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xx中-第三章女王失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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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究竟放哪里了!?别骗我了,你以为我还是三岁小孩吗!?你放在哪里了?」

    回家时已是清晨。

    将车钥匙随便地抛给佣人,他径自上楼……

    还没踩上二楼,在回旋楼梯已经听到那哇哇乱叫的大嗓门。

    陆皙揉揉剧痛的额角,那家伙真的吵到连忽略都不行,让他连顺利开车回家的那点沾沾自喜都烟消云散了……

    依循大嗓门很容易就找出那男人的位置,令他惊讶的是,陆皑竟然不在自己房间,而在老爸的书房中翻箱倒柜,不知在找些什么……

    他停下脚步,推开半掩的门缝,同父异母的弟弟屈身在书桌后忙碌着。

    陆皑用肩膀夹着手机,着急地说话,拉开看见的每一个抽屉、翻找眼前的文件。

    「别告诉我你老人痴呆所以忘了,你忘了我记得可清楚!在我不知道几岁的时候你给我看过的……就在我去美国念书前,对吧?你记得吧?什么等你回来一起去律师事务所的,都告诉你我没有时间了,我不用看正式那一份,只要大略知道就好了……你的草稿呢?你明明草拟过一份还给我看过的!对,我很清楚记得有……你摆在书房那个抽屉了!?」

    他走进书房,毫无仪态地跪在书桌后东翻西找的男人并没有留意到。

    他光听陆皑跟老爸的对话就能猜出一二了,肯定是陆皑想翻找什么地产状或物业证明书,老爸将正本放在律师那里了,而那家伙临急抱佛脚、现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想拿老爸之前草拟过、摆在书房中的文件去充数。为什么这家伙做事就是不能有计画一点?

    ……他真的很怀疑他们有血缘关系。

    他双臂环胸接近陆皑,正想问他究竟在找些什么,不要随便弄乱文件的位置……

    就见男人喜出望外地站起来,手上拿着一份薄薄几页的文件。

    男人乐得双眼都发光了,他开始好奇究竟他找到些什么了。

    「找到了!我都说有了,你就硬说没有……别装了,爸,我都拿在手上了,要不要我念给你听?……别担心,我只会动我自己那份遗产、不会动到大哥的份……大哥?我不知道他,昨晚好像没有回家,怎么了?不能给大哥看?为什么……」

    陆皑边漫不经心地答话、边草草浏览纸上的东西。

    别看这几张纸发黄残旧,却是大有来头,是老爸草拟的遗产分配状。

    陆皑记得有一晚,就在他快要去美国念大学时,老爸把他带进书房、神秘兮兮地锁上门,就为了给他看这份文件,而且是在他面前借着台灯亲手书写的,那老家伙弄得很有粤语残片的味道。

    那时候他看不懂那堆艰涩的英文,就是看得懂其中两三个,也根本没留意老爸在说什么。但到他真正要用时就记起了,没错,他可以斩钉截铁地说,老爸给他看过这份遗产分配状的草稿而且锁在书房某一个抽屉了。他没时间跟老爸去律师事务所拿正本了,反正当初草拟的跟现在差不了多少吧,他只是想有个概念自己大概会分到几亿遗产……

    那老家伙在装什么失忆?给他看看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又不会突然见财心起去谋杀亲父!

    「我知道了啦,不会给大哥看到……你这样担心干什么?你不是一向很偏心大哥的吗?你应该比较担心我看完之后的感受吧……」

    看着、看着,陆皑的声音渐悄,到最后简直是发不出声。

    如果有「下巴掉下地」的形容,他的下巴应该已插入地核了。

    他维持着嘴巴张成○形的蠢样,猛地将那几页纸翻了又翻,再从头到尾浏览一次,仿佛多翻会变多三页出来似的,但无论他怎样揉眼睛都好,老爸当年草写的笔迹铁铮铮亮在那里,没有突然增多一个字或省减一句……不可能的!怎么可能!?他一定是拿错了或眼花看错了!老爸一向最最最最偏心大哥,没可能在遗产分配状上……他真的要去律师事务所拿正本才行!

    「这是什么?」

    身后,熟悉的嗓音响起。

    陆皑转身,哑口无言。

    大哥!?大哥怎会刚好出现在这儿的!?他昨晚不是没回家的吗?他听到多少了!?

