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圣经-爱情,徒有虚名(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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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颜]

    那个下午的午后外面飘着小雪,我和卡布坐在肮脏的小门诊等待着护士叫我。走廊的空气显得尤其潮湿,已经无法完全合拢的铁窗被风吹的“框框”作响,仿佛随时要破窗而入。墙壁很是残破,偶尔有墙皮从屋顶掉下来。大夫和护士的数量有限,衣服也不怎么干净。我死死的拉着卡布的手,尽管他的手也在瑟瑟发抖,可我确信这是我所能抵达的最安全的地方。

    我不记得那天他都说了什么,我只记得他只是不停的抚搓我的后背以及肩膀,他的手在我白色羽绒服上轻轻的摩擦,仿佛为了我即将死去的孩子奏响的最后的挽歌。这个我一辈子也无法见到的骨肉,不能给她买最漂亮的衣服,扎最漂亮的辫子,我甚至都不能为她立一块墓,送上一朵花。我不能让她带着所有人的恨来到这个世界上来。因为我也只是孩子,我不知道他的父亲是谁,他强奸了我。

    “苏颜。”护士不怎么温和的叫我的名字。突然之间仿佛唤醒了我什么似的,所有的恐惧再一次涌上心头。我站起来准备跑出去,卡布抓着我问:“颜颜,去哪儿呢?到你了呀。”

    “我不要,我不要了!卡布,求你,放了我,我要离开这里,让我走,让我走!”我一面说一面用力的挣脱卡布的手臂,可是他死死的握着,没有丝毫妥协的余地。

    “苏颜,冷静点好么?”他有些歇斯底里的喊道,“颜颜,不能再拖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我不能再因为不舍而让你落入更加危险的境地,等婴儿成型之后我们就真的没有机会了!”他轻轻地把我揽在怀里,抚摸我的头发继续说,“颜,不要怕,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相信我。”我躺在他的怀里觉得前所未有的寒冷,我的牙齿不停的咯咯作响。

    是的。卡布说的对,我不能把她生下来,已经是第三次了,仿佛是恐高的人预备跳级,每一次都鼓足了勇气站在悬崖峭壁上,可始终不敢纵身一跃。这一次显然已经没有了机会,我看到卡布心疼而坚定的眼神,我愿意相信他的痛苦不会少于我分毫,他看见自己的女朋友如此这般,没有抛弃我,反而尽心的在一旁照顾我,我还怕什么?

    我紧紧地抱住卡布泣不成声,在他的怀里,不停的点头……护士又不耐烦地叫了我一次:“苏颜,苏颜在不在?”

    “在。”我应着,跟着护士走进了手术室。没有回头。

    [卡布]

    人和人的记忆是不同的。两个人相遇,他们对彼此产生印象也许并不是同一件事,也不是同一个地点。比如我和米朵,我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明明是个下午,那天太阳暖洋洋的从图书馆的窗子照射进来,就在图书馆的过道之间有了那一米的阳光。当我和米朵的手同时压在那本《洛丽塔》上的时候,我赶紧把手缩了回去,下意识地举过头顶,看着眼前这个眼神不怎么友好的女生。我虽然不会奢望我的绅士风度可以折服一个女子投怀送抱,但至少抱以感激的微笑应该不过分,没想到那女生收敛了眼光,连鄙视都没有了,转身就走了。

    就是那个潇洒而嚣张背影让我直到现在仍旧念念不忘,瘦弱中带着一点倔强。这个时候我突然错觉自己是亨伯特,而眼前这个妖媚的女子就是令我魂牵梦绕的洛莉塔。我还为了能够想到这么变态而又恰当的比喻沾沾自喜一番。事后我对米朵提起的时候,她只是仰着高傲的脸无所谓的说:“男人向来如此,遇到姿色还好的女人就习惯性的想入非非。其实无非是为自己的花心找个理所应当的借口。不过我对你完全没有印象。”当然,他这句有损我男性尊严的话已经是后话了。

    “嘿,想哪个美女呢?”苏颜从后面拍了我一下,笑容满面地坐在我对面,顺手递给我一杯可乐。

    “看你说的,活生生的美女在这儿我敢想别人么?”我赶紧陪着笑脸说道。

    “最好没有,不然你就挂了!”

