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蒙古女萨满-不再飞翔的那只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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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然杰土堡上回复我的是必修格的谋士,我气得直摇头,我说不出话来。必修格的谋士对我说:“萨满说了,如果你还想要回土堡他会给你的,只是你以后别再来打扰他了。他已经和不上萨满的女儿订婚了,一个月后举行婚礼,如果你愿意参加他的婚礼的话,他欢迎。”我气得让佣人推我走了,我心里骂着必修格。他说过,我打败他的时候,他就来娶我的,这个小人!

    回去后,我又去找疤脸人,对他说:“你必须帮我,马上把必修格杀死!”疤脸人半天不说话,直到我失去耐心的时候,他才对我说:“等些时间吧,必修格的脑袋是你的,跑不了的!”我气得直瞪眼睛。这之后我再也没理过疤脸人,尽管这条街上只有我们两个人。

    一转眼,过了三个多月。一天早晨,我看到疤脸人在磨他的弯刀,我兴奋了,他是要为我出手了,看来他是欠父亲的一个很大人情,就是用命来还也不够的。他一直不停地磨,有时候夜里也磨,磨刀的声音在夜里响起来,特别的悦耳。可是,半个月后我才知道,他根本就不是为了我。

    不上萨满的两个儿子他以为都被他杀死了,没想到还有一个活着,找他寻仇来了。这段时间他很少睡觉,他不知道不上的儿子什么时候会来。他时刻准备着和不上的儿子血拼。可是,又过了很久,不上的儿子还是没有出现在这条街上。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等得不耐烦了。但是,看不出来。除了磨刀,他就是那样坐着。

    一天早晨,我起来后想到外面看看。我出来的时候,却发现疤脸人坐在我的门前睡着了。我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用东西扔到了他身上,他一下就醒了,站起来时,怀里的刀掉了出来,雪亮,刺得眼睛发痛。他匆匆地拾起刀就走了。我不知道他睡在我门前是什么意思,是他想杀我吗?可也用不着睡在门前呀!直接进屋不就行了,我和我那个老女佣是一点没有抵抗力的。难道他是保护我?只有这种可能,可是为什么呢?谁要来杀我?

    我实在憋不住了,去问他。他什么也不说,就那样愣愣地看着我。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直到我走,他的眼睛也没错过一下。他这样,让我忐忑不安,我真的觉得我很危险了,夜里总是醒来后就睡不着,偷偷地从窗户往外看,看看疤脸人在我房子周围没有。但是,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就在我感到不安的时候,土堡里面也乱了起来。不上的一个儿子真的没有死,他想要回不上的土堡,可是必修格却不肯给。不上土堡的百姓也跟着闹了起来。看来,不上的儿子现在没时间和疤脸人算帐。可疤脸人不但没放松,而且更加紧张起来,隐约中可以看出他脸上的惊慌,一闪即逝的惊慌。更让我没想到的是,不上的儿子不但要回了不上的土堡,而且就连然杰的、必烈的、国大的土堡也都成了他的。

    我想不明白,必修格为什么那么怕不上的儿子。这其中肯定另有原因。这只有问他本人才行,可是必修格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呢?谁也说不清楚。我想,疤脸人紧张是有道理的,他可能早就知道不上的儿子会拥有所有的土堡的。现在不上的儿子要杀疤脸人变得轻而易举了,我也会很快死在他的手里的。我和疤脸人都在等待着这一天。

    我错了,疤脸人没有坐着等死。他一连失踪了十多天,回来像个野人一样。我问他:“这些天你干什么去了?”他说:“我去会朋友了。”我问:“土堡外的朋友吗?那是个什么地方?”疤脸人看了我一眼说:“是,是比土堡大得多的地方,比土堡人文明的地方。”我听不明白,但我看出他脸的上惊慌没有了,狰狞的脸上似乎还有了些笑容。

    就在第二天,不上的儿子便派了许多护堡兵来到疤脸人的酒家。疤脸人从门口的凳子上站了起来,平淡地看着不上的儿子。那天,疤脸人失去了一条胳膊。我很奇怪,疤脸人磨的刀他为什么没有用着,它就在疤脸人的怀里呀!我以为,不上的儿子会随手把我也收拾了,可是他没有。不上的儿子走了,疤脸人躺在血泊里。我叫佣人给他上了药,将他拖进了屋里。第二天,疤脸人竟然坐到了门外的凳子上,我以为他会死的,可是他却没有死,只是脸色苍白。

    疤脸人恢复得很快,不几天就脸上有了血色。这时的街道也因为不上的儿子统一了萨满土堡,开始热闹起来,有了交易。疤脸人的酒家也热闹起来。他还是一副死人的面孔,不同的是,每次不上的儿子在街上路过时,总要派人调笑疤笑人一顿。疤脸人一言不发,有一次,不上的儿子吐了他一脸的唾沫,他竟然也没有表情。

    “嫁给我吧!”