    陆皙维持一贯的优雅,双手环胸,头颅微歪抛出这个问题。

    陆皑拿着烫手山芋,立即藏在背后不是、揉成纸球咕噜一声吞掉也不是。

    手机那边啰嗦不断的叮嘱已如流水,男人仿佛不经意抛出的问题却如雷贯耳,简直不是询问而是命令了。他干笑两声,作垂死挣扎:「大哥,你回家了干嘛不告诉我?这份嘛,没有,不是什么重要的文件,只是……你知道的,就是我老婆、你弟媳在做高风险的行业嘛,所以我想……对!我想给他签份保险单,我记得老爸那份保险合约挺完善的,所以我拿来参考一下……」

    「给我看。」

    明知道他在说谎,陆皙也懒得跟他浪费口水,直接伸手。

    陆皑缩手慢了一步,结果被他一手抓着半份,变成两人的拉锯战。

    「不行!这真的不是什么特别的文件,老爸什么糖尿病、帕金森氏症、肾结石连阳×都保了,你看了只会觉得恶心、老爸千方百计要我保护他父亲的形象……」

    陆皑用力将文件拉回去,连自己在乱辩什么都不知道了。

    「放手。」

    陆皙没有退让。

    他们两人竟像争夺一件新奇玩具的小孩子,在书房中互相角力。

    突然,嘶啦一声,纸张破开两半!

    脆弱残旧的纸张受不了两个大男人的力气,宣布投降,自动解体。

    陆皑向后踉跄两步,好不容易站稳了却看见遗产分配状草稿被撕走一半,而且那一半还是……

    他完了!

    「……喂!?陆皑!你还在不在!陆皑你应我一声,发生什么事了!?你还在不在!?喂!」

    也不知道是老爸害惨了他、还是他害惨了老爸……

    陆皑将手机缓缓拿起。

    「……爸,大哥看到了。」

    「……他看到什么了?」

    陆皑滑动一下喉头,脸如死灰地抬头。

    眼前的男人看着下半部的文件,脸色没有比他好得去哪里——

    「他看到你一毛钱也没有分给他。」

    他们各据沙发两头。

    陆皙能感觉陆皑的视线,那家伙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地频频偷瞄他。

    小心翼翼地探看的视线让他烦不胜烦,仿佛他现在真的有什么不妥似的。

    难道他有大吵大嚷、像连续剧般夸张地崩溃、一个人在那边大哭大笑地演戏吗?

    他只是……有点惊讶,如此而已。

    他俩依老爸吩咐留在书房等待他回来——他记得他们自十二岁后就没那么听话过,没心情吃喝或粗神经到跑去做任何无关痛痒的小事,也不知到底等了多久,房门终于被推开……

    陆皑像等待主人回家的小狗,有点毛躁地想迎上去,却先瞧了瞧陆皙,在看见他无动于衷,没有站起来的意思后,才力持镇定地将屁股放回沙发上。

    陆老爷难得看见平常日理万机的大儿子、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二儿子共聚一堂,仿佛看见他们小时候乖乖老实地等他下班回家。他心中百感交杂,儿子们都长大成人了,老早跳脱了祟拜父亲的年纪,他心知肚明这次会面不是什么好的原因……

    让他单刀直入吧。

    「Isaac,你看到那份遗产分配状的草稿了?」

    他站到书桌后,数不清有多少年没有碰过、早已被遗忘的分配状草稿被撕成两半,勉强地拼凑在一起……陆老爷一手扶着桌沿才没有一头撞上书桌,一死以谢天下。

    他是怎样教出这个小儿子来的!?千叮万嘱他千万绝对不能让他大哥看见这几张纸,那死小子这头嗯嗯哦哦应答得很爽快,一转眼,连草稿都撕开两半,事关重大的那一半还给他大哥看见了。

    「嗯。」

    陆皙托腮,只是淡应了一声。陆皑焦躁地抬眼看着他。

    两双眼睛就这样放在他身上,等待他给予合理的解释跟答案。

    「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一直想找机会告诉你们,可是……都那么多年了,事实是怎样已不重要了……这份草稿不具任何法律效力,你们就当没看过吧。我起拟的那时候只是……对,脑袋不清醒,没什么大不了的。正本现在被律师保管着,而且我可以保证,Isaac,你起码拥有公司百分之五十的股权……」

    「为什么?」

    他大儿子无法再忍耐地转换了坐姿,变成正对着他。

    他一时三刻抓不着这句「为什么」的重点,陆皙已再追问:「为什么你当时决定一毛钱也不给我?」

    陆皙质问他的眼神让他无法招架,仿佛一个孩子为了得到称赞疼爱而事事力求满分了,努力到最后却没有丝毫回报,他不解、困惑、压抑地问着为什么。他明白,他大儿子执着的并不是这份草稿有没有法律效力,也不在乎自己当年或现在到底有多少股权,他只是要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做错了、或是做得不够好,令当时的父亲认为他不值得拥有分毫。

