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影子里的人-精神疾病真的比身体疾病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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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的傍晚,华灯初上,霓虹灯光闪闪烁烁,映在夜色中煞是好看,正可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陈贝儿刚从馨慈诊所出来,便接到了诗兰的电话,她说她住院了,希望陈贝儿有空能去看看她。

    想也没想,她就跟梅若琳打了个招呼,便直接赶到了医院。

    诗兰一个人半靠在床头,面色苍白,头发胡乱散着,夹杂着一些白发。

    见到陈贝儿进来,她挣扎着打起精神笑出来:“你真的来了,看到你我好多了。”

    这次她是因为治疗失眠住进了医院。

    “我已经连续快两周睡不着觉了。吃安眠药也没有用,再不住院可能撑不下去了。”诗兰虚弱地说。

    “你做得非常好,是应该住院调理一下。”陈贝儿坐到她床边宽慰地看着她。

    “我现在生活不能自理了,站起来都头晕,只能躺着。白天我妈过来陪我,晚上我表妹来陪我睡。幸好有她们,不然我可活不了了。”

    “你周围都是好心人,你应该感到幸福啊。想想如果我现在住院了,可能连个陪床的人都没有。我可比你惨多了。”陈贝儿自嘲地笑笑。

    父母不在身边,最好的朋友顾曼也有家庭,如果自己真的住院,还真不知找谁来陪,这就是现实。所以她不能生病,不能住院。

    这时从门外进来一个女孩,诗兰赶紧介绍:“这是我表妹,幸亏有她照顾我。”

    陈贝儿盯着这姑娘,越看越面熟。

    谁知对方先认出了她:“陈贝儿,怎么是你啊!”

    “方溪?”陈贝儿走近了才敢确认。

    对方使劲点点头,两人都非常意外。方溪是陈贝儿的大学同学,毕业后她嫁去了南京,两人也很少联系,没想到能在这儿碰面。以前方溪是短发,假小子似的。现在留起了长发,女人味十足,弄得陈贝儿一时没认出来。说起来两人也好几年没有见面了。

    “你居然是诗兰的表妹,世界好小啊!”陈贝儿感叹道。

    “是啊,我听她说她找你看过病,但她说的医生名字叫陈思,陈思是你吗?”方溪意外道。

    “那是我当咨询师的名字。你怎么从南京回来了?准备回北京工作了?”

    方溪摇摇头:“我老公当律师,挣得还行,不用我上班。在南京我也待习惯了。这不我表姐病了,我正好也没事就过来陪陪她。你来太好了,咱们一起吃晚饭。我来请,同学一场,难得碰上,得好好谢谢你呢。诗兰一直说你人特好。”

    “诗兰这情况能到外面吃吗?”陈贝儿疑惑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诗兰。

    “我没问题,七点之前我都还行,咱们出去吃吧,我请客。我得感谢你们两个人。”诗兰赶紧从床上起来,拿起包就要出门。

    方溪说:“她其实身体一点儿事都没有,验血各项指标都正常,她就是心理问题。”

    三人去了医院对面的一家餐厅,随便点了几个家常菜。

    方溪接着说:“你也不是外人,其实我觉得我表姐这病完全能治好,她就是受不了一点委屈,稍微一头晕她就受不了,没有毅力,也是以前父母太惯她。”

    “她这么有才,到底怎么得了这个病?总有病因吧?”陈贝儿看着诗兰有些惋惜。诗兰也不插话,安静地坐在旁边吃饭,吃得很慢,也没什么胃口似的。

    “她得这个病至少十年了,当时她父母也不知道是抑郁症,也没管她。她自己也没在意。最早就是她总说有人要害她,一会儿是楼上的邻居,一会儿是对门的孩子,一会儿又是院里的人,总说这些人要害她。其实那时候她就犯病了,但没有现在这么严重。现在吃这些药,后遗症也很严重,她总说头疼头晕,我估计是这些药闹的,可不吃药也不行……”方溪同情地看了看表姐。

    诗兰说:“我真的是头疼头晕,我又不是装的,是真的难受。”

    方溪说:“知道你难受,但你确实也娇气,吃不了苦。”