    转眼过了年,春天到了,小草变绿了。一天夜里,整个街道晃了起来,黑天明亮了起来。

    我和佣人缩在角落里不敢出去。我以为不上的儿子心血来潮又要来杀我了。可是,门前的声音在过去很长时间后才停下来,好像过去了很多的马。我知道,土堡里是没有那么多的马的,土堡里的马只有萨满的家里人才能拥有。我断定不是土堡里的人。可是又会是谁呢?

    天亮,出去的佣人匆匆地跑了回来,告诉我,土堡开战了。我问:“怎么回事?谁和谁?”佣人说:“不知道,但是有不上的儿子,另一伙的人都骑着马。”我似乎一下明白了,又问:“看到疤脸人了吗?”佣人说:“看到了,他站在那伙人的前面,好像那些人都听他的。”我愣了一下,让佣人推我去土堡。

    我看到疤脸人一改往日的畏缩,不上的儿子大概是吓蒙了,紧闭堡门,甚至土堡上一个人也没有。疤脸人显然是看到了我,把头转过来看了我一眼后,又转了过去。我让佣人推我过去,来到疤脸人的马前,他锁起了眉头,不情愿地看着我,我问:“你是什么地方的人?”疤脸人想了一下说:“女真人。”我说:“你也太不要脸了吧!竟然勾结女真人来打我们自己的兄弟。”疤脸人说:“他是我们的兄弟吗?”我说:“如果是这样,我宁可死,也不会干出这种让族人不齿的事来。”疤脸人说:“你不懂。”我没再说什么,我不想看到屠杀,我回到自己的小屋里。

    三天后,我听到消息,疤脸人果然杀了不上的儿子当了萨满,可是我瞧不起他。他来了,对我说:“然杰是你的。”我说:“我觉得可耻,你尽管当你的萨满吧!”疤脸人没有恼,他看了我一眼走了。当他快出门时,我又对他说:“萨满都是世袭的,你就是当上了萨满,你也不是真正的萨满,没有人会服你的,早晚你会死在那些人的手里。”我看到疤脸人明显地一愣。

    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此刻,我倒是盼着必修格能回来,杀掉曾经救了我的疤脸人,只有必修格才是真正的萨满!

    必修格,必修格,你在哪里?你为什么就不当萨满了,为什么就任着别人占领了我们的家园?

    半年后,疤脸人出事了。他没想到,四个土堡的百姓竟在一夜之间反了他。疤脸人被吊在然杰的土堡上。身下只穿了一条短裤,他们是想晒死他。疤脸人竟然一句求饶的话也没说,他挂在土堡上,睁着大眼睛,瞪着远方。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我想女真人是他的朋友,他们会来救他的,可是过了三天也没有。我想,是我该出面的时候了。我让佣人找了然杰土堡的老管家。老管家来了,他说:“大小姐,回去吧,土堡是你的!”我说:“我不会回去了,你们选一个人做萨满吧。我只求你放了疤脸人!”老管家愣了一下说:“为什么?”我说:“你也知道,他救过我,我们萨满是知恩图报的,我用萨满换他的命。”老管家点了点头。当天,疤脸人被送回了他的酒家。他奄奄一息。我的佣人在那里伺弄了他三天多,他才在夜里醒来。他能自己走的时候,佣人回来了。佣人对我说:“那个人还会哭。”我没吭声。

    这之后,疤脸人依然坐在门口。街道因为土堡的变故,冷清了不少。疤脸人的酒家更是没一个人肯去了。

    管家把四个土堡的百姓全找了出来,他们来到我的房前,让我回土堡当萨满。我当然想当萨满了,我没想到,我会这么轻易地就换来了萨满,得到了四个土堡。那些男人争来争去的,有的丢了性命,有的死无全尸……

    我还是被他们抬回了土堡。我成了第一个女萨满,最大的萨满。半年后,我的地位稳固了,我开始不惜一切力量,四处寻找必修格。我就是想找到他,让他娶我。我连女真人的地域都找遍了,就是没有。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到了帮外,疤脸人说帮外更文明。文明是个什么东西,我不懂,可能是个好东西吧。必修格到了是个好东西的地方,他不想回来了。

    可就在我要死心的时候,却得到了必修格的消息。

    那年夏季,从帮外来了许多人,他们的穿戴和长相都让我们觉得与我们不同——鼻子那么高,脸却是那么白,白得连肉里的血似乎都看得见。刚开始彼此之间不来往,慢慢地和他们有了交易,也就有人和他们交了朋友。后来,来了一个什么团的团长,说要拜访我这个萨满。我想了一阵后,同意了。我没想到,以为就团长一个人。可他竟然带了许多人,足有二十多。他们见了我也是一惊,他们没想到我会长得这么丑,而且还是个瘫子。

