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什么人啊？”成致晟问我。我无力的摇摇头，脚下一软险些摔倒。成致晟不再问了，带我回了宾馆。我躺在床上几乎没有了生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脑子里却像是有千军万马在跑。才一会儿工夫，我就昏睡了过去。我一睡就睡了一天一/夜，因此成致晟放弃了去另一个地方的计划，专心的照顾我。医生来看过我，说我并没有什么病，应该是过累导致的昏睡，让我好好休息。成致晟就让我睡着，他陪着我。我再一次被鸟叫吵醒，睁眼看到成致晟抱着我睡在身边，连衣服都没有脱。他的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眼窝也有了黑眼圈。我非常抱歉，凑过去吻他。他被吻醒了，看到我终于醒过来，惊喜的说：“你终于醒了！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饿不饿？要不先喝点水？”我点头，他飞快的去给我倒水。他扶着我坐起来，半杯水下肚，我的精神好了许多。他观察我的神情：“怎么样？精神好像好些了。”我看着他，心里暖暖的，突然感觉为了那样一个谎言自己病倒，实在是不值得。可是我必须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成致晟，我要出去一趟。”我对他说。他不放心的说：“我陪你吧！”我摇摇头：“有件事我必须要弄明白，在这之前，我希望我一个人去面对。你放心，我已经非常清醒，我不会有事。办完事我就回来，到时候，我会告诉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抚着我的脸说：“发生什么都无所谓，你要好好的才好。”他把手机递给我：“感觉不好，就立即给我打电话。”“好！”我洗漱好，化了淡妆，换了衣服，看看镜中的自己，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是已经精神不错。五年了，折磨了我五年的噩梦，我今天一定要弄个清楚。顺着昨天走过的小路，我来到了那个小院。早饭的饭点已经过去，只有那位大嫂正在收拾。我走过去，打量着这位大嫂。她长得眉目清秀，非常朴实，手脚利索，一看就是个勤快人。大嫂看到我，抱歉的说：“姑娘，饭点过了，没有饭了！”我摇摇头说：“我不是来吃饭的，请问……您家里的，是不是叫栓子？”她惊讶地说：“是啊，姑娘你怎么知道？”“那请问，他在吗？”我问道。“屋里头的，我给你把……”那个男人这时从后院走出来，手里端着一个大碗。在他看清我的一瞬间，话语顿时打断，手里的大碗啪的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瓷片飞溅！“招……招弟？”他眼中迅速的涌起泪水，踉跄的向前两步，突然又站住，眼神慌乱闪躲，搓着双手，低下头再也不敢看我。我心里的千言万语，在这一瞬间突然都没有了要说的意思。其实，我问或者不问又有什么意义？这五年我所过的非人生活，不会因为知道了真相而能倒退。难道我还期望从他这里得到一些安慰，一些怜悯，一些补偿吗？十五岁的我，再也不会存在。二十岁的我，再也不会清白。我所固执去坚守的，我所心心念念的，不过是一个巨大的谎言！我转身，缓步离开。“招弟！招弟！”栓子从后面追上来，一把抓住我！我看着他。五年不见，他又长高了些，也壮了，皮肤更黑了，还长出胡子。他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冲动少年，我也不再是当初的懵懂少女。“栓子哥，好久不见！”一句话说出来，我还是哽咽了！他拉住我羞愧地说：“我不知道多少次想过，如果有一天你回来了，看到我现在的情况，你会有多么的难过。对不起，我……我结婚了！”我诧异的望着他，他羞愧的原因，竟然只是因为他结婚了？他回头喊那位大嫂：“秀菊，你快过来。”秀菊过来，栓子指着我说：“这是招弟，招弟！我常和你说起的招弟！”秀菊突然明白了，惊喜的拉住我的手说：“呀，你就是招弟啊!怪我眼拙，我没认出你来！快快，到家里坐！”热情的秀菊把我拉进了小院。院子时有一棵树，叶子落光了，只有枝桠伸向天空。“这是棵桑树，你还记得不？”栓子问我。我惊讶的回头：“是山上的那棵？”栓子憨笑着点点头：“嗯，我搬家到这里的时候，把它也带来了。”我匆匆的看一眼秀菊，她正端着茶水出来。栓子回头看她，又扭头对我说：“没事，我老和她念叨你，她对你可熟悉了。”“你们是什么时候搬到县城的？你的父母……”我问道。秀菊招呼我们在堂屋坐下，把茶水摆好。