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么一块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孕育出妹这么一个大美女。小伙子见了她,脖子抻着老长,眼睛忘记眨,像掉了魂;嫉妒心强的姑娘暗地里咒她骂她。
媒婆子走马灯似的换,胆大的好小伙子苦苦追求,却没有一个打动她的芳心。
娘不止一次劝道:“闺女,眼眶子可别太高哇,找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更稳妥。”
她有时被说得心猿意马。但每当从河边走,望着自己水中的俊模样,想想村里破衣烂衫脏兮兮黑乎乎的小伙子,便发誓非找个干净文雅的城里人不可。
她去城里打工,认识了一个城里人,挺拔的鼻梁上架着眼镜,衣着穿戴挺讲究,浑身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好闻的气味。
那人也很喜欢妹。
妹带着他来家里。
村里的老人们说这是妹前世积的德,现世有了好报应。
有一天,那个城里人说要往省府调。妹泪汪汪求带她一块走。他说安顿安顿一定来接她。
他走后,妹掐着指头盼,整整盼了半年,没盼来他,倒把肚子盼大了。其间,村里人谁见谁问:“他还不来接你呀?”妹就说:“快了、快了!”
村里有人风言风语说那人肯定变心了。妹嘴上说不会心里也很担心。妹去省府找。好不容易找到他,才知道他已经有了新女友,正准备结婚。
回家路上,妹真想一死了之。
姐
姐很丑,矮矮的个头,黄疏的头发,单眼皮,细眼睛。
最能吃苦的是姐,从小吃饭拣陈的吃,饭不够时,她就吃半饱,一抹嘴说饱了。干活从不偷懒耍滑,小时候去割草剜菜,每次都是她背回家的最多。姐都快三十了却还没嫁人。村里无论哪家男婚女嫁,她都不去看热闹。
娘几次劝她出嫁,她都说等哥结婚后再说。
一天,姐洗着衣服说:“娘,给我哥换亲吧。”
娘说:“你妹嫁人了,用谁换?”
姐说:“用我换。”
娘摇摇头:“从小数你受苦受累多,我不能再让你吃亏。”
姐说:“总不能让哥打光棍,你不答应,我一辈子不走。”
娘叹口气,“哪里有合适的头?”
姐说:“村里彭老二想换亲。”
娘说:“他的儿傻呀?”
姐说;“不傻人家能换亲么。”
婚后,姐的丈夫天冷不知加衣,天热不知脱衣,窝里吃窝里拉。姐不但侍候丈夫,还得挣钱养活丈夫。
哥
哥渐渐懂事了,哥最害怕听到的就是“累赘”,两个字像一条毒蛇时刻咬噬着哥的心。
哥一天天长大,爹娘一天天发愁。
在这穷乡僻壤,没有聋哑盲人特种教育学校,哥没法受教育。没有文化,将来可怎么活?开始,哥说什么也不同意换亲,说那会毁姐一生的幸福。娘说,姐已经到人家那边去了,哥才同意。可是娘给哥换来的媳妇,第二年就跑了,也没跑回娘家,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哥渴望有一双眼睛,一只也行!可是,哥从生下来就是盲人,只有在黑暗中度过一生。
有时哥也问:“娘,我是累赘吗?”
娘抹抹眼说:“别瞎说。”
一天,哥说:“爹,你教我干点活吧,干什么都行,我不做累赘。”
爹是当地的编织能手,就说:“好,教你用柳条编篮子。”
有眼的人用眼编,哥没眼用心编,手扎破了,脸划破了,可他的心却甜甜的。
哥在黑暗中摸索着编出一只,尽管不伦不类,又编出二只、三只、四只……
哥的编织技术由生到熟,由熟变巧,他不但用柳条编,还用包装带编,在篮子的两侧点缀上小鸡、小兔、小鸟之类的图案,像真的一样,与众不同,别有情趣。
这里原是战国时代的齐国故都,修建高连公路时,发现了殉马坑、古代战车等文物,吸引不少专家和洋人来观光考察。没想到洋人不但对几千年以前的东西感兴趣,对哥刚出手的柳条篮子也颇感兴趣。因为哥编出的篮子,谁也没见过,是世界上独一无二,奇形怪状的篮子,在老外眼里简直是一件件妙不可言的艺术品。
洋人一说好,没有不说好的。
这样一来,哥编织的篮子就身价百倍。
慢慢地,哥竟成了这地方的名人、有钱人。
每当妹、姐生活上遇到了困难,哥总是慷慨解囊,倾力帮助。
哥在县城注册成立一家“民间艺人手工艺品”公司。忙不过来,就把在家闲着没事干的妹和姐叫来。后来,随着公司越来越好,哥面向社会招工,哥招人只招那些盲人、聋人、哑人等残疾人。
哥那个跑了的媳妇又跑了回来,说:“你还要我吗?”哥说:“现在大闺女也有愿意嫁给我的,你相信吗?”媳妇说:“我信、信。”哥说:“我谁也不要,还要你。”媳妇惊喜地问:“为啥?”
“为了我姐、为了我妹、为了我爹、为了我娘!”哥哭了,哭得天响、天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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