    「不是、不是这样的!不是你不好,是我不好、是老爸不好!我当时想法钻了牛角尖,所以才写下这份草稿……我也不知道当时到底在想些什么鬼东西!竟然会这样写……哈哈……」

    陆皙并未给他喘息的机会,他干涩的笑声未下,犀利的追问接踵而来。

    「既然不是我做得不够好,那是什么原因?」

    这时候,陆皑也隐约察觉气氛不妙,紧张地站起来,充当和事佬的角色。

    「好了!大哥你会不会太小题大作了?不过是一张乱写的纸嘛,我也可以拿张纸随便乱写将钱分配给街上的路人,难道我这样乱写几笔,他们也跟我变亲戚了?反正你现在知道正本在律师那边就可以了吧?不知道你紧张个什么劲,我从来没说过要跟你争……」

    「这不干你的事,给我住嘴。」

    「什么不干我的事!?陆家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这样子质问老爸不会太难看了吗!?你真的有那么紧张自己分到多少钱吗!?既然你这样担心,你为什么不干脆将旗下的珠宝店全部变卖,拿一大笔钱锁在保险箱抱着养老算了!」

    「我现在不是跟你在争论,陆皑,你连基本的礼貌修养也没有吗?像你这样的人,难怪想得出将店面全部变卖换钱的低级点子。」

    「好笑了,现任是谁小事化大的!?只是张不知多少年前的纸,你就生怕分不到钱似的鬼吼鬼叫,你这么想要钱的话干脆去厨房拿把刀捅死老爸算了,干脆去银行抢吧!这就是你所谓的高级主意吗?你全部拿去好了,反正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稀罕到要抢,抢到像个要饭的乞丐似的……」

    「够了!你们吵够了没有!?」

    他忍无可忍地一拍书桌,拼凑在一块的纸张被惊到各自逃命,像张龟裂的地图:「你们都几岁了?为了张废纸在这里吵来吵去不觉得丢脸吗?」

    「这整件事根本就太荒谬、太说不过去了。你怎会突然起拟一张遗产分配的草稿,如果你真的认为没必要用上,为什么又保留在抽屉这么多年?」

    「Isaac,我不是做什么事都要向你交代的。」

    他大叹一口气,希望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但也明白父亲的权威老早就不管用了。

    「你的意思是,即使你未来又一次心血来潮将全部家产给陆皑也不用向我交代?所以你认为当年即使一毛钱也不分给我,也不需要向我交代理由?你觉得让我看了这么一张所谓的『废纸』之后,可以用一句当年脑袋秀逗了推搪过去,要我走出这个书房,当没事发生过!?」

    在陆皙难得激动的一大轮发言之后,书房寂静得像海底。

    他不回应的沉默延续得有点过久,小儿子陆皑开始察觉到事情不单纯,于是坐立难安地交互看他俩。最终,他明白已经到了非说不可的时候了。

    纵然他幻想过无限次揭露秘密时的情境,但没想到会是陆皑的一通电话让他从台湾坐私人飞机急赶回来,只为了说出事实,无可避免地伤害他的大儿子……

    「陆皙、陆皑。你们坐下来,我有话要跟你们说。」

    陆皑挂着忐忑不安的笑,站起来立即想开溜:「呐……其实我还有点事在忙,如果不是非我不可的话,你就先跟大哥说好了,改天找个时间……」

    每次只要老爸不叫大哥的英文名而是直呼其名,事情都大条了,他可不想留着当炮灰。

    罪魁祸首竟然想逃走,陆老爷狠狠往那小混蛋瞪了一眼。

    于是陆皑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后两步,将屁股乖乖放回沙发上,等候发落。

    「……陆皙,也许你从小时候开始就疑惑,为什么你跟你弟长得那么不像,即使大家都告诉你这是因为你长得比较像母亲,你也一定奇怪为什么家中没有你婴儿时期的照片。这一切其实都有答案——你……不是我的亲生儿子。」

    说毕,陆老爷鼓起勇气抬头,观察他们的反应。

    陆皙仍是面无表情,反而是陆皑的手肘一滑,整个人差点从沙发掉下地。仿佛被告知不是亲生儿子的人是他似的,大受打击而脸色青:「爸,你在说什么啊!?你吃错药了?还是你看了什么胡说八道的八卦杂志,拜托,他们写得像八点档的连续剧……」