    诗兰突然小声说:“旁边病房的一个人总是往我病房里偷看,那个人肯定想害我,现在坏人太多了。”

    方溪道:“你看妄想症又来了,成天疑神疑鬼的。”她又转头对诗兰说,“没人想害你,别瞎想。再说有我在你身边谁敢害你。”

    陈贝儿无奈地说:“你不能管别人怎么想,但可以控制自己。即使别人真的想害你,你有办法吗?重要的是你要保护自己不让别人害你,所以你要健康起来。”

    方溪道:“是得有人说说她,你说她父母都七八十岁了,还得照顾她。如果父母一旦走了,她一个人怎么生活啊。”她看着诗兰叹口气。

    陈贝儿看着诗兰说:“你不能指望父母照顾你啊,你要尽快把病治好,你得锻炼身体。得这种病的人都是不锻炼身体的人,你必须得运动出汗。”

    大家正说着,突然诗兰脸色一变:“我不想在这儿吃了,饭店太吵,我又开始头晕了,咱们打包回病房吃吧。”

    方溪摇摇头:“你看,我就知道她坚持不下来。”

    陈贝儿劝道:“诗兰,你忍一忍,马上就吃完了,别打包了。在病房吃得到处都是,不好打扫,不如就在这儿吃完。”她用了劝小孩子的口气。

    诗兰坚决道:“不行,我受不了了,旁边的声音太吵,一吵我就头晕得厉害。”

    方溪没办法只好让服务员打包。诗兰坚持要自己结账,她把钱给了方溪,让她用微信付账。陈贝儿忙阻止。方溪说:“让她付吧,别和她争,不然又该情绪激动了。”

    三人只好又转回医院。

    方溪打开饭盒让诗兰接着吃,她和陈贝儿早没了胃口。

    “你看看,我说她娇气吧,连别人说话的声音都嫌吵,听不了。”方溪又气又无奈。

    “诗兰,你这样怎么生活下去啊。你得学会适应这种嘈杂的环境。你不能天天躺在床上,你得下楼运动,你得走路。”陈贝儿劝道。

    “我走不了,我走一会儿就头晕。”诗兰边吃边说,吃得仍是非常缓慢。

    “你走不了也得走,你得活下去啊,你得有生活质量啊。”陈贝儿声音大起来。

    方溪也跟着说:“对啊,你看你现在活得,每天就是躺在床上,等着吃三顿饭,健康人成天躺在床上也得躺出病来啊!”

    “是啊,你不能这么下去。头晕就让它晕吧,你也得下去走路。你先试着走走,今天走十分钟,明天走二十分钟,后天走半小时,循序渐进。你总会慢慢好起来。但你就这么躺在床上,你的病永远也好不了。你不能光靠药物,药物只是辅助治疗,重要的还得是你自身的调节。药不是万能的!”陈贝儿赶紧接上。

    “没错,她现在就是光指望药物,以为住了院就能好,怎么可能呢。”方溪无可奈何。

    “行,那我试试,我也在努力。”诗兰替自己辩解道。

    “你根本没努力,刚住进医院的时候,她都不下楼。后来是医生逼着她下楼做操,不然就是躺在床上。她现在不接触社会,疑心病又重,又不锻炼身体,这样怎么能治好呢?”方溪也急得不行。

    “诗兰,你看你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你一点儿病都没有,你完全是心病。你现在也不工作,每天就是想你头晕的事,你得转移注意力,找点事情做。不然你养一只猫或者狗,养它的过程很可能就把你自己的病治愈了。你可以试试。”陈贝儿建议。

    “她才懒得养呢,我了解她,她真的是懒,就喜欢躺床上,其他什么也不干。”方溪说得有气无力。

    “我对养这种猫狗的没兴趣。”诗兰自己说。

    “那你对什么有兴趣?你可以养养花、植物什么的,就是你要培养一种兴趣,不能让自己无所事事。你每天要制订一些计划,今天干什么,明天干什么,你拿个本子记上。你要培养对生活的热爱,不能任自己这么下去。”陈贝儿苦口婆心道。

