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摊主在听到这样的事情后，那表情竟像是看着一个大夏天裹着棉袄吃川辣火锅的人，先是不解而后就是好笑。
“哈，哈哈，有鬼？这我有可能信，但你要说那孩子是个能打鬼的高人，我可怎么都不信了。”
“他要真是这般高人，学学人家王大师，给那些有钱人看看风水、选选墓地，不是更赚钱嘛，何苦来受这份苦。”
“再不济，学学那边卖佛牌的半仙，养养小鬼忽悠那些心术不正的人，或者直接就给人驱邪去病，怎么不能赚上比现在多几十倍的钱。”
“你那朋友，估计就是脑袋也被伤了，一时把电影里演的跟现实混了吧。”
摊主振振有词地说了一大堆，而且觉得自己的这番判断极为可信，这才是事实的真相。
可再看向跟他说出这件事的男人时，表情又一次僵住了。
“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老婆的闺蜜是我介绍给我这朋友的对象，出事那天，正好他俩约好要去女方家过夜。所以，我朋友抄了个近路，路上他俩就通了个视频电话。”
男人说到这里，眼神有点游离地看着面前的人。
“咕咚”
他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
“我朋友出事后，他对象就跟我老婆说，我那个朋友跟她通着通着电话，就怪叫了一声，活像见了鬼。”
“之后，我朋友的手机应该是被甩出去了，手机屏也碎了，她已经看不到人了，只能听到各种古怪的声音。”
“有我朋友的惨叫声，有男孩的说话声，有女人的尖叫声……总之，她太害怕了，也不敢关手机，也不知道我朋友怎么样了。”
“她就是这样告诉我老婆的，一边哭，一边说。”
男人说完，重重地吸了口气，便不再说话。
虽说，在城隍庙鬼市这个颇具奇异色彩的环境中浸淫多年的各位摊主，并不会对鬼神之说感到陌生。
但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毕竟没看见过妖魔鬼怪，就算有见过那么一两次，也极少拿出来说，即使说了也很快就会被遗忘。
因为在一般的情况下，这样的事很难证明，听的人不见得信，还极有可能会被说成是幻想、幻听、看错了这类更有可能出现的情况，末了还得被调侃两句，像什么注意身体呀，多吃点六味地黄丸之类的内涵段子。
再退一步，就算拿出来说了，也不会是在像此时此刻这种情景下。
而是更倾向于在一种消遣活动中，就像……
几个抠脚大汉在其中一家做客，在茶余饭后，再让做东的那位的老婆端上了点盐水花生米、蒜蓉海带丝，再配上点小酒啥的。
大家就开始一边划着拳，一边夹杂着脏话骂骂街角沁石坊的吴老二不厚道，说说新来的那家画室的女老板长得带劲之类的荤言秽语。
然后就都咧开嘴、露出一口像被人踩过的杂草一般东倒西歪的烟渍牙笑起来，也不在乎脸上的褶子都快夹死苍蝇，领口还有蹭上去的隔夜汤。
直到大家都累了，还是不想散去，各个吞云吐雾地再聊了些奇闻异事。
有一天竟神使鬼差地去了谁的墓地，晚上在街边抽烟的时候听到了女人的哭声，可怎么也找不到人这类的。
当然，听到的人绝对不拒绝往鬼怪作祟这样的解释上靠，因为不管是说的人还是听的人，正是在享受这种差别于往常所见的神秘感。
说到底，跟听了一段相声、读了一则笑话在娱乐的意义上本质一样。
可现在，就当下，这两位聊起郝义救了一个人，很可能还是从鬼手里救人这件事的摊主，难免有点说不清的怪异感。
受害者的伤就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亲口说的话一个字都不含糊，甚至还有另一个当事人从旁佐证。
这一切，实在跟平常的猎奇怪谈太不一样了，太真实了！
让听到的人细思甚恐，索性就不说了。
另一个摊主脸色有点说不清楚，就像是震惊之余又有点讳莫如深的感觉，他对讲完这整件事的男人说道。
“我说，老哥，这农历七月十五的当口，晚上说鬼，人在听，鬼也在听！我们还是做好自己的生意吧。”
“诶，对，对……”
也许是还在思考整件事在逻辑上的可能性，反而越想越觉得瘆人，男人的脸色越发白了两分，听到对方这么说，不禁也正合了自己的意思，连忙答应。
两人说完后，就站远分开，各自招呼生意去了。
可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像这类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的奇闻怪谈、闲话八卦，更是大家“喜闻乐见、乐此不疲”的话题。
既然被人知道了，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自然不会只停留在一两个人的耳朵里。
很快，接下来的两天里，关于郝义救人打鬼的故事就被加了各种细节、演绎了各种版本在城隍庙鬼市的大大小小的摊主中间传开了……
要说哪个平日里过得凄风苦雨的小子突然就蒙受了上天的眷顾，通了神旨、拥有了预测生死、捉鬼拿妖的本事，成为了半仙也好、跳大神的也好……
这类素材从来就不缺，就像是脑瘫儿卧床16载，某一天突然能背诵《大悲咒》，而且是倒背如流，更神奇的是家里人坚称他之前从未接触过。
然后，他偶尔还会请神上身，预测他人运势以及提供破解之法。
再有某村里有点傻的大龄青年，在某日生了一场大病痊愈后，就开始说一些未来的事情，而这些事情居然全部发生了。
就这样，脑瘫儿、大龄傻青年的家里不断有重病患者的家属、没有生育的小媳妇、某个煤矿主家属去请“福”，给福包。
他们也就不再是之前的弱势群体，摇身一变成了当地被神选中的人，从此钱也有了，媳妇儿也有了，走路也能带风了，引得周围的人好不羡慕。
而这样的常规发展，怎么到了郝义这里就“串味儿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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