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他上任后,销售部的业绩一路下滑。那些老员工都不服他,他自己也感到压不住。
忍了忍,他还是说:“之前那个总监赵恒肯定背后说我坏话了,现在销售部的人都不听我指挥。我的一些创意想法他们开会都给我否了,不让我执行。我干得也很难受啊!王总,你得上我们部门开一次会,把我的权力重申一下,不然我怎么树威信啊?”
“威信还用我帮你树,你得自己树啊。我也是后来的,我怎么一上任就没人反对呢?你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王一铭并没给他台阶下,这个袁刚只是他挤走赵恒的一步棋,既然是一步棋,他又怎么可能对他和颜悦色呢。
“王总,我已经非常努力了,你应该知道每天我都是最后一个下班的人,但有些事不是我能左右的。那个沈总的项目不灵,茶叶根本卖不动,现在谁还缺茶啊。当时定这个项目的时候我还没进公司,如果我参与这事的话,我肯定不会同意这个项目,这明摆着就是赔钱的买卖。”
袁刚从内心质疑王总的能力,这种项目弱智才会同意。可面上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忍。想当初能进这家公司他也是靠偷拍到了王一铭和黎玉的亲密照片,当然这只是敲门砖,重要的是他送了王一铭二十万,这才能迈进这家公司。他也清楚以他与王一铭的关系,不可能会火速提拔他为销售总监,这里面必有内情,多半是与赵恒有关。但他会做人,提拔后该送王总的好处,他也一样没少。他以为照此发展下去,他们俩的关系至少面上应该过得去。毕竟他俩是一条船上的,他相信王总也不傻。但现在业绩下滑全扣到他头上,他有点儿接受不了。
王一铭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这个项目就是我定的,你的意思是我的问题?!”
袁刚知道王一铭的脾气,立刻改了路子:“这个项目当初不是李总定的吗?我还听说那个陈贝儿也参与了,这怎么成了您的不是,这是他们判断能力有问题,跟王总您没任何关系。”
王一铭哼了一声,这家伙还真是个马屁精,这种货色留在身边早晚是个祸害,但现在还不是赶他走的时候。
袁刚见王一铭没吭声,马上又补充道:“王总,您放心,这事我再找沈总谈谈,争取卖不出去的茶让他回购,这个损失也不能咱们替他包了。这事我抓紧办!”嘴上是这么说,可他也知道那个沈总狡猾得很,又精明得要死,跟他谈判哪那么容易。可是不这么说,也堵不上王一铭的嘴。
这场谈话下来,袁刚极其不舒服,没办法,为了在公司立住脚,他还得硬着头皮干下去。
“吃货三人组”终于聚上了。
宇涛如实说了自己升官的事,非要请客。
虽说陈贝儿和高翔都兴致不高,但也不好意思不去。
宇涛心细,餐厅就订在了陈贝儿家边上。他知道陈贝儿懒,故意安排在她家门口。
陈贝儿早早去占位,却不经意地在饭店遇到了一个熟人。
赵恒也认出了她,两人各自的朋友都还没来,就坐下聊了一会儿。
陈贝儿知道赵恒走得突然,故意引他说出来:“你说你这个老员工干吗还辞职啊,工作十年以上公司是不会随便开你的。”
“我就是受不了这个气了,以前郑总在的时候,咱们公司环境多好啊,自从王一铭来了以后乌烟瘴气地瞎指挥,他又不懂业务,公司弄得一团乱,没法干。他给我们部门定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销售额,说如果完不成就扣我年底奖金,如果完成了,他要拿30%,有这么干的吗?”赵恒走了多时仍是带着一肚子气。
陈贝儿惊讶道:“他不会就这么明着要吧?”
“他当然不会明着要了,他是说30%交公司。我心想既然交给公司你应该开会公开这事,发文通知大家,为什么偷偷摸摸地只跟我一个人谈,你为什么不敢公开,这里面当然有猫腻。以前郑总在的时候,所有的数据都是公开的,我们奖金怎么分配也都有规章制度,现在他一个人说了算,凭什么!”
