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琳上下打量她,却一言不发。
陈贝儿忍不住急道:“怎么样,还不错吧?”
“我怎么觉得一下老了十岁。”梅若琳拿她取笑。
“好讨厌,一会儿患者来你可不能这么打趣我。”陈贝儿正色道,“另外可不能叫我贝儿,我叫陈思,陈医生,别忘了。”
梅若琳好笑地摇摇头:“你这话至少重复了一千遍了。你赶紧先去和陶莎聊聊吧,她一直说要见你。”
“我怎么有点儿害怕啊。”陈贝儿吐吐舌头。
“你放心,陶莎不会难为你,我已经和她老公沟通过了。你别忘了,她老公才是大股东,现在馨慈也需要人。再说虽然我跟她的关系有些微妙,但面上还是过得去的,放心去吧。”
陈贝儿这才点点头,走进了陶莎的办公室。
陶莎圆圆脸,四十多岁,脸上化着精致的妆,身材虽有些微胖,但看起来还是很有气质。
陈贝儿赶紧做了自我介绍,笑容齐齐地挤出来,一丝不敢马虎。
陶莎也介绍了一下馨慈诊所的情况,只字未提梅若琳。
但最后她补充了一句:“听说梅医生是你的师姐,你跟她好好学习吧。有什么不明白的,也可以直接来问我。”
陈贝儿马上点点头,一脸客气。
“对了,你实习这半年,只有一点劳务费,你不介意吧?”陶莎问。
“不介意,能学到东西是真的。再说心理医生必须得有实习过程的,我还得跟你们好好学习。”
见陈贝儿挺乖巧的样子,陶莎还算满意。
她们又寒暄了几句结束了会面。
陈贝儿走出办公室,抚了抚胸口,赶紧和梅若琳碰头。
“怎么样,陶莎没你想象的可怕吧?”梅若琳笑问。
“还好,确实看着挺和蔼可亲的。只是你俩存在竞争关系,我夹在中间反正也是不讨好的角色。”陈贝儿直言道。
“瞧你委屈的,能让你进来就不错了。”梅若琳白她一眼。
“那倒是,还算是给你面子了。以后,我夹在你俩中间估计会水深火热。”陈贝儿自嘲道。
“德行!”梅若琳敲了一下她脑袋,“你赶紧好好干吧,等你站住了脚,她也不会轻易赶你走的。她还是看重才气的,这点我得公平地说。”
“哎,今天的患者是什么人?”陈贝儿转入正题。今天是她头一次开始兼职实习,一切都还有新鲜感。
“今天这个是头一次面诊,我也一无所知。走吧,她应该快到了,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吧。你负责记录,尽量不要吭声,有问题写纸条给我,以免打断患者的诊断。”梅若琳也严肃起来。
陈贝儿点点头,跟着她走入了诊疗室。
沙发上坐着一位不修边幅的短发女人,皮肤黑黑的,素面朝天,愁眉紧锁,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
梅若琳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又介绍了一下助手陈思。开始正式进入心理咨询环节。
等贝儿走到对面坐下细看,才发现她的额角已有几根白发,眼角纹明显,应该也是三十好几的年纪了。
女子打了个招呼,便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份报纸递过去,慢条斯里地说:“这是我写的文章。”
梅若琳接过来看了一下,陈贝儿也很讶异,竟看不出她是作家。她马上看了看文章的署名:诗兰。
梅若琳小心地问:“这是你的笔名吧?”
女子点点头,声音还是那样不紧不慢:“我没什么名气,但我觉得自己写得还不错。”
梅若琳读了几行,是写留学生活的,便问她:“你在法国留过学?”
诗兰点点头:“是啊,我工作几年后去法国读了个学位,两年前回来的。在那儿的时候我觉得我身体特别好,吃饭也香,睡得也好,也不胡思乱想。我也不像现在这样面如纸色,那时我很爱打扮,而且我居然还穿裙子,我同宿舍的女孩儿都夸我漂亮呢。我走在街上,还有男人搭讪呢!”
陈贝儿心里一沉,这女子不是一般的人物,她心里有事。
“为什么现在不爱打扮了?”梅若琳试着问。
“一回国,我又变回了以前的我,不知道为什么,精神一下就差了。吃不香,睡不着,对什么都没兴趣了。”女子说完头一低,一副厌世的样子,“我在法国的时候,法语特别好,连老外都说我法语说得特地道。可是我一回国,居然一句都不会说了。你说奇怪吧?我在法国时,一个人去旅行,完全是我一个人,也没报团,全凭我的法语一路问下来,感觉特别好。可是一回国,我居然连地铁公交都不会坐了,几次坐车都走丢了。”
陈贝儿有点吃惊,对面的这个女人应该是出问题了,可到底是什么问题?