    “时刻接受领导考验。”然后我看到她一脸得意地笑,女人就喜欢男人骗她,明明知道是假的还幸福的像朵花似的。

    苏颜是我的女朋友,我们从高二开始就在一起了。我以为我们会像很多肥皂剧一样,毕业以后一起失恋,可是不知道是我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差,我们又考到了同一个大学。其实我一直对自己的生活挺满意的,苏颜虽然不是什么大美女,但也算得上温柔大方,偶尔有些小脾气我只当做是我们爱情的调味剂也挺有意思。

    可是你不能不相信,生命中有太多意外,意外的让你不得不相信所谓缘分这样老套的词语。比如我竟然又遇见了米朵。其实米朵每一次的出现都可以用“惊艳”来形容,惊险的艳丽。或许她不是最漂亮的女生,但是她一定是让你最意想不到的女生。

    那天晚上,我在做家教回来的路上,看到一个女生坐在学校附近的路边哭的很伤心,那条路走的人不是很多,加上已经很晚了,只是透过路灯可以勉强的识别一个人的容貌。我从来没有看到一个女生可以哭的那么夸张,就是坐在地上号啕大哭那种,我好心的走过去询问:“同学,你没事吧?”她抬起头看着我,妆已经花了,眼圈黑的像只熊猫,她的发型没变仍就是很夸张的爆炸头,真的,当时我强忍着没有笑出来,我怕我被她灭掉。可是当她突然站起来倒在我怀里继续痛哭流涕的时候我的心突然就心如鹿撞了一下。

    我一直没敢说话,苏颜教育过我,女孩子哭的时候什么不要做,借个肩膀就好。那个姿势维持了大概五分钟,直到我全身的器官近似于麻木,把她的眼泪鼻涕都成功的蹭到我衣服上以后终于结束。她抬起头看了看我,擦了擦眼泪,之后突然推了我一把,骂道:“靠,你谁啊,占我便宜!”我顿时觉得委屈的要哭了。可是在一个女生面前哭实在有损我男性的尊严,想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让一个女孩子气哭了呢?于是我忍住愤怒的说,小姐,貌似是你扑过来抱着我哭的。

    “我扑过去你就接受啊?你怎么那么没有个性啊?你不会推开我么?”她瞪着眼睛向我发难。我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女生,加上她当时的形象我实在哭笑不得。有些女生碰不得,我深信这样的真理,心想算我自己倒霉,于是无奈的摇摇头,说道,好,算我倒霉。再见。可是她突然抓着我的手,楚楚可怜的说:“陪我喝酒。”你看,多“惊艳”。

    [米朵]

    就在我要紧闭一扇门的时候,卡布突然出现了。我原本以为这是上帝为了安慰我而送给我的礼物,可是没想到,卡布才是我的致命伤。

    他果然陪我喝酒。我们买了一打啤酒坐在学校的天台上。那天的风很大,我坐在天台觉得有些冷。他脱下外套为我披上,这个时候我才想到要仔细端详一下这个男孩子的样子。他长得很干净,很斯文。眉毛很重,不算大也不算小的眼睛,单眼皮,高高的鼻梁,嘴巴微微上翘。很耐看的那种。他喝酒的时候样子很安静,废话不多。也并不多问。

    那晚说了很多琐碎的话,太多的内容不记得了。多数只是我的抱怨,只是说的时候没有眼泪。人和人的交往有的时候就是这么透明和轻易。也许不是这样一个特殊的晚上,我们这两个狭路相逢的男女只会经历无数次的擦肩,不会多看对方一眼。我没有在一个人面前如此狼狈过。我是一个骄傲的人,很多人都这样说,我习惯走路的时候没有表情,目不斜视。多数的时候我塞着耳机听音乐。