“你这么说我也明白了,扣掉的那30%肯定他们几个人分了。”陈贝儿一听也来了气。
“所以你说我还怎么干?没法干了,正好有别的公司挖我,干脆走了。”
陈贝儿压低声音道:“你干吗走,为什么不把这事告诉郑总,至少捅到集团去啊。秦岭也在集团,都可以说啊。”
“算了,既然决定走了,何必得罪人呢。再说以后没准还能合作什么的,我可不想把这事闹大了。”赵恒压抑道。
陈贝儿叹了口气,这就是息事宁人、明哲保身的心态,一般人也都是这种心态,所以王一铭才会这么狂。从职场安全角度考虑,这是大部分人都会选择的一种方式,不得罪人,全身而退,也给自己留后路。
可陈贝儿不认同:“你这样更让王一铭得意了,其实你留在公司对他本身就是一种威胁。全公司也就你这个资历才敢跟他叫板,但如果连你都这样,他只会更变本加厉。现在你走了,他更肆无忌惮了。”
“他那种人我可不想跟他正面冲突,只要和领导发生冲突,后果肯定是对我不好。没有人会说领导的不是,矛头肯定会指向我,我何必呢?”
陈贝儿点点头,以前她和赵恒接触不多,但现在她也基本了解了赵恒的性格,再多说也无益,只好随便说了一句:“走了也好,眼不见心不烦。不像我们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有好地儿你也走吧,这个公司如果一直由他在管,没什么发展前途。你也挺有能力的,没必要在这儿浪费青春。听说我走后,销售部的业绩一落千丈。听说那个新来的总监屁都不懂,还是以前咱们楼的保安,这也太可笑了吧。”赵恒干笑了两声。
“是挺可笑的。那人能进来也不知跟王总是什么关系。”陈贝儿对袁刚始终是敬而远之。
“我敢说这人也做不长。这个王一铭实际就是自己想当销售总监,所以任何一个人上来也都是替死鬼。王一铭以前就是做销售出身,他的格局也就是个做销售的,即使他现在当了公司一把手,他实际上还是个销售,我的话你能明白吧?”
陈贝儿点头道:“我明白,他没有当一把手的能力,所以他即使在这个位置上还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大销售,所作所为都不是一把手的样子,而是一个销售。我理解得对吧?”
“太对了!”赵恒畅快道,“他就是格局太小了,哪有郑总的风范。”
“郑总是不可能回来了,你觉得秦岭有戏吗?”陈贝儿问到了自己关心的话题。如果秦岭能回来,她的失眠症都会自愈了。
“我觉得至少也得两年后吧,秦岭调过去还不到一年吧?”
陈贝儿泄气地点点头。
“公司的现状你倒是可以跟秦岭说,我一大老爷们儿不太好张口,你们可以去说。反正我也走了,公司倒闭了都跟我无关了。”赵恒出主意。
“别啊,有机会你还可以回来。万一王一铭调走了,你还是可以回来。”
赵恒冷笑:“我听说他跟集团老总认识,这种关系他能轻易走吗?”
“你是说集团一把手?”陈贝儿有点吃惊,王一铭能有这么大能量?
“也只是听说,他的背景并不清楚。”
那天跟赵恒聊完后,基本上她也没什么胃口了。
宇涛点了一桌子菜,她和高翔都没吃几口。
高翔面色疲惫,看样子也没休息好,跟宇涛精神抖擞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你最近怎么样啊,那事之后杂志社没为难你吧?”陈贝儿关心地问。
“别提了……”高翔欲言又止。
“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宇涛惊道。
缓了缓,高翔开口道:“他们把我这个部门解散了!”