    「不、这是事实。陆皙,你也知道你妈是珠宝行的千金,我当初会跟她结婚是所谓的利益婚姻,我家族是船运跟采矿起家的,这些行业最赚了,我跟你妈如果能结婚会有很多好处。但当时……你妈已经有很要好的情人,她还怀了你。你妈的身体一向很虚弱,要堕胎她绝对受不了的,所以我没有要求她把你打掉……我们结婚不久后,你出生了,我们向大家隐瞒你不是我亲生骨肉这件事,但她生产后不久就从医院逃出来,抱着你去找旧情人了,我们找了她很久都找不着,她简直像人间蒸发似的……过了两年,我都快心灰意冷,你母亲突然带着你回来找我,当时你瘦得像人干,任谁看了都于心不忍……我跟你母亲聊了很久,她不敢回家只好来找我,她跟情人决裂了,她以为自己能跟那个人私奔去过普通的生活但最后发现办不到。我答应会照顾她一段时间,之后也不知道谁去通报的,她的家人发现她回来了还跟我在一起,他们觉得她回到我身边是理所当然的事,当时,我跟你妈也培养出感情来了所以就接受了你……真的,你出世证明上父亲的名字的确是我。」

    「如果你真是这样认为,为什么又会草拟那张遗嘱?」

    「……那是因为,那时候陆皑快要出国念书了,而你留下来帮忙打理公司,我发觉……你很优秀、真的很优秀,虽然是初接手却将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反观陆皑,你弟当时什么都不上心,他根本不想继承家族业务,要他出国念书嘛,他随便选了个经济系,我根本搞不懂他到底想怎样、有什么前途……我很担心,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会神智不清到去写这些东西。但我没有让这成为正本,正本在律师手中,如果你想的话随时可以去看。我手上这张纸什么都不是……」

    「不对,这张纸不是什么都不是。」听毕,陆皙站起来,步步接近书桌。「你当时立这张遗嘱只因为我不是你的亲生的,你怕我会抢走陆皑的家产。」

    「我……我当时的确有这样的想法,但我发觉……」

    「你发觉了些什么?你只发觉了我不是你亲生的,你有没有发觉陆皑跟我的分别!?我从十五岁就开始接触公司的业务了,而陆皑这时候在做什么!?他只是坐在名校的空调教室中作白日梦而已!你以为我不想出国念书,不想像陆皑一样什么都不用管就跑去留学,为什么我得在毕业之后马上去当珠宝工厂的学徒?什么我们都是你的儿子?什么待遇一样?我在公司十多年了,他呢?他七年前才回来,回来不到一年就因为意图鸡奸公司的部下而坐牢了!直到现在,让他当了副总裁还是三天两头就玩失踪,这样你也认为我跟他是一样的吗?」

    「我知道你弟是不太长进、是让你很操心……你也一直做得很好,接管公司之后业绩就蒸蒸日上,你的努力我都有看在眼里,但我尽量待你跟你弟一样……」

    「如果你真的这样想,为什么你不丢掉那张纸?你保留那张纸直到现在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了吗?你还告诉陆皑有那张纸的存在,不就是打算如果有天你觉得我不够好了、看不顺眼了就随时拿这张纸去改遗产分配吗?结果我做了些什么、他做了些什么根本无关重要……你决定一毛钱都不分给我,只因为我不是你亲生的!你怕我之后会抢陆皑的东西,因为你知道你亲生儿子根本是个不学无术、整天只跟男人混在一起的死GAY!」

    「陆皙!」

    「怎样?我有说错他吗!?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找你的遗产分配状吗?因为他想知道自己将会分到多少钱、因为他那同性情人是在义大利很出名的黑社会!他怕有天连自己怎样死也不知道、(奇*书*网.整*理*提*供)可能在街上被乱刀砍死、被车上的炸弹炸得粉身碎骨,所以他想先立张遗嘱将陆家的钱送给那个男人!他满脑子只想着那些东西你知道吗!?」

    天啊!大哥竟然将他老婆混黑道的秘密都爆出来了!

    陆皑大惊失色地冲过去劝架,直想塞住大哥的嘴巴,将他推出书房:「没说错、没说错……大哥没说错我,我就是个死GAY!你们不用那么激动啦,其实我也没那么想要立遗嘱,顶多我不立了、不立……」

    陆皙连一眼也没有看过去,只是继续说:「还是说,就因为你亲生儿子是个死GAY,你怕没有人继后香火,所以把我当种马在养了!?」

    「你不要说得太过分,Isaac,我从来没有那样的想法……」

    「那你的想法是怎样的!?当你的亲生儿子整天只会跟男人鬼混在一起,甚至鸡奸你公司的下属弄到坐牢的时候,你是怎样想的!?你还是决定将全部家产给他吗!?」

    「别再这样说你弟!」

    啪的一声,陆皙的脸侧到一边。

    在陆皑惊讶的视线中,清晰的红印慢慢地浮现在白皙的脸蛋上。

    从他出生到现在,被老爸吊起来打个半死是不少次了,就从来没有见过老爸打大哥那完人。

    老爸竟然……在他面前动手掴了大哥一巴掌。

    啪的那一声虽细却在耳边回荡不散,将三人都震慑住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反应过来。

