要分三个档口,海里收保护费,码头收水地费,市场收进场费。”

    我始知事情没那么简单,不动声色地说:“在海里收保护费,一定很不容易。”

    大雄对我没有戒心,老老实实地说:“也不难,只是现在刚开始,那些渔民不听话。”

    我说:“那你们想挣他们的钱就难了。”

    大雄说:“其实也不难。那些渔民在海上捕鱼,每条船都有100多个至1000个左右的鱼笼,如果他们每天给我们交30元,我们就可以保他们的鱼笼平安无事。”

    我说:“那些鱼笼很贵么?”

    大雄说:“倒不贵,一个不足100元,但如果让人偷走了,他又得重新买,如果把钱交给我们,我们可以保证无人敢偷他们的鱼笼。”

    我说:“如果人家交了钱给你们,渔笼又让人偷走了怎么办?”

    大雄笑着说:“谁敢动我们看着的船?不过现在渔民都不愿意给我们交钱,这几天阿榜带着兄弟们到海上做事去了。”

    我料想到几分,说:“去偷人家的鱼笼?”

    大雄嘿嘿地笑了两声,说:“丢一个鱼笼都要亏将近一百元了,这些渔民不听话,总得教训一下。”

    原来这就是彪哥所谓的海鲜生意。我不动声息地说:“那在码头收水地费和市场收进场费,也是差不多的了?”

    大雄说:“码头收水地费是向批发海鲜的行家收,市场收的进场费是向鱼贩收,总之想要买鱼卖鱼,都得交钱。”

    我说:“人们愿意给吗?”

    大雄说:“听彪哥说,刚开始时有些批发商不给,大家就围着他不让他走,直到他的鱼发臭,他不得不交钱走人……”

    我说:“市场的呢?人家也不愿意给吧?”

    大雄说:“市场的倒容易得多,他们最怕有人站在档口前影响做生意,反正他们已经习惯了花钱买平安。”

    我苦笑一声,这就是彪哥早出晚归的理由。我还以为他终于想通了,开始做正行生意,想不到还是挣这种见不得光的钱。

    这个世界挣钱的门路千千万万,为什么彪哥老是选择这种种我所不愿意接受的方式?我头痛欲裂,朝大雄挥挥手,慢慢地踱回家。

    从那一天起,我以太累为由,天天在家带仔仔,每天傍晚与彩婶一起和仔仔到河边散步。只有迎着习习的凉风,看着营营役役奔忙不止的人群,我的心才稍觉安宁。

    我不愿意再理会彪哥的事,甚至再不愿意踏足大富豪,我一心一意地在家里陪仔仔玩,给仔仔讲故事。我已经打定主意,等仔仔三岁的时候,我就送他上幼儿园,然后,我自己开一家酒庄,自己当老板娘。就算彪哥将来有什么事,我们母子俩也不会饿死。

    是的,我已经在作最坏的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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