“啊——”陈贝儿和宇涛异口同声道。
“这也太过分了!部门解散了,那你去哪个部门啊?”陈贝儿同情地看着高翔,看来一比较她还不是最惨的那个。
“杂志社说现在杂志卖不动,也不需要一个专门画插图的部门,让我自己找岗。如果有别的部门接收我,我可以留下。”高翔说得有气无力的。天知道他这些日子经历了什么。他知道这是杂志社故意整他。之前部门里的其他员工都是临时聘的,只有他一个正式工。如果这个部门解散就只有他一个人有转岗的问题,其他人就自动下岗了。
“太欺负人了!那必须辞职了,这个破杂志是绝不能待了!”陈贝儿义愤填膺道。
“我老婆的意思是让我转去做美编。”高翔淡淡地说,看不出任何喜怒。
“美编也不能去做,人活一口气,现在没必要了!”宇涛也气不过。
“阎珍是怎么想的?她怎么回事啊?”陈贝儿看得出高翔这种状态显然已是在家里吵过了。
“她就是怕我开工作室不稳定,怕挣不来钱。”高翔替她说。
“你现在这么有名,怎么可能挣不来钱呢!”宇涛愤愤地说。
高翔为难地说:“先干一段美编吧,一天不干她也急,干一段再说。”他也能理解阎珍的想法,自己开工作室虽说自由,但确实也有不挣钱的危险。现在他挣得又不如阎珍多,自然说话也没底气。吵归吵,吵完他还是得听阎珍的,不然每天吵架他也快疯了。
“哎——”陈贝儿长长叹了口气,“我无语了。”
“我也无语了……那就先干一段再说,干不下去咱们再开工作室,也先给嫂子一个面子,她也是担心你,能理解。”宇涛也只能这么说。
“我有点理解不了,钱就那么重要吗?杂志社都这么欺负人了,还有必要这么委曲求全吗?”陈贝儿忍不住道。
“你在公司也被人欺负,你不也没走吗?也别轻易走,看情况再定。”宇涛从大局出发。
“我是女的啊,在社会上就是弱势,而且我也不想当官,在哪儿混也是混。但高翔不一样啊,他现在是畅销书作者、著名漫画家,他用得着这样低三下四求他们吗?”陈贝儿反驳。
“什么著名漫画家,你看看现在全国还有几个搞漫画的,市场不景气,杂志都卖不动,我看杂志社自身都难保了,他们还顾得上我?”高翔一脸苦笑。
“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如果你的画不好,不可能畅销啊!”陈贝儿鼓励道。
“今年还凑合,谁敢说明年怎么样?”高翔面色一沉,他显然也是信心不足。以前漫画书卖上百万册的都有,现在卖一两万册就算畅销书了。
三人长吁短叹一番,全无往日聚餐时的欢声笑语。
陈贝儿头一次面对一桌子的美味却无动于衷。
这时李伟发微信来:“你在哪儿呢?今天没看到你跑步。”
“有饭局。”陈贝儿回了一句。
“这么好啊,我晚上没怎么好好吃饭,现在肚子又饿了,有什么好吃的给我打包回来呗。”
陈贝儿看了看这一桌子的菜回道:“行,都给你打包。”
宇涛听陈贝儿要打包,一愣:“你确定这些菜你还要?”
“确定,别浪费了。”关于李伟的事,她自然不想提。
就这样她提了四个餐盒回家了。
回到家已快十点。没想到李伟又发微信来:“你给我打包回来了吗?我看你家灯亮了。我现在去取吧。”
陈贝儿一凛,这都能看得见:“我一会儿要洗澡,餐盒我放门口,你直接取走就行。”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李伟嬉皮笑脸道。
“太晚了,我放门口了,你来拿吧。”
“好吧,我这就下去。”
过了五分钟,李伟又回道:“我已经吃上了,真好吃!下回有好吃的还给我打包啊。”
陈贝儿没说话,一头扎进了浴室。
在氤氲的湿气中,她突然觉得累得不行,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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