    「Isaac,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想打你!我只是太激动了、我……」

    陆皙几不可闻地浅吸一口气,将脸转过去,深深凝视父亲,他缓缓握紧拳头,直到指节都麻痹了:「……如果我是个同性恋,你还会让我留在这个家吗?如果现在我是个GAY,你会对待我像对待陆皑一样吗?」

    「我……」他从没有假设过这样的事,但如果真的发生了……那他……

    不可能的!Isaac那么完美,铁定要继承家业的,而且……虽然他不能否认留着那张纸是以防万一,万一……以后真的要改遗产分配状就可以用上这张草稿,但他现在知道错了,这样做……不、甚至有这个念头已经是背叛了他的大儿子,他可以在陆皙面前将这张罪魁祸首给撕成碎片的!

    父亲欲言又止,嘴巴张张合合说不出一个字来,他对答案已了然于心。

    他不屑地冷哼一声:「你还敢说你对待我跟对待你亲生儿子一样?」

    陆皙头也不回地转身、推开房门走出去。

    实木门重重合上,走廊牵起微弱震动,他快步走下回旋楼梯。

    没过几秒,合门声再度传来,他知道是谁追上来了。

    「大哥!喂、大哥!」

    陆皑跑出来,喀喀喀地跑下几阶楼梯追上他……

    男人抓着他的手臂,陆皙难以忍受地甩开!

    「放手。」

    陆皑被他决绝地甩开后,只能呆站原地。

    他知道自己应该追上去,却像脚底生了根,只能伫立在楼梯上……

    如果他以为陆皙在经历了八点档般的伦理剧剧情后会做出接续的指定动作,含着两行泪水用八字脚冲下楼梯、跑出家门,那他就大错特错了。在他们接触的零点几秒间,他清楚地看到大哥瞪他,那一眼仍然威力十足、让他瞬间万箭穿心,不敢造次。

    没多久,Benz在车库发动的声音传来。

    他呆滞地站了两分钟,才终于稍微明白到他大哥很可能不再是他大哥……

    他大哥离家出走了。

    喀喳——

    冰凉的泡沫涌出水滴状开口,安笙将拉环丢进垃圾桶。

    才想开始今晚的大醉特醉,门铃就响起来了。

    谁啊!?他现在只想醉到不省人事不用再去想陆皙那张脸跟被炒掉的事实而已……

    想说会不会再等一下子门外的人就放弃了,结果证实只是妄想。

    门外的人不止没有放弃,而且还越按越高兴,铃声连绵不断,大有下一秒就爆炸的趋势。

    就这样放我一个人舒服地腐烂吧……

    安笙将额头靠上冰箱门,将要掉不掉的领带扯走。

    门板开始砰砰砰地剧烈震动。安笙呻吟一声,只能去拯救他快被撞坏的可怜门板。

    他才拉开门,一团黑影就向他袭来。

    「喂……喂!」他立时倒退两步,但那团温热已倒进他的怀抱。

    他嗅到一阵浓烈的酒气,但那不是从他发出的,是怀中那个人。那人简直像刚刚从酒槽中捞上来,他即使只捉着他的手臂,也能隔着衬衫感受到那烫人的体温。

    他们手脚纠缠成一团,安笙被他推撞得踉跄了好几步。

    男人已经长得算高了,但比起他仍差一点。安笙的鼻子刚好埋进男人柔软的头发内,他光嗅到那香甜的古龙水味就知道是谁了。男人的喉头发出猫般的咕噜声,抬起头,果不其然,就是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那张脸。「……你怎么会上来这儿的?」

    他该不会是……他专程来是想对我表达歉意兼找我回去的吧?

    安笙生出这念头的同时已经确定了。他当陆皙的下属有十年了,陆皙上他家的次数用一只手都数得完,原因也只有一个就是躲避传媒。陆皙连记得他家的住址都成问题了,如今烂醉如泥地来这里找他,一定是发现了没有他不行却又拉不下面子来求他回去,于是打算借醉道歉……

    他从没看过陆皙喝醉。即使在招待客人的酒宴上,陆皙都只是礼貌上啜饮两口而已。

    如果这高傲自负的男人肯向他道歉,真诚地说声对不起,他就原谅他吧!