    我不太喜欢这个团长,因为我看到了他的虚伪。我没想到,这个让我讨厌的白脸团长竟然给了我一个惊人的消息。他说他认识必修格。我没有怀疑,因为叫必修格的人,这个世界上大概不会有第二个的。我马上安排人,等团长走的时候,让他们跟着去,把那个该死的必修格给我带回来。团长同意了,因为他知道了我和必修格的事。他说:“男人就应该兑现他说过的话。”我一下喜欢上了这个让我讨厌的团长。临走时,我让他带走了土堡上的很多东西。

    团长一走三个月,我派去的四个人也走了三个月,这么久了还是没有消息。我想,他们也许不会回来了。帮外真的就那么好吗?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四个人带着一个人回来了,我见了锁起眉头问:“这人是谁呀?”“必修格。”一个人回答。我想,这哪是我要的必修格呀!根本就是个陌生的面孔。他们从我含糊的话语中,还是听出来我发怒了。

    我又找了半年,真的就死心了。可是谁知道,不久后,疤脸人来找我,他对我说:“女真人要打土堡。”我说:“是你勾引来的吧?”他说:“我劝过他们,可是他们不听我的。”我说:“你有本事请他们来,就有本事让他们不来。你不用说了,不是你干的是谁干的?”疤脸人脸上的疤变紫了,他气凶凶地离开了土堡。我想,这下真的完了,这些年来,土堡不停地在变化,百姓的心都散了,也没有操练家丁,打起仗来,根本就打不过那些整天在马上的女真人,可是我又没什么好办法。这个可恨的疤脸人。

    我只能等着女真人的到来。秋天果实成熟的时候他们来了。全是高头大马,看了就让人心寒。我想,把土堡交出去就可以避免流血和杀戮。可是我没想到,那天疤脸人一路狂奔,身后泛起了一股土烟,他来到女真人的面前,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女真人让他不要管这件事,让他让开。可是他还是横在那里,瞪着眼睛看着那些杀气腾腾的女真人。女真人的首领抽出刀的时候,疤脸人还是不动。我在土堡上喊:“你走吧,这事和你无关。”可是疤脸人好像没听到似的,还是一动不动。女真人头领手起刀落,疤脸人唯一的一条胳膊落到了地上,身边的土立即被染成了红色。当女真人的刀再次举起来的时候,我喊道:“放了他,我把土堡交出去。”女真人放了疤脸人。我从土堡中退了出来,女真人接管了。我和疤脸人走了。当初女真人答应不伤害百姓的,可是进了土堡后,他们竟然违背誓约,杀了很多土堡的百姓。那天夜里下了大雨,从土堡里流出来的水,染红了堡外的那条河。我后悔我的软弱,我发誓要把土堡里的女真人全部杀死。

    这段时间,我和疤脸人一直住在土堡外,土堡外的这个房子是当时父亲防犯外侵而建的。疤脸人昏迷了几天后醒了,好像并没有损耗他太大的体力,脸色苍白了几天后,又红润了起来。只是话更少了。我也没什么话可说。我告诉他,去找在外帮的必修格,让他来报仇。疤脸人只是摇头。

    一天,疤脸人突然对我说:“嫁给我吧!”我愣住了,半天才说:“就你?我虽然丑,话说不清,还是个瘫子,但我也没看上你,虽然你救我过!”疤脸人居然脸红了。我那天就让他搬到外面去住了。可是一天夜里,他突然闯了进来,我当时吓呆了,愣愣地看着他,他站了一会儿,又猛地转身走了。

    这次他真的走了,也许是到我外帮去了。我突然想,如果他真的不回来了,留下我一个人在这个地方,我怎么活下去?

    在我发愁到什么地方去的时候,突然外帮的白种人来了。一个人问我:“你是不是萨满?”我含糊不清地说:“算是吧!”那个人又说:“你想收回你的土堡吗?”我说:“恐怕没有谁能打败女真人。”那个白人不屑一顾地把头抬得高高的,半天他说:“只要你想要回土堡,我们就帮你。”我问:“你为什么帮我?难道是必修格让你们来的吗?”那个白人说:“我们帮你也不白帮,因为那些女真人不肯跟我们合作,我们想要你们地里种的黑苍,每年你们把地里种的黑苍给我们就行。”

    我答应了他们,我不知道他们要黑苍干什么。

    黑苍是一种豆类,土堡的人都不喜欢吃,他们要它干什么呢?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和白人约定了,下个下弦月的时候,他们派人来。

    此刻,我多么希望疤脸人能在,至少他能帮着我。可是他没出现,我只好听天由命了。或许我根本就不用担心,也许这次带着白人来的是必修格!如果是真的,那么,必修格一定会在打下土堡后娶了我。他是那么的英俊,那么的强大,没有人和他能比!

    这段日子我夜里总是醒来,听到外面一有动静,就以为是必修格回来了,可打开门,什么也没有。

    离白人来的日子只有两天了。我打扮起自己来,这是我第一次打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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