她抱着小男孩，拉着小女孩说，“你们先聊，我去前面收拾收拾。”秀菊给我们留下单独相处的空间，连孩子都带走了。栓子这才说：“前年我爸不在了，我妈不愿意到县城来，要守着我爸。我们是前年搬到这里来的，开始是租的，前几个月才买下来。”“前几个月？”我心里一动。“嗯，上个月才把款付完。娟子上个月给我拿回来十五万，整个的小院和地皮都买了，以后这里就固定的住下了。”十五万！上个月！我挣来的十五万！原来是做这个用的。“娟子姐，还好吗？”我试探的问。栓子憨笑着点头：“她找了份不错的工作，每个月都给我妈和我寄钱，就是忙，总也不回来。”“是吗？”我淡淡地应。栓子像是想起什么：“招弟，你大学上几年级了？二年级还是三年级？娟子说你是学的什么经济，我也不懂。不过今天看到你，感觉还真的不一样了！”我？上大学？娟子说的？我脑子有点转不动。栓子又问道：“人家说，大学里都是好学生，你就没有……找个中意的？”我笑了，突然笑起来。我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一个巨大的陷井里，恐怕世界上没有比我更傻的人了。娟子说什么我都信，结果呢？居然没有一句是真话。我猛的扭头看着栓子：“栓子哥，其实我根本没有……”看着栓子憨厚的样子，和当年那个飞扬的少年已经完全不同。现实生活的磨砺让他沉稳了，即使是在这样一个贫苦的小县城，有了这样一处房产，有个小生意做，他已经非常满足。唯一在心底的遗憾，或许就是我们当年许下的诺言，再也无法兑现。栓子问：“什么？”我失去了告诉他真相的欲/望，他不知道，至少有一个人不用那么痛苦。“我没有谈恋爱了，学习挺紧的。”我顺着他刚才的话，居然就这么说下去。他笑笑说：“二十了，该找一个了！”我转移话题：“你家小孩是也叫招弟吗？”他不好意思地说：“想生儿子，老大是个姑娘，老二还是个丫头，老三才总算是个带把儿的。为这，被罚了不少钱，要不是娟子一直接济着，我们就这三个孩子也养不起，更别说置办房子了。”“是这样啊！”他看我一眼，又匆匆的看看前面，压低些声音说：“生了老大以后，我妈不高兴，嫌秀菊没能生出儿子。我就说，那就叫招弟，总能有个弟弟来。”他看着我说：“我妈一直不喜欢你，可是我自己的姑娘叫这名，她也没办法。谁让她是最想抱孙子的呢！”他搓搓手：“我叫招弟的时候，会想起你。”“你有多久没见过娟子姐了？”我问他。他想了下说：“有多半年了吧。每次回来都匆匆忙忙的，上次回来说换了份好工作，挣的工资高，好像是还搞了个对象。不过她总是和我们说半拉半的话，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这样。”他奇怪地问我：“你俩不是在一个城市吗？你们没有联系过吗？”我说：“哦，我学习紧，有阵子没怎么联系。”“那你今天怎么会想起回来呢？我看到你的时候真以为是自己又白天撒癔症了！”“我……是来参加一个义捐活动。我现在在一家公司实习，正好看到活动地点有咱们这里，就跟着过来了。没想到就遇到了你！”我希望我装出来的喜悦，不至于太假。“是啊，我一直以为我以后再也不可能见到你。”栓子感叹说。我这才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当初我们就那么走了，我一直非常不安。”栓子拍了拍右腿：“当时断了，接上了，不是很能用力，干不了重活，其他的都没有事。大概半年时间吧，我就没事了。就是那会儿，我妈请秀菊来伺候我，我们就……”他不好意思的笑笑：“招弟，我还是最喜欢你，可是秀菊做老婆我更心安。你能到大城市里上学，这才是你值得走的路。”我笑了：“是啊，到大城市上学，以后的路就宽了！”和他又聊了会儿，我就告辞了。回头看他们一家人牵手相送，非常幸福的场景。这，也就够了。我回头，把泪水抹掉，露出真心的笑容。这一趟，走得我好累。回到宾馆，看到成致晟就坐在门口的位子等我。远远的看到我就迎上来，扶着我往回走。“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我刚才还后悔，没有问清你是去哪儿了。你回来也不说打个电话，让我去接你，你看你，满头的汗！”我虚弱的笑笑：“就是走得有点累，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他扶我回房，让我喝水，完了就坐在床边望着我。我笑着说：“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我又不会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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