    安笙自个儿设定得正高兴,下一秒,男人就毫不留情地推开他。

    「嗝!别碰我……你这个恶心的死、死GAY!」

    干呕着的男人理直气壮地推开他,整个人跌跌撞撞地爬上沙发。

    明明是你自己扑上来的耶!连这句抱怨也来不及说的安笙没有蠢到还以为这男人是来道歉的,他现在这样子还比较像对他的新仇旧恨积怨很多了,决定借醉发泄在他身上。

    「你没有失忆吧?你昨晚用五分钟解雇了我,如果你没什么事的……」

    他还没说完,就见男人紧抓着沙发扶手,肩膀开始耸动:「咳咳……呕、呕……」

    他跑过去,男人的背脊抽搐了两下,嘴巴一张,秽物全冲了出来!

    将陆皙转过来是拯救了沙发没错,可自己却遭殃了。陆皙哇啦哇啦地全吐在他身上。

    他觉得自己真的快哭了。为什么他昨晚才被这男人无理解雇现在还要当他的呕吐袋啊!?

    「天啊……」

    他何曾看过这财大气粗的大富豪如此狼狈?

    他从没有看过陆皙喝醉,何况是烂醉,究竟是什么天大的事会让他自暴自弃成这德性?「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还好吧?要不要我拨电话叫陆家的人来接你回去?嗄?如果你不想别人知道的话,我叫二少爷……」

    他才说到二少爷,醉到混淆不清的陆皙终于有反应。

    男人吐个心满意足后看起来精神了些,他的脑袋靠在沙发边缘上,用价值不菲的西装衣袖擦过唇边残留的秽物。「二少爷!?嗯?你说谁啊……陆皑吗,他还是二少爷吗?我离开之后他应该变成大少爷了吧?陆家的大少爷是他才对吧!真好笑,陆家唯一一个少爷竟然是个GAY,是个死同性恋!我真想知道那群记者们会怎样写……一定写得多难听有多难听吧!陆家的唯一继承人是个GAY耶,你也觉得很好笑对吧?哈哈哈……你说好不好笑?喂你说好不好笑啊?」

    安笙的嘴角抽筋。

    他完全听不懂这男人在发什么酒疯,这真的一点也不好笑。

    「你在说些什么啊?你才是陆家的大少爷,而且二少爷是个同性恋的事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吗……」

    「我不是!」

    从没听过陆皙这样大声地咆哮,安笙吓得立即闭上嘴,快连舌头都吞下肚了。

    「我不是!我不是什么陆家的大少爷,我也不稀罕当!陆家算是个什么东西……算是个什么他妈的烂东西!你知道吗?在我接手家族的珠宝生意之前,陆家那部门根本是入不敷出,采矿的巨大开支根本不是每天卖一两颗钻石可以COVER成本的……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提议将碎钻镶进手表中,如果不是我让公司手表跟珠宝部门合作的话,现在还是赤字!如果不是我提出赞助明星艺人的钻饰这方案的话……没有了我,我看他们要怎样撑得起来!没有了我在公司的话……」

    陆皙说了一大堆话,在他身边十年的安笙很清楚他以往作出过多少个影响公司未来的重要决策,陆皙虽然高傲得令人讨厌,但他的功绩的确是有目共睹、无可厚非的,凡是这男人所下的决定都将公司导向光明的方向,最要紧的是,光陆皙一个人都不知道为公司赚多少亿了。

    公司的董事们跟管理层早已对陆皙马首是瞻,也太习惯依赖这男人,如果这男人突然抽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绝对会高层地震、天下大乱的。

    「但你为什么突然要离开公司啊?你是跟陆老爷有什么争执吗?」

    他有他说,陆皙有陆皙在那边发牢骚发得正高兴,两人根本是鸡同鸭讲。

    正咒骂自己为什么会蠢到跟个醉汉认真对答时,手机响起来了。他边担心地瞄向陆皙、边去接听手机:「喂?二少爷吗?你打来正好!嗯,大少爷他现在在我这边……其实我昨晚已经被他解雇了……不、不,我会照顾他的,你明早来接他回去吧……好……究竟大少爷发生什么事了?」

    身后传来布料磨擦的声音,他心感不妙地转过去。

    果然,陆皙拉着沙发椅背把自己撑起来,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就被茶几绊到脚,踉跄一下差点向前摔倒,幸好险险扶住了墙壁。男人眯起迷茫的眼睛,仿佛很清楚自己的目的地,步伐不稳地向前走……「嗄、嗄……如果没有了我,我看陆氏国际要怎样办!」

    安笙看到快心脏病发,就怕他下个一秒会绊到什么东西,摔个鼻青脸肿。

    「喂喂、喂!你究竟想去哪里啊!?大少爷!」他根本应接不暇,只能冲过去阻止陆皙再玩探险游戏:「喂,二少爷吗?我等下再拨给你、我等一下再……」

    就在他抓到陆皙前一秒,男人又踉跄了一下。

    他伸手去接,却突然看到自己胸前满满的、腥臭的呕吐物,于是退后了一步:「等……」

    砰一声,男人很华丽地在他面前摔下去,整个人趴在地上。「嗯!」

    天啊!他竟然缩手让他摔下地!

