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影子里的人-他真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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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母一见宇涛,泪就下来了,泣不成声。

    宇涛看着黑白照片中的高翔,一下子跪到了地上。

    高父失声痛哭道:“宇涛,你可来了,高翔走了!没有天理啊,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尽管在路上宇涛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可是他还是崩溃了。眼泪鼻涕流得稀里哗啦。

    “这是为什么呀?为什么呀!”他一声声问着,失声痛哭……

    等知道了所有的前因后果,接下来宇涛最难的就是不知道如何跟陈贝儿说。他说不出口,他也不忍说。紧接着陈贝儿的电话就追来了,她要和高翔见面,问他们在哪里。

    宇涛控制着眼泪,一时不知道怎么说下去,只好说手头有点事,晚上给她打过去。

    “高翔在你旁边吗?我跟他说话。”陈贝儿不管不顾道。

    “他病了,送医院了,心脏要动个小手术,咱们先别打扰他,等明天咱们一块儿去看他。”宇涛极力用了平常的语气,这才把陈贝儿劝住。

    从高翔父母家走出来,他知道这事瞒不了太久。而且他要忙的事太多,追悼会要开,他还要组织起来;花圈要订、八宝山要订;派出所也要他联系……高翔啊,你这是为什么呀……眼泪再次控制不住地掉下来,长这么大他从没如此伤心过。他从没想过高翔会以这种方式离开他,离开这个世界。

    第二天,陈贝儿早坐不住了,电话已打来了三个,宇涛都没接,他实在没想好怎么开口。

    “你再不接电话,我报警!”陈贝儿发来了微信。

    没办法,宇涛只好接了电话。

    “高翔怎么样了?在哪个医院,咱们赶紧去一趟!”陈贝儿急急地问。

    宇涛只想再拖一天,太多事他要去安排,他不想陈贝儿添乱。他太了解那丫头的性格,她一定会疯掉。

    “手术刚做完,医生说还不让探视,得明天了。明天我找你一块儿去。”

    陈贝儿也只得听命。

    第三天一早,她又把电话打给了宇涛:“今天赶紧去看一下吧,不然他也会怪咱们不去看他。你在哪儿,我今天请了假,咱们赶紧上医院!”

    “贝儿,你听我说,你在哪儿?”宇涛还在组织语言。

    “我在家。”陈贝儿听宇涛的口气觉得有点儿不对。

    “我现在过去找你吧。”

    宇涛想了想这事只能当面说,他也怕陈贝儿干出什么极端的事来。

    放下电话陈贝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宇涛的口气吞吞吐吐,好像有事瞒着她。她感觉好像浑身不对劲。她突然想到了跟高翔的最后一面,那张藏匿在夜色中苍白的脸,脸上发出的那一抹淡淡的忧伤的笑——那笑为何如此怪异,那又怎么是笑,分明是哭,只是没有眼泪!

    那严肃的眼神、那痛苦的笑容、没能唱歌的遗憾,还有那张写着他名字的挂号单……陈贝儿一下子慌了,高翔要出事!

    突然,门铃就响了,她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打开房门,看到宇涛那张泪流满面的脸。陈贝儿崩溃道:“高翔怎么了?”

    宇涛愣愣地坐到椅子上,他怕自己会站不稳。

    “贝儿,你听我说,高翔他……”努力了半天仍说不出来。

    “高翔怎么了?”陈贝儿机械地重复。

    “……他走了……”泪一滴滴落下,控制不住。

    “走哪儿了?”陈贝儿认真地问。她都没发觉居然眼角也湿润了。

    “他死了……”宇涛高声一叫,呜呜地哭出声来。

    陈贝儿的眼泪已成片流下,可她没有喊,只是平静地问:“什么病?”

    “……心脏病突发,手术没成功。”宇涛纠结了一会儿,吐出这一句。高翔的父母反复叮嘱他,跟谁都说是心脏病,其他什么都不要说。

    “心脏病?”陈贝儿重复了一句,“不可能,高翔没有心脏病,你也知道他没有!”

    “他自己也不知道,突发的心梗,谁也没想到。”宇涛试着编下去。

    “我觉得不是,他身体很好,心脏不可能好好地会突发心梗。”陈贝儿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她再次想到了那张挂号单。

    “明天追悼会,八宝山我订好了,我请他另一个哥们儿虎子主持。虎子也是他的发小。晚上我再找人去做个幻灯,到时候现场放一下……”宇涛有气无力地说。

    “他人在哪儿?”陈贝儿面无表情地打断他。

    “他死了,高翔死了——”宇涛悲痛地号叫。

    “我问他尸体在哪儿——”陈贝儿终于爆发地叫了一句。

    “在冷冻室。”宇涛话落,陈贝儿就要冲出门去。

    宇涛死死拉住她:“这么晚了,医院不让进,该办的手续都办完了,明天追悼会你就会见到……”

    陈贝儿挣扎着大喊:“我要去见他——”

    “你不能去!”宇涛死死抱住她,“人都走了,明天早上请了化妆师,化好了,你体面地见他最后一面……”

    陈贝儿停止了挣扎,气若游丝道:“他到底怎么死的?”