梅若琳沉吟一下,问:“那为什么不留在法国,既然回国以后那么不适应?”
“我其实只在法国待了一年,那边也不太好留,而且我父母在这边,我肯定还得回国。签证到期我就回来了。”诗兰的语速快起来,“出国前我已经觉得不太好了,精神很差,特别累,跟我父母也总吵架。我有个表哥寄住在我家里,特别讨厌,总是嫌弃我有病。上一次我辞职,让他开车帮我把东西运回来,他居然在别人面前装作不认识我,好像有我这个表妹很丢人一样!”
看得出她很生气,梅若琳忙道:“那你现在辞职了,还是找到新工作了?”
“我没再找工作,我父母帮我在图书馆找了个工作,我干了一段不去了。我这身体不行,什么也干不了,只能在家待着。我喜欢在家待着,我写作,可以写我想写的东西,唯有写作时我才觉得自己还活着。”话落,诗兰又从包里拿出一本书,“你看这是我去年出版的书。”
梅若琳接过来,陈贝儿也忙凑上去,是一部长篇小说,厚厚的一本,看得出作者很费心力了。
陈贝儿粗略读了几段,发现她文笔真的不错,是个才女,便忍不住赞了她几句。
梅若琳这时小声问:“能跟我说说你得了什么病吗?”
诗兰略微把背一转,说:“我背上长了两个瘤子,去年做手术做掉了。我怀疑是日本核辐射把我伤了!”
“你去过日本?”
“没有,我只是感觉,日本核辐射范围很广的,说不定就把我感染了,不然我怎么会长这瘤子?”
陈贝儿有些恍惚了,她听梅若琳问:“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是良性的,去掉就好了,可说不出我为什么长这些瘤子。”
“能让我看一下吗?你的背?”梅若琳好奇地问。
诗兰也没拒绝,把衣服从后面一掀,给她俩看。
两人仔细一看,却吃了一惊,后背根本什么疤也没有!
梅若琳定了定神,和陈贝儿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心照不宣,眼前的这个女人真的是得病了。
梅若琳看着诗兰的眼睛说:“除了背上的瘤子,能告诉我你还有什么病吗?”
诗兰摇摇头:“自从长了这些瘤子我觉得精神就差了。但医生手术做得比较好,没留疤。”
两人都有些疑惑,难道真的是手术做得成功,一点儿疤痕都没有留?
“是因为精神不好,所以才辞职?”梅若琳心一沉,又问。
“不是,是因为我以前公司的老板给我现在的老板打电话,不停地说我的坏话,我受不了才辞职的。”
“你以前公司的老板认识你现在公司的老板吗?你确信他会打电话说你的坏话?”梅若琳有些不能置信。
“当然,以前那个老板很讨厌我,总说我坏话。现在的老板对我也不好,那一定是他们之间沟通了,不然我周围的同事怎么都对我不好,肯定是说我坏话了呀!”
梅若琳眉头蹙在一起,不知怎么往下说,感觉她应该是抑郁症,她的这些症状很吻合。但似乎还不只是抑郁症这么简单,很可能还有精神上的问题。
陈贝儿也在纸上写下“抑郁症”三个字,并打上了问号。
这时,诗兰突然向梅若琳凑过来,悄声说:“我这次来其实是想让你们帮我一个忙。我在网上查过你们诊所的资料,我觉得你们诊所挺可靠的,你们能否帮我?”
“你说,我们一定尽力。”梅若琳想帮她,这么一个有才华的女子,太可惜了。
“你们认不认识黑道上的人?你们诊所接触的人多,应该能认识吧?”诗兰认真地问。
梅若琳一怔:“你想干吗?为何要认识黑道的人?”
陈贝儿也是一惊。
“我们家楼上有个小孩儿,一天到晚不睡觉,每天晚上用棍子敲地板,让我整夜睡不着觉,我恨死他了!”诗兰露出一副恐怖的神色。
“小孩子怎么会不睡觉呢,一定是你的幻觉!”梅若琳叹了口气,对面的女人似乎已经到了幻听的程度。
“不是幻觉!”诗兰强调,“我上楼跟他们吵了,还在他家门上贴了条子。我说如果你们再敲地板,别怪我不客气。但这招也不管用,我是想吓唬一下他们,没想到他们根本不理我!而且你知道吗,他们居然监视我!”