    安笙着急地将男人扶起来,男人狠狠将他推开,把他推到向后跌坐!

    「别碰我!我不用你管!反正你只想看我的笑话对吧?你会让我进来、让我留下来……只是想看我的笑话吧!不用你在这边假惺惺地猫哭老鼠,反正你……你只要紧你的手机!你的手机是什么牌子、多少钱买回来的我一清二楚!那只是支你趁便宜买回来的二手货色,还用了四年都不换!我的手机还镶钻咧,看你用那个烂货简直是视觉虐待!而你……你竟然去接电话都不来接我!?」

    被这样一吼,安笙才发现自己还拿着那烫手山芋,他一秒将罪证抛走:「没有!」

    陆皙坐在地上大发脾气,令安笙看得叹为观止、目瞪口呆。妈呀,这男人喝醉之后完全是双重人格嘛!那家财万贯的天之骄子、不知当过多少期时代杂志封面的风云人物竟然像个小孩子般赖在地上胡乱迁怒,滔滔不绝地发牢骚,说出去也没人相信吧……他眼前这人真的是陆皙吗!?

    「不用辩解了!我知道你们死GAY安的是什么心思!不就是因为本身质素太低、样貌差、学历低、收入少、品味劣,追求不到女孩所以就转移目标跟男人干那档事吗!反正死GAY就是一群低质素的男人互相慰藉,聚在一起除了做爱还有什么好做的……只用下半身沟通的一群性无能,真是恶心到我光想都会作呕!太好了……这个世界要被同性恋攻占了!我身边全都是GAY!」

    陆皙再接再厉地站起来,说到作呕就真的作呕,脸蛋扭曲起来:「嗯……」

    安笙听他大放厥词,生气归生气,为了所有的家俱跟地板着想还是去扶起他。「喂,你怎样!?你又想吐了吗?先忍着、忍一下!别吐在这儿!我现在带你去厕所!别吐在这儿!」

    「滚开!去建你们的GAY帝国吧你!为什么这世界走两步就有一个同性恋啊!?这个世界绝后了、快要末日了……我吞钻石吞到死算了!」

    他的手按在陆皙的背部上,清晰地感觉到他的颤抖。

    这个男人……即使难受痛苦到整个人都轻微抽搐,要靠着他才勉强能走几步路,还是不遗余力地推开他,软软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推他的胸膛。他是真的有那么讨厌同性恋吗!?厌恶到连他的扶助都不要、都觉得很脏!?

    安笙很有冲动放他自生自灭,却发现自己犯贱到扶他去厕所、帮他拍背顺气。

    满脸通红的陆皙推拒着他的扶持,却徒劳无功地被扯到厕所。

    他只觉得身体像在打仗、都不是自己的了,胃部翻腾着有东西想要涌出来……

    喉头发出他没听过的声音,他腰一弯,向异常吸引的大浴缸哇啦哇啦地吐了。「嗯、嗯……呕——」

    「不——」

    安笙发出惨叫。

    他扶这醉汉到厕所是想让他吐在马桶中,马桶盖翻开了,连位置都给他调好了,这男人竟然头一转就吐在他的浴缸中!这下子他不是要洗浴缸了吗!?难道他家中的浴缸大小只比得上这大少爷豪宅中的马桶!?他真的超想塞陆皙的头下马桶!「白痴!我是要你吐在马桶中不是浴缸中!」

    「连考两次珠宝鉴定师都不合格的人凭什么叫我白痴!?」

    陆皙零点零一秒的反驳害安笙哑口无言,气得一阵头晕。

    他竟然被个醉到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的人侮辱!?为什么这男人连醉了也可以把他吃得死死的啊!?

    白痴就白痴吧!死GAY就死GAY吧!他这个质素太低、样貌差、学历低、收入少、品味劣、追求不到女孩所以迫不得已去跟男人干那档事的死GAY现在就要抛下这完人了!他真的受够了!

