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羽商好像对这一天早就有所察觉，因此，沉稳的拥抱了男人一下，跟着陆明走了进去。
“父亲。”
陆明已经老了。他前两年就从陆氏集团的总裁之位上退了下来，将权利移交给早就羽翼丰满的陆泽玺，这两年更是一副闲散到家的模样，不是在世界各地乱窜，就是和陆念羽小朋友凑一对老来伴。
陆羽商也早没有了少年时的那腔怨气。慢慢适应母亲这个角色之后，她才能够体会到当年陆明和孙琳的无奈。
“羽商，该说的，你母亲大概都和你说了。”
“嗯。”
“孩子，你恨我么？”陆明不避不让的望进陆羽商的眼睛，坦率的等待着女孩的答案。
陆羽商没有让他等太久。肖似男人的脸依旧是生气勃勃的，一颦一笑间，还有他年轻时的影子，陆羽商摇摇头，“之前恨过，后来就不恨了。”
她眨眨眼，似乎像要把眼睛中的泪意眨落：这个时候，确实并不适合落泪。
陆明长叹一口气，突然红了眼眶，哆嗦着声音说：“我对不起你们母女……琳琳她，是个好孩子，都怪我……”
陆羽商微微笑了一下，道：“其实妈妈也是在妊娠期患上的MOF，本来医生建议要终止妊娠的，可是她不同意。”
“我翻过妈妈的日记——当然是在她去世之后。她大概真的很想留下我，或者说是留下你们的一脉骨肉，她说，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她不后悔。”
陆明呆呆的看着陆羽商，女孩说的飞快：“你愿意看一看她的日记么？”
没等陆明答复，陆羽商便轻快的到自己的卧室取出了那本尘封多年的日记。上面的纸页已经泛黄了，有些地方的笔记也被泪水晕过太多遍，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可是在陆明拿到它的一瞬间，那些过往的记忆突然全都复苏了，刻骨铭心的纠缠与爱恨跨越了闪耀的岁月长河同他在这间书房会晤，二十三年前种下的因，终于能在今天结出自己的果。
陆明小心翼翼的翻开第一页，上面还是熟悉的笔迹，温婉娟秀，一如孙琳为人。
陆羽商勉强笑了一下，推开门出去。
男人靠在书房门外，看着眼睛通红的女孩，心疼的把她抱进怀里，“乖，都过去了。”
这句话仿佛一个咒语，让陆羽商刚才的坚强溃散成沙粒，她伏在男人宽厚的肩上，默默的流着泪。
二十三年的一个因果，让两代人都受尽了折磨与痛苦，如果不是陆羽商和陆泽玺的手始终没有松开，这场痛苦还会继续延续到陆念羽身上，生生不息，延绵不绝。
痛苦是不会自己消除的。
只有爱，能够把它覆盖在地表之下。
就像火山爆发之后满目苍夷的土地，只能被顽强的植被治愈——
陆羽商和陆泽玺便是第一粒受尽波折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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