梅若琳摇了摇头,越听越觉得云里雾里了:“他们为什么要监视你啊?”说完又觉得好笑。
“他们家安了一个接收信号的锅,我一开始以为那个锅是接收电视信号的,结果不是,是他们用来监视我的!而且那种锅在网上都能买到,他们竟然用这种方式监视我,多可怕呀!我每天就活在他们的监视下,这种日子我真的没法过了,我只想死!”诗兰越说越激动了。
梅若琳忙安抚她:“那不是监视器,那真的只是接收电视信号的,你放心,没事的!”这个女子看来病得很重,抑郁再加精神上的问题。
“这件事已快把我折磨疯了,我现在只想死!如果我不死,他们就得死!求你们了,你们能不能帮我找一个黑道上的人,我出两万块钱,让他们把我邻居杀了!他们不死,我就得死!”诗兰说得很平静,可那样的平静更让人战栗。
“你可千万不能有这样的想法!你这是雇凶杀人,杀人是要偿命的,你可不能做违法的事!”梅若琳吼了一句,“把你邻居杀了,你也别想活了!”
“我本来也不想活了,活着有什么意思!”诗兰绝望道。
陈贝儿以为诗兰会哭出来,没想到话说到这份儿上,她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梅若琳见状,抚住了她的手,用力地一握:“你还有父母呢,你还有写作,你当然要好好活下去!告诉我,你父母知道你生病吗?”
正说着,诗兰的手机响了,她接了起来:“我刚才手机没开啊,现在不是开了嘛……我丢不了,这个地方我认识……行了,我正和医生说话呢,先挂了。”放下手机,她接着说,“我爸打来的,他以为我走丢了,这地方离我家很近。我怎么会走丢呢?”
她俩心照不宣,做父母的一定是知道的。
诗兰又说:“他们总把我当孩子,我都三十好几了,有什么不放心的。”
梅若琳再次按住诗兰的手,恳求道:“他们是关心你的健康、你的病。你得接受治疗。”
“我没什么病,就是长了两个瘤子,现在就是精神差,没力气。”
“你肯定失眠,对不对?”梅若琳再次确认。
“是,我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又醒得非常早。这个失眠的病害死我了……”诗兰欲哭无泪,满脸的绝望。
“你听我的,你必须马上去医院接受治疗,你必须全面检查,而且你必须吃药。我们这里做心理咨询的是没有权力开药的,但你必须吃药。你这么有才华,精神差也是病,也是要治疗的。不然你一直这么下去,工作也无法做,让父母操心。”梅若琳揪心地劝道,“你有抑郁症,而且症状很严重,你必须要治疗。先把睡觉治好。另外安定医院你也要去一下,你的精神很差,需要系统治疗一下。”
梅若琳说得比较含蓄,她不想说得太过直白,怕会打击到她。
诗兰垂下头:“我觉得自己特失败,小时候只知道学习好就行了,没想到身体会出问题……你看你们多好,一个个这么漂亮,这么年轻,跟你们一比,差距太大了。我觉得自己太失败了!”
“你哪儿失败了,你看你写的书这么好,你的文章还能在杂志上发表,多少人没有你这样的成就!你要发现自己身上的优点,你现在一点儿也不老,刚进来时,我以为你是学生。你要改变,变回在法国时的你!”梅若琳鼓励她。
“是啊,在法国时我觉得自己的病全好了,还有男生追我呢。其实那时我也三十了,可那时就是显得年轻,觉得自己很聪明。但我这法语水平也是一阵阵的,有时觉得自己说得特流利,比外国人都好;有时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不知为什么……”
“所以你需要好好治病,找出原因,你必须接受药物治疗。”
诗兰忽然换了种表情,从袋子里拿出厚厚一撂稿子:“对了,我想请你们帮我最后一个忙。这是我新写的一个长篇,你能否帮我联系出版?你认识的朋友多,能否帮我推荐一下?我联系之前的出版社,他们不同意给我再出了,说我的书卖得不好……”
梅若琳点点头接过稿子:“……好吧,这个忙我试着帮你!”
诗兰终于笑了出来,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对了,我还给你们带了个礼物,这是我从日本买的手帕,希望你们喜欢!”
两人接过手帕又是一怔,刚才还说没有去过日本,转眼又错乱了。梅若琳还是努力地笑了一下:“我非常喜欢,可我都没给你准备礼物。”说着她冲陈贝儿使了个眼色。陈贝儿会意,马上去隔壁拿了一个馨慈诊所的纪念品,是一个印有馨慈LOGO的喝水杯。
诗兰接过杯子,很开心道:“这个杯子好可爱啊,这个颜色我也喜欢!以后就用它喝水了。”
那欢喜的样子颇让人动容。
梅若琳再次握住她的手,说:“一定要去医院确诊,答应我!这个稿子有了消息我会马上打电话给你!”
“能否加一下你的QQ号?我怕万一手机没听到。”诗兰担心地说。
“我不用QQ的,或者你留一下陈医生的QQ吧,到时她会联系你复诊。从医院回来后记得一定要来复诊。”
诗兰点点头,苍白如纸的脸上凝结着一个动容的微笑,这微笑印在陈贝儿脑子里久久挥之不去。
等诗兰走后,陈贝儿忍不住问:“她这种情况应该就是抑郁症吧?”
