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水龙头关上，在手上按了洗手液，一边搓泡泡一边和他对视：“黎阳阳，毕竟是他的亲孙女。”
季子垣平静地与我对视，说：“晚晚，我应该没有告诉过你，我和黎爷爷认识，是在那一年，我刚刚和你分开的那一年。”
“那年里，我经历了人生中最大的低谷期，有的时候，我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甚至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活着。特别是当我收到情报，说你家已经和陆家商量好，要让你嫁给他的时候，我痛不欲生。”
他的眸色深深，看着我全然深情：“在一次危险的谈判中，我有了一种激进的想法，如果不顾一切结束所有，我是不是就能光明正大地回到你的身边，把你从陆景成的手中抢回来。”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看天空，我也低下头来，看着手上的泡泡，我想，我能明白他的心情，就像是我知道黎阳阳是他的未婚妻时，我的心情一般。
就像是我亲手将穿着婚纱的黎阳阳送到他身边的感觉，一般。
“那一次谈判非常危险，无数人举着枪对着我的脑袋，而我在这个关头出现了问题，还好有黎老爷子，如果不是他，我或许早就死于那一次谈判，是他将一切拉回正轨，并且在之后一直帮助我，让我快速结束了那一年，让我能回到你身边。”
我抬头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我看到他自嘲一笑：“可是一切都已经太晚，晚晚，那时候，你已嫁给他。”
“在我狼狈地从你身边离开后，我回到了原来的地方，让季氏横空出世，从此成为A市无法动摇的存在。”
他讲述着我未曾参与过的他的人生，我忽然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于是赶紧转过身去，打开水龙头，假装洗手。
他却从背后抱住了我，将下巴放在我的肩膀上，亲吻着我的耳廓，他轻声说：“晚晚，在我看来，黎老爷子就相当于我的父亲的存在，他对我恩重如山。”
他说着探过身子来，用手将我的脸给转过来，吻住了我的唇。
水声哗哗，他吻着我，我不知应当如何是好，只有任由他动手动脚。
许久，他才放过我，他拍拍我的肩膀，道：“洗好了就过来，我们一起做饭。”
我点点头。
我来到了厨房，看到季子垣正和黎老爷子有说有笑的，我忽然想起，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见到过他的父亲。
当初我也只是见到过他的母亲一面，他们家究竟是干什么的，究竟有多少资产，我一无所知。
当初在大学的时候，我还以为季子垣只是和我一样的一般的学生，当初为色所迷，没有考虑太多，眼巴巴地就开始追了。
其实很多时候都是这样，在大学的时候，大家或许看起来都差不多，但是等到走上了社会，许许多多的不同也就会慢慢呈现出来。
我和季子垣是这样，和顾延西也是一样。
“晚晚，来，给这萝卜洗洗，然后切了，待会儿放在一起炖上。”季子垣看到我走进来，立即就对着我说道。
我这才从之前的思绪当中抽离出来，微微一笑，道：“好的！”
我一边清洗萝卜上的泥巴，一边看着季子垣和黎老爷子之间的相处模式，我无比确定，刚才季子垣对我说的一切全都是真的。
黎老爷子对我，对黎阳阳，还有对季子垣，或许都不像是之前我所想象的那样，这中间，或许还有许多的隐情。
我当初太过武断，一心认为黎老爷子只是向着黎阳阳的，所以现在……
我将萝卜给拿出来，然后按照季子垣交代的，开始切片。
正在这个时候，一阵高跟鞋的声音传来，我抬头一看，好巧不巧，是黎阳阳，她刚刚走进来就笑眯眯地说道：“爷爷！子垣哥！你们在这儿煮好吃的都不告诉我，你们真的太不够意思了！”
她完全将我给忽略掉了，我微微挑起一边眉毛，然后放下刀，擦擦手走到季子垣的身边，笑着圈住他的胳膊，将脑袋放在他的肩膀上，对着黎阳阳道：“原来是黎小姐，欢迎你来品尝我们夫妻俩还有黎爷爷一起做的饭菜。”
不就是宣誓主权吗？好像我不会一样。
黎阳阳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可我却依旧保持微笑，昨天的事情她也掺和了一脚，陆景成，一定是她安排的，这一点，我们都心知肚明。
黎阳阳看向黎老爷子，随即就继续笑着，然后来到黎老爷子的身边，一把搂住他的胳膊：“爷爷，你看看，他们夫妻两人的事情，你瞎掺和什么呢！”
