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大地,暖气微微,公路上虽有车来人往,村庄里也有炊烟袅袅,但田野上基本还是一片光秃,小麦的嫩绿还不足以掩盖土地的褐色。此时大地上最引人震慑的是这座渡槽。十多米高的水泥架子,在土地上排成一列蜿蜒的纵队,托举起巨大的水泥凹槽,像一排巨人,高举起一条莽苍苍的龙,在高远的天穹下,在深沉的土地上缓缓舞动着,舞动出一股雄风,一段历史。渡槽全长6公里,其长度其过水量都是少有的,这都有具体资料数据为证,号称亚洲第一不谬。
湖北是多湖的鱼米之乡,但湖北也缺少水,三北,即枣(阳)北、襄(阳)北、光(化)北都缺水,枣北为甚。枣阳现今已改县为市,枣北有8个乡镇,50万人口,70多平方公里的土地,缺水的直接后果,使得这一带贫困永驻,十年九旱。人饮水靠天下雨,或者跑二三十公里路去运水回来过日子,牲畜无水喝,活活干死。
解决枣北的干旱,为了这一方人民,政府的有关部门下狠心,动大工程,把河南省境内的唐白河之水,引进枣阳。由于地面海拔的差异,引唐白河水,需要三级提水。提水高度达几十米。我随朋友去看了第一级提水泵站,当地人叫机窝,那泵站在地底下十多米深处。机组并列着,各类仪表灼灼耀眼闪光,正在进行有条理的工作。我们又来到二级提水站,即第二机窝,嗬,看那巨型水泵筒子已扬起十几米高,爬上了一座高塔,而渡槽即从高塔处开始延伸。前面的高地处,还有第三级提水泵站,我们没有去。
渡槽送水,所到之处将普降甘霖,不仅人畜用水解决了,庄稼有足够的水源,大地再不会光秃,绿色将覆盖原野,那时的枣北大地,将真正是莺歌燕舞了。几千年啊,没水的枣北,水贵如金的枣北,将彻底结束那可怕的干旱历史。水,对人们是何等的重要啊!
引水工程,修建硕大的渡槽,工程浩大,资金甚巨。地方和国家的财力都有限。却有日本人给予数千万的援助,并派技术人员前来施工、安装。我在一级提水泵站参观时,管理人员告诉我,日方的技术人员工作态度认真仔细,非常负责,一个按钮、一颗螺丝钉,都反复检查,一个不错,工作起来,他们达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日本人为什么要跑到枣阳来,援建这个引水工程?我心里有个谜。枣阳市文化馆的老胡给我讲了他的想法,颇有参考意义。抗日战争年代,武汉失守之后,国民党第五战区长官司令部驻在枣阳的王湾。日寇妄图进四川,在枣阳、宜城、襄阳处受阻。日军狂轰乱炸枣阳,曾到枣阳烧杀奸掳,无恶不作。老胡小时候就看到过被日军奸杀的妇女尸体。为了抗日,枣阳的土地、枣阳的人民蒙受了巨大的损失,而日军终于未能突破这通往四川的咽喉之地。或许是一种犯罪感,使得日本人采取援建渡槽的行动,以减轻心灵的负担,为枣阳人民做些好事,以示一种反思,一种日中世代友好下去的意愿吧!
枣北大地上,那渡槽的雄伟,那渡槽的功德,是令人叹服的。亚洲第一渡槽,是一条巨龙,能降甘霖,能带动那一方人民腾飞;是一座横卧的长碑,记载了枣阳人民的苦难,也记载下一段不能忘怀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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