梅若琳点点头:“她应该是重度抑郁了。轻度比如睡不着觉、早醒、对什么事情都没有兴趣,这种症状只是抑郁症状,可能多半是出于焦虑。但这种症状持续三个月以上没有任何好转,就有可能变成抑郁症,是一种病症了,那就得吃药去改善。但如果持续几年都不能缓解,那就是重度抑郁了。像诗兰这种情况应该已经好多年了,但她一直没有接受治疗,所以只会越来越严重。而且她不光是抑郁的问题,还有精神上的问题。她已经出现幻听了,所以她必须去安定医院全面治疗。你赶紧跟她父母联系一下,把这些情况告诉她父母,让她父母带她去医院,否则后果非常严重。”
“如果不接受治疗,自杀倾向会很明显。”陈贝儿担心地说,“我真怕她想不开……”
“像诗兰这种情况还好些,她能说出来,能来诊所还好。最怕的是什么都不肯说的人。没有人知道他有病,他也生怕别人知道他的病,这种人是最容易自杀的。而且这种人自杀往往是带有计划性的,别人都救不了他。像诗兰跟父母住还好一些,有人监督一下。抑郁症病人绝不能自己住,会非常危险。”
陈贝儿心下一凛:“诗兰的父母我马上联系!书的事我也帮她联系一下吧,如果能帮她出版,对她来说会有很好的疗效,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联系成。”
梅若琳点头道:“这事拜托你了,出版社的人我一个也不认识。过一段时间再约她过来复诊,这种患者要经常和她联系,不然很可能会出事。之前有个抑郁症患者,一开始还很愿意来,后来自己偷偷停药了,说药的副作用太大,结果半年后就自杀了……很可惜。抑郁症的病人必须吃药,一旦停药就非常容易自杀。你再盯一下诗兰一定去医院接受治疗。”
“放心吧,我加她QQ了,我会盯着她。”
一场心理咨询下来并不轻松,陈贝儿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冰凉,可能是太紧张了。之前听梅若琳说一个患者在咨询过程中突然情绪失控,又哭又闹,几个人都安抚不住,遇到那样的情况,心理医生甚至比患者更崩溃。
刚才诗兰咨询的时候,陈贝儿生怕她也会情绪失控发作,一直捏着一把汗呢。
反而是梅若琳一身轻松,咨询完就能马上跳出现场,恢复常态。
“咨询完,你也要学会马上抽离,不然自己会很累的。”梅若琳建议道。
陈贝儿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可是个重感情的人,一时还抽离不出来,怎么心里这么难受呢。我觉得得抑郁症的人太可怜了,怎么许多有才华的人都会得这个病?”
“搞艺术的人容易得,因为他们通常都很内向,不愿意与别人分享内心的东西,把创作当成了一种与自己内心交流的方式,可是一旦灵感尽失,或者说江郎才尽的时候,他们会非常痛苦。因为和自己内心交流的这条线断了,创作不出好作品了,病也就慢慢积下了。而且外因也非常重要。比如家庭问题、感情问题、工作问题这些都会影响他们暴发抑郁症。以前一个患者婚姻家庭很幸福,可就是事业上出现了瓶颈,他的自信心一下子被击垮了,抑郁症马上暴发。不过还好,他就医及时,吃了一年多的药慢慢就稳定了,他隔几个月会来一次,我觉得他状态恢复得很好。”
“也可能他只是事业上出现问题,至少婚姻比较幸福,如果两头都没有,可能会好得慢一些。”陈贝儿有自己的看法。
“是,至少还有精神上的支持,这个也很重要。抑郁症的病人好多人会排斥吃药,一旦停药就会有自杀倾向。这个药也分人,有的人吃完没任何反应,有的人吃完就会恶心、头疼,因人而异。但不管有多少副作用,吃了总比不吃强。”
“像我这样的人一定得不了抑郁症,我太喜欢与人分享内心的东西了,对吧,梅医生?”陈贝儿自嘲道。
“是啊,你太懂得释放自我了。”梅若琳一脸坏笑。
她印象中的陈贝儿一点委屈也受不得,内心受了苦恨不能马上找人倾吐出来,反而活得轻松痛快。但她不行,有时候也可能出于社会地位或者职业习惯,她不敢把内心的东西太多与人分享,可能自己是心理医生,更多地学会了自我化解。有时化解不开的时候,也只有哭一哭发泄出来。只是她哭的那一面极少有人看到。她确实太要强了,也许她已经习惯这种生活状态了。
当心理医生这几年,看了太多的患者,她也越变越麻木了。说是抽离,实际是麻木。但在陈贝儿面前,她当然不能承认这种麻木。这种职业病不是好事,她当然不希望陈贝儿步她的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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