    “我知道了,我出院后就订个计划,我再想想,我努力。”诗兰做出安慰大家的样子。

    “她说来医院治疗失眠,你说她天天躺床上晚上还有觉睡吗?不失眠才怪。医生让她十点半以后再躺床上,调整作息时间,她又做不到。吃完饭就想睡觉,怎么可能睡着呢?你看她这病就是自己折腾出来的。”方溪数落她,“也是父母从小太娇惯她。现在父母七十多身体还好,再过十年怎么办,你说谁来照顾你?我真替你愁啊!我也是最近没什么事,过来陪陪你。以后我要是生了孩子,哪还会有时间来照顾你啊,你说你怎么办?”

    “你可以试着看电视,你要接受嘈杂的环境。再说你可以让自己忍一下。我们大老远来看你,我跟方溪又是同学,难得见上,碰到一起吃个饭你怎么就不能忍一下,弄得大家都没吃好。”陈贝儿也不打算掩饰,直言相劝。

    “不行,我看不了电视,太吵了。我顶多能看一会儿微信,看时间长了我也头疼。”诗兰解释。

    “你看,她拧着呢,自己不能受一点儿委屈,稍微不舒服都不行。这样怎么能战胜疾病?”方溪也是一肚子怨气。

    陈贝儿见状也不好再说她了,只好换了口气说:“行了,慢慢消化,让她马上改也不可能。以后咱们三个有机会就定期吃一次饭,你今天吃一半就走了,下次你必须陪我们吃完。慢慢你就练出来了。”

    诗兰忙点头道:“好,太好了,以后咱们三个定期见面,下次我一定陪你们吃完。”

    “好了,我该回去了。今天别忘了十点半再上床。”陈贝儿边嘱咐边出门。

    方溪送她到电梯口。

    她叹道:“太难了,得了这个病没有坚强的意志力根本不会治好。她意志力太弱了。”

    陈贝儿点点头:“咱们多鼓励她,希望她能好起来。身体指标都健康,可脑子坏掉了,什么都完了。精神疾病真的比身体疾病更可怕。”

    “是啊,多好的一个人就成了这样。我也真替她愁她以后自己怎么生活。”

    “慢慢来吧,有时间我再来。你们这次住多久?”

    方溪坚持送陈贝儿到楼下:“住一个月吧,看看情况。如果好就出院,如果不好再住一段时间。但我也只能陪她到八月底了,我老公也有意见啊。”

    “你真不容易!诗兰有你这样的表妹真是三生有幸。”陈贝儿投过去感动的目光。

    两人并肩在医院外走着,方溪执意要送她到大门口:“对了,你还是一个人吗?”

    陈贝儿点点头。

    “赶紧找个好男人嫁了,看你这么瘦,你要让自己幸福,别光会劝别人,自己也要替自己着急一下。”方溪认真地看着她。

    “我急啊,总在相亲,你放心,我是心理医生,我会自我调节的。”陈贝儿强笑了一下,“你呢,你老公在南京怎么样?”

    “我老公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我现在也在考律师执照,这样我也可以帮他。”方溪一脸恬静。

    “真好!那以后有什么法律问题我还得跟你请教。”陈贝儿羡慕地看着她。

    “没问题啊,我是不行,我老公行。”方溪眼睛在夜色中显得格外亮晶晶的,“月底有空咱们再聚一次。”

    陈贝儿笑笑:“那必须的!”

    “咱班大学同学你还跟谁联系多些?”方溪问。

    “跟高翔有时会碰面吃饭什么的,其他人好像都不多了。咱班留京的就不多。”

    “对了,你跟高翔大学时就挺好的,我还一直以为你们是一对呢,哪想到高翔又娶了别人。”方溪直言道。

    “男闺蜜不是挺好?”陈贝儿笑笑。

    “还是缘分没到,等着吧。我相信你那么好的一个姑娘肯定会遇到一个特别适合你的人。别放弃,好的一定会在后面。”

    以前她们俩接触不多,两人又不在一个宿舍,没想到再次遇上还很有交集。人和人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

    陈贝儿扬手打了一辆车。灯光莹莹的夜色中,两人在拥抱中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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