    「陆先生,我现在不是你的下属了!拜托你洗干净我家浴缸之后滚出我家门口!」

    他一抽身,软绵绵的陆皙就向后倒去。

    情境突然梦幻得像青春少女剧,慢动作重播。他眼睁睁看着那男人向后倾斜,浏海全都飞起来了,突然失去重心而瞪得大大的眼睛,然后是拉着他衣服的那只手……手……拉着他衣服!?

    快放手啊!喂——

    「啊——」

    一阵轰动的啪啪砰砰过后,两人的手脚扭麻花般纠缠在一起。

    安笙听到自己跟那男人的惊叫声,却根本不知道撞到什么地方。他只知道全身上下痛得要命,有骨头的地方都给撞痛了,眼前金星乱飞……他扶着额头想要起来。「啊……好痛、痛……」

    他才撑起来一点,头上立即洒下小雨。

    他定神一看,才知道陆皙摔了进浴缸中并非常亲切地拉他一同,还顺便压下了冷水开关,莲蓬头将他们都淋湿了。

    他修长的手脚无可避免地撞上了浴缸跟磁砖,但陆皙没有比他好多少,这一辈子连垃圾都没有倒过的男人,现在躺在自己一分钟前吐出来的呕吐物上……谁叫他要吐在浴缸中啊!?真的……整件事只可以说是注定吧!?害人终害己啊!「哈哈哈……你……哈哈哈哈——」

    陆皙的后脑勺狠狠地敲上浴缸边缘,背脊也一片潮湿。

    他的两腿大张地挂在浴缸沿,男人不偏不倚地卡在中间,让他想要起来都做不到……

    冷水让他清醒了一些,他非常想用脏话问候这罪魁祸首的祖宗二十八代、兼立即去警局报案控告他蓄意伤人及意图谋杀让他永不超生,最重要的是要这死GAY半秒滚开,别压在他身上!

    但男人突然爆出的笑声响遍狭窄的浴室——这浴室比他家的佣人房还要小——让他连插句话都有难度。这男人把他害得狼狈不堪,竟然粗神经到在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那张灿烂得要闪痛人眼睛的笑脸、爽朗的笑声都让人讨厌!

    他眨眨眼睛,竟看到那神经病的脑袋长出一双狗耳朵……他头痛地甩甩头,再睁眼,这次换男人的屁股后长出一条高高耸起的尾巴,他笑得越厉害、尾巴就越甩得快速!

    天啊!男人趴在他身上的模样跟他家的大狗重叠了,很像他从小养到大的Diamond……他竟从来没有发现安笙超级像Diamond!?不,他看安笙的第一眼已经感觉很熟悉、很像某种东西,想不到是Diamond啊!他现在知道了!「哈哈……哈哈哈……」

    他们身上都沾满了腥臭的呕吐物,还双双摔在浴缸中被淋成落汤鸡。

    荒谬地,他们相视而笑,笑声交叠在狭窄的空间中。

    仿佛现在除了醉酒而形成的幻觉外,其他都不再重要了。

    安笙的笑声先一步停歇,他是不知道陆皙在笑什么,也许是觉得他笑起来的样子很蠢、也许是被他的笑劲感染了吧……他只知道,他从没有如此近看过陆皙的笑脸,陆皙的笑只会展露给对他有利用价值的人,也许是一掷千金的贵妇客户、也许是合作的企业老板、娱乐公司的决策高层,除此之外,别想他对其他人会有好脸色,他总端着那张一千零一号扑克脸,下属要想听到他亲切的笑声、得到他赞赏工作表现的微笑都是天方夜谭……而他……现在就得到了。

    陆皙是个美人是众所周知的事。

    但此刻酒醉而脸颊晕红,侧头笑着、肩膀微微耸动的男人更是美得惊人。

    头发被淋湿了,细小的水柱顺着他的脸部轮廓,分成几道流下脖子。平常梳得整齐有型的发型毁于一旦,却有另一种破坏性、不修饰的好看。他从没看过男人的眼睫可以这样长又密,甚至凝住了水珠。平素雪白的脸颊跟脖子现在粉红一片,唇瓣红得像是涂了唇蜜……他再往下看去,就会看到变成透明的衬衫跟下头的裸体了……

    安笙深吸一口气,悬崖勒马地撇过脸去!

    他的上司毫无防备、全身放松地躺在他家的浴缸中,而他竟然看入迷了!

    他究竟在干什么啊!?陆皙喝醉不表示他也醉了!他应该将这个醉到傻笑的男人拉起来,给他换上干净的衣服跟一杯热茶让他醒酒,顺便提醒他开张支票清还这个月的薪水,而不是两个大男人挤在浴缸一起淋冷水淋到笑!如果陆皙身体有哪里不舒服,他要怎么向二少