    宇涛把她拉回到椅子上:“你今晚早点休息,明天上午九点八宝山见,你早点儿来,我安排你先去看他……”

    陈贝儿失声痛哭:“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走?为什么——”

    突然她停了下来,失声问:“他哪天走的?”

    宇涛愣了一下,说:“前天。”

    “前天是4月10号,咱们4月5号见他最后一面,当时还说等他过生日再去唱歌,4月10号就是他生日!你不记得了?”

    宇涛没反应过来:“我记得啊。”

    “你不觉得有问题吗?怎么那么巧他生日那天去世?”陈贝儿一针见血道。

    “赶巧了。”宇涛知道瞒不住了。

    “什么赶巧?!邢宇涛,你没跟我说实话!这一切分明是有计划的,高翔是不是自杀?”陈贝儿愤怒道。

    “不是,真的是心脏病,他爸妈亲口跟我说的。”宇涛硬撑着。

    “那就是他爸妈也撒谎。”

    “你别再深究这个了,我先回去了,明天你早点到。”宇涛躲开了陈贝儿的直视,这目光让他刺痛。

    陈贝儿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追问,眼睁睁地看着宇涛开了门走出去。她要是还有力气,一定会按住宇涛的肩膀,甚至用刀逼着他说出真相。但此刻她没有一丝力气,她连叫住宇涛的力气都没有了。

    屋子里一下子沉默了,时空停滞的一刹,她突然感到了害怕。高翔真的走了吗?

    她忙打开他的微信,4月2号他就停止更新了。最后一条微信是他转发了一篇文章《走进日本动漫圈》,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

    陈贝儿一条条翻看他的朋友圈,基本上都是美术培训的信息。她看到最后一期美术班招生信息,上面留了联系人的电话。这个联系人叫非非,陈贝儿知道他,是高翔的助手,刚大学毕业。想也没想,陈贝儿马上把电话打了过去。之前有一次他们在工作室打过照面,是个很腼腆的男生。

    “你知道高老师是怎么去世的?”陈贝儿开门见山地问。

    非非接到陈贝儿的电话也是一愣,一时不知怎么开口:“我听说是心脏病。”

    “你最后见到高老师是什么时候?”陈贝儿不知他是否知情,又追问。

    “3月底吧,我们在工作室见的面。”非非回忆道。对于高老师突然去世,他也很意外。

    “你们都聊什么了?”

    “那天聊了一下招生的事,后来来了几个学生咨询,咨询完我们又聊了死亡的话题。没想到一聊完这个话题,高老师就出事了。”

    陈贝儿一听神经紧张道:“怎么会突然说起死亡的话题?”

    “他说他最近看到了网上发的一个帖子,探讨哪种死亡最没有痛苦,而且能死得最快。”非非如实说。

    陈贝儿心跳加速:“怎么说的?”

    “他说吃安眠药痛苦小,但有可能死不了,剂量不够还会被救活;跳楼会摔得面目全非,比较可怕;割腕也比较残忍,晕血的人不适合……”

    陈贝儿实在不忍听下去:“那最后的结论呢?”

    “上吊。说上吊痛苦小,而且死得快,也不容易救……”非非说到这儿也觉出一丝诡异。

    陈贝儿的眼泪哗地流出来:“那天高老师还说什么了?”

    “当时大家就是开玩笑说的,都没当真。我当时还说安乐死最好,没痛苦,但在中国,安乐死不合法……”

    “除了死亡的话题还聊什么了?”

    “其他也没说什么,最近招生情况不好,高老师也曾说要不要转型,也问过我的意见。但我刚大学毕业,其实我也不懂……”非非有些难堪。

    “今年到四月份还没招到学生?”陈贝儿抹了一把眼泪平静地问。

    “是的,一直招不上来,所以工作室也想转型,但往哪个方向转高老师也没想好,让我们出主意。哪想到昨天就接到了高老师的噩耗。高老师人特别好,对我们也特别好,他走得太可惜了……”非非沉痛地说。

    陈贝儿不忍再说下去了,说了一句“节哀”便挂了电话,紧接着上吊的场面一幕幕地都来了……

    陈贝儿猛地抓起电话又打给了宇涛,对方竟然已关机。陈贝儿知道他是故意的,气急地骂了一句。重新点开高翔的朋友圈,发现他在去年十二月份的时候还发了两个视频。

    一个视频题目叫:《寻找幸福》,但他加密了,打不开。另一个视频是《送给女儿的礼物》。陈贝儿打开后,都是高翔为女儿画的漫画,每张都配了一段话:

    孩子,对你不好的人请别介意,在你的一生中没有人有义务对你好,除了你的亲人;

    那些对你好的人,你要珍惜和感恩;

    没有人是不可替代的,没有东西是必须拥有的;

    或许失去世间最爱的一切时,也应该明白,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至少还有我在陪你;

    生命是短暂的,今天你还在浪费生命,明天就会发觉生命已经远离你了;

    孩子,我不需要你养我,当你长大到可以独立的时候,我的责任已经完结;

    人要发达还要靠自己,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都是励志的肺腑之言。当看到最后一句:“孩子,你能明白爸爸的用意吗?”陈贝儿再次泪崩。

    难道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做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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