    其实那天我失恋了。那个混蛋去了北京和一个唱片公司签约之后就把我甩了。他用公用电话对我说:“米朵,分手吧,忘了我。”之后没等我说话就把电话挂断了,从此我自然是再也找不到他了。他用一个电话了断了我们2年的感情,我得到的不过是一个通知。爱情就是这样吧,最容易的不是开始也不是过程,而是结束。一句再见就可以把所有的一切抹掉,当然,前提是无爱。虽然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爱他,只是我喜欢他酷酷的样子,他站在pub的台子上弹吉它眯着眼睛唱歌的表情迷人极了。我喜欢他霸道的抱着我吻我,喜欢他扔飞镖的时候一脸自信并且百发百中。喜欢他把喝过的酒瓶踩扁,狠狠地踢到远方。喜欢我们迎着风奔跑在桥上疯狂的尖叫。那绝对不是很多人眼中的放纵,我们只是没有一个循规蹈矩的青春。可是我觉得我的整个生命都在飞扬。

    我和我的男朋友拥有同一个偶像,the doors。于是我们觉得在一起顺理成章。我以为这是爱的一种归属,其实后来我才明白,这是一种最廉价的转嫁。只是我的故事说完以后,卡布终于缓缓地说,爱情没有对错。他只是换了一种姿态的面对生活,一生中,总有向命运低头的时候,也许他为了前程放弃你,那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不是你们爱的不够深刻,而是现实比我们想象的残酷太多。

    这句话成了这个晚上的终结。我仿佛也释然了。天空开始泛白的时候,我踩扁了最后一罐啤酒,想象着他的姿态,狠狠的踢向远方,我的酒瓶,我的爱情。我在要离开的天台的时候对卡布说,谢谢你,我会记住你的话,但是请忘记这个晚上的我。无论是不是以后我们还会见面。

    [苏颜]

    青春究竟是什么?

    是我们疼,我们痛的龇牙咧嘴的表情,还是直到我们走过清涩才能感知到的一种飞扬抑或绝望?

    我的青春如同烟花一样以最为仓促的姿态完成,彻底的幻灭。而我的精彩是不是都扼杀在那场黑暗里?那个阴暗的胡同,那个雨夜,那个我用手指拼命抓住的泥土,直到手心仇恨,还是那个我始终没有看清脸的男人?它被葬送在一场横祸里。从此,青春被燃尽,你们却不曾看到我在天空盛放的样子,我比烟花还不如。

    整整十天,我们都住在卡布的一个朋友家,那座老房子不过是十平米,已经被存放了货物,只留下一个狭促的空间放一张不算宽的床。那床似乎已经不是很结实了,晚上稍稍一翻身都“吱吱”的响,我怕自己会吵到卡布睡觉,于是一个姿势常常保持到天亮,第二天浑身都是麻的。我想卡布也是这样的吧。

    卡布小心翼翼的为我吹着手里的粥,这些天我们大多没有语言,卡布每天除了帮我出去买东西基本上不出去,这里没有电视,他只是一直看那本《洛丽塔》,看得很慢,常常走神,我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也不多问。

    “卡布,谢谢你这么多天一直照顾我,你看,你都瘦了。”我用手轻轻摸着他的脸颊,心疼地看着他。

    “别想太多,安心把身体养好。”说完他喂了口粥给我。我没喝,推开了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他的胡子,卡布是最喜欢漂亮的孩子了,可他现在竟然可以为我忍受蓬头垢面,想到这儿忍不住一阵酸楚。我摸着他的脸说,“卡布,我病一好,我们就分手吧。”

    他突然看着我,像没听清我的话。只是那眼神复杂极了,我参不透那表情的意思,迷茫、无助、绝望、抑或其它?只是那一瞬间的卡布令我陌生。他推开我的手,“啪”的一下把碗扔在地上,站起来吼道:“我他妈那儿没伺候到了?你现在跟我说这个?苏颜,你怎么想的?”

    “卡布,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我已经急哭了,这个想法在我的脑海里停留了太多天,似乎从事情刚刚发生我就一直在想,只是我尝试过很多借口想把这个想法推翻,因为我比谁都希望卡布留在我身边。可是最终,当我看到卡布常常一个人看着窗子发呆的时候,当我在卡布的脸上找不到一丁点曾经的影子的时候,你叫我如何自私的把他留在我的身边?我们还有那么长的人生要走,我没有必要拖累他,难道要在我们都还如此年轻的时候就打造一个囚禁他的牢狱,那么这一生我们都将无法快乐。我的快乐亦是微不足道的。可是卡布的呢?

    “卡布,不是这样的。我已经不干净了。我配不上你,我那么爱你,怎么忍心委屈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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