可是黎老爷子却冷哼一声，一把甩开她的手……
“我没有你这个孙女！”黎老爷子冷声斥道，然后还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道：“你竟然做出了那样丢脸的事情，真的是把我们黎家老祖宗的脸全都给丢尽了！”
黎阳阳愣在原地，她似乎不敢相信，黎老爷子竟然当着我的面说这事情，这简直就是在活生生地打她的脸！
“爷爷……”黎阳阳赶紧凑过去，又想要抓住黎老爷子的胳膊，可是对方却只是走向了季子垣，没有再理会她一点儿。
黎阳阳尴尬地站在原地，用那一双怨毒的眼盯着我。
我明白，她又将这所有的事情全都怪到了我的头上来，我无所谓的耸耸肩，她对我怎么想，我无所谓！
“爷爷，我承认，之前我是做过一些有辱门楣的事情，但是这一切全都事出有因。”黎阳阳伸手指着我的鼻子，满是怨气道：“都是因为她！我和子垣哥之间之前是有过约定的，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出现，一切都会好好的！”
黎阳阳恶狠狠地瞪视着我，不满道：“爷爷，就算是要怪，你也应该怪顾晚晚才对！”
我看着她那理直气壮的样子，心中冷笑，没有等黎老爷子开口，我便说道：“黎阳阳，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那天我已经答应了你，中途和你交换身份，如果你放我走，我现在早就和明哲走到天涯海角了，有你的庇护，我们两人在短期之内不会被子垣找到，我和子垣也就不会明白当初我们错过的许多，也不会和解。”
我微微一笑，看着气恼不已的她，继续说道：“黎阳阳，你拿了一手好牌，但是却下得满盘皆输，这不怪我，只怪你自己太贪心。”
“是你！”黎阳阳尖叫道，面色狰狞：“所有的事情本身都是好好的，如果没有你，一切都会好好的！我做的，不过是将一切拉回正轨！我没有错！错的人，从头到尾都是你！”
我看着她这样，心中却是有着悲悯。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的内心是深深的自卑。
当初的我，认为只有她这样的人，才足以与季子垣匹配，只有像她这般优雅的女人，她那样地位的女人，才是最适合站在季子垣身边的。
我认为我站在她的面前，就是那地底的尘埃，不值一提。
可是现在……
我彻底颠覆了当初我自己的想法。
撕开表皮之后，我看到的她，只是一个腐烂的肉体。
她再也没有当初我羡慕的样子，所以，我现在能够理直气壮地站在她的面前，打从心底蔑视她！
黎阳阳疯狂着，她不断地从每个人的脸上看过去，希望他们两人当中能够有人出面来为她解围。
她一直以来都是家里面的天之骄女，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有人为她擦屁股，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站在这里的人，除了黎老爷子之外，没有她的家人。
而黎老爷子又是非常明事理的人，不会这样轻易与她为伍。
而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双目之中闪过一丝狠毒，她快速走到我的身边，扬起手就要打我。
可是季子垣却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扔到一边去。
“子垣哥！”黎阳阳哭了：“你事到如今还在护着她？她究竟有什么好？”
黎阳阳站起身子来，用手指指着自己，那一双眼死死盯着季子垣，就像是全世界欠她一样。
“她没有我的身家，没有我的学历，没有我的能力，没有我的各种品味，她甚至是一个曾经背叛过你的女人，她曾经和陆景成还没离婚的时候你就对她念念不忘，到陆景成不愿意离婚的时候你还为她用尽手段！”
我悲悯地看着她，爱情，从来都没有理由，有的时候，只是一瞬间的事。
或许是因为那天阳光正好，或许是因为那天的他很好看，或许，只是因为看了他那一眼，根本说不清楚。
爱情不是买菜，不需要货比三家。
我看向季子垣，同样，爱情也是最靠不住的东西，只要双方其中有一个人不愿继续，那么，这段感情也就走到了尽头。
这些年来，我早已看明白。
可即便如此，在季子垣说爱我时，我依旧一头扎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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