昩好奇怪,金府的事情明显还没有解决,为何匆匆要走?
月亮爬过树梢,投下昩纤细地背影。
小初倒抽了一口气:“你不是昩,你是谁?”
戒备地节节后退,腿忽然一崴。她的伤腿,尚且没有痊愈,这一崴,钻心的痛。
转身要跑,脖颈一痛。忽听耳边摄人心魄的声音一过,小初就浑身无力地软倒在地。
意识逐渐回笼,视线中率先出现一簇跳跃的火苗。
白色蜡烛下的世界,在她眼中渐渐清晰。看这里的布置,似乎是个地宫。
环视了一周,瞳孔忽然颤抖地大睁。小初被吓得尖叫:“啊!啊!”
离她不远,有个蜡烛台,台托是个枯木雕琢而成,成九阴白骨爪的形状,锋利的指甲张牙舞爪地往里聚拢,中间的灯罩赫然是一颗被割掉的脑袋。
脑袋里面已经被镂空了,墨黑的头发铺成流苏,鲜红的血液漫过头发,和蜡烛油一起,滴落在银台上。
脑袋上的眼珠已经被挖走,徒留两个空洞的血洞,透出诡异的光。
脑袋的主人大张着嘴,可想而知死前有多么恐惧。
小初咬紧牙齿,别开头不敢再看。她总觉得这个被做成灯罩的人,自己应该认识。再回想小厮刚才去金府通报的事情,不难想象,这个脑袋的主人恐怕就是金三少!
三少爷虽然罪孽深重,但是不论如何大奸大恶,这样惩罚实在是……
浓重的血腥味让人呕吐,胃里一阵不舒服。她把头撇向另外一边,低头干呕。
现在是什么情况?
有人冒充昩来抓她,可是目的又是什么呢?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杏花村,更没有跟人结过仇。会找上她的,除了与金府有关的人,就是与昩有关。
“喂,到底是哪个龟孙,抓了我却不敢出来见我?”为了引对方现身,小初不停激将叫嚣。
“哈哈哈……”阴森的笑在空旷的地宫里回荡,却不见其人,“别急,你的命也不长了,等我先去解决另外几个,先容你多享受片刻的恐惧……哈哈……”
听多了她的笑,就跟催命似的,耳膜里全是她的声音,仿佛可以控制人的心智。
难道她才是真正的濡女?就是她当初控制了祝小柔吗?
笑声若行若远,难道她说的另外几个人是昩他们?
小初奋力挣扎,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她心中百味交陈:但凡她有昩万分之一的本事,至少还能做到自保,不至于拖累他,还被当做人质。
小初心中下定了决心:这次如果能保命活下来,一定要让昩好好教她道法。哪怕学个皮毛也好。
昩,金精武,金大少……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金府已经死了太多的人了。
今夜是金府大少爷的洞房花烛夜,窗棂前的一对红烛成双,蜡炬垂泪。
月下窗前投下一个剪影,房中人手捧着成亲时所刻的牌位,暗自感伤。
孤夜萧瑟,一阵疾风掠过,烛芯跳跃,“噗”的一声,瞬间熄灭。阴风阵阵,整个房间的温度骤降。
嘀嗒,嘀嗒。
黑暗中传来水滴声。
坐在窗前的人影终于动了:“终于来了。”
对方一惊:“怎么是你?”
“你杀了金瑞阳,下一个目标自然是金明哲。你没有时间再等,身体一寸寸的腐烂让你渴望掠杀,一般人不行,唯独生前认识之人的血肉,才能让你动容,才能平息你的躁动。所以你一定回来,而且今晚就是最佳的良机。”
所以,他一早就在这里守株待兔。
手中的火折子重新把房间照亮,昩把火引到蜡烛上。双喜红烛上的火苗重新跳跃起来,把对面那张惨无血色的脸照得分明。
龟裂的唇,青筋错落的血管,塌陷的眼窝深沉,淌下两行血泪,给人灿如夏花笑靥的酒窝此刻紧绷着,徒留冰冷和死寂。
“祝小柔,你为何放不下?”
“我不甘心!除了我死了,其余的人都活得好好的。害我的人逍遥法外,锦衣玉食,继续寻欢作乐。原先认识我的人也随着时光流逝,忘记我,留我一人在暗无天日的水底,身体一寸寸腐烂,肮脏发臭……”
她突然一下子扩大了音量:“所以,我要他们都下来陪我!告诉我,金明哲藏在哪里,他们都躲哪里去了?为什么都不来见我!”
发丝疯狂舞动,她忽然暴躁起来,显得很没有耐心。
张牙舞爪的头发穿透了花瓶,“哐当”作响,房中的茶几、文房四宝全摔在地上,一片狼藉:“世间男人皆薄情,我要杀光他们!”
炯炯血液溢出她的眼窝。
“不是的,小柔。我从未忘记你。”角落里袅袅上升的烟雾被人挥开,香炉中的香被掐灭。金大少爷的身影在烟雾散去后逐渐清晰。
见他出来,昩的眉峰一动,似有不悦。
房中所燃的香名叫驱魔香,在常人看来无异,一旦点上,却能在妖魔鬼怪面前隐身,让他们嗅不到生人身上的气味。是避开妖魔鬼怪索命追踪的无尚法宝。
虽有此妙用,却不是人人都有。法师、道士、驱魔人无不想得到一些,却求之无门。
就连昩也不会轻易使用。好不容易点上一回,却让人掐灭了。这金大少也真是不知死活。
祝小柔听见金明哲的声音,眼睛里透出贪婪嗜血的光。
她眼中的绿光掠住他,像是盯上猎物的野兽:“你以前不是很爱我吗?为什么不陪着我一起死?这样,我们谁都不会再痛苦。来吧,让我杀了你!”
没等金明哲反应过来,他的身体突然重重的被甩了出去,砸在柜子上,粉碎了木柜门,又重重地落到地上,连续打了几个滚,侧头呕出一摊血来。
身体突然悬空,乌黑滴水的发丝四面包抄,团团将金大少围住。
金明哲只觉得五脏六腑动荡,像是被生生移了位置一般,肺里的空气变得越来越稀薄:“小、小小柔……”
被眼前的场景吓呆,五少爷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女鬼正在伤害他最敬重的大哥。他左顾右盼,病急乱投医地一把抓起香炉,朝着兴奋中的女鬼投掷出去。
香灰撒在女鬼的头发上,却不见丝毫的效果。
驱魔香一旦熄灭,再要点燃,就没那么容易了。
“美人,你,你快救我大哥,他快不行了!”再这么下去,金大少不被撕裂也要窒息而死了。
昩咬破手指在半空中画了一张血符:“恶灵退散,天下归元,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去!”
女鬼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她的头发一节一节断裂,散落一地。
金五少接住落地的金大少爷,焦急地问道:“大哥,你怎么样?”
“小柔,她怎么样?”
“哥,你真是中了邪了。她都要杀你,现在这种时候,你居然还要先惦记她。她现在是恶鬼,人鬼殊途。”五少爷苦口婆心。
金大少推开他,拖着受伤的身躯靠近显然也受了伤的祝小柔。
“大哥,美人都说了,她不是祝小柔,就算皮囊是,躯壳是,灵魂也早就不是了。她不过是个被操纵的傀儡而已。你就此死心吧!”
“你不要过来。”
在金大少犹豫要不要靠近时,地上之人忽然出声。她的声音忽然温柔起来,“我不想伤害你,可我……”金大少爷浑身一震,毫不犹豫地加快脚步。
没等他抱住祝小柔,她忽然转过头,背面的脸居然也长满了头发,她的头迅速地在正反两面切换:“哈哈哈……看着你受伤,我真的好开心,快来,让我更开心一点吧?”
她一手捏住了金明哲的脖子。她的手掌细长瘦弱如鸡爪,锋利的指甲细长如竹叶,又像是薄薄的刀片,只要轻轻一滑,就能割断金少爷的脖子。
“祝小柔,你住手!我大哥没你疯,为你抛弃家业,为你内疚了三年,他有哪里对不起你!他为你受下的,已经足够了。死人可以一了百了,多少人知道活着的痛苦?”
手上是一抹胭脂色,指甲上有颗血滴子。从锋利的指甲到骨瘦如柴的手掌,似乎没每根骨头都在颤抖:“明,快逃——”
说完这句话,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捧了把洒落在地上的驱魔香灰,一把抹在自己脸上。
“啊——”空气中满是皮肤被侵蚀的味道。惨叫不绝于耳。
金大少爷心痛如绞。手忙脚乱地查看祝小柔死死捂住的脸:“不要,我不要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明哲救我!让我脱离……摆脱她……”
说话间,她的神情在狰狞和痛苦之间转换。她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灵魂,又不甘心被控制为所欲为。
她居然正在想方设法摆脱操控她的人。但她被束缚地太深,一时难以将控制她的东西从灵魂深处剥离。
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之间,昩重新点燃了驱魔香,用驱魔香的火点燃符咒,和着他的血一把塞进了祝小柔嘴里。
祝小柔大声哀嚎,倒地之时,另外一个灵魂被分裂出来。是一张陌生而妖魅的脸。昩的眼神在看到她的那刻,陡然结冰:“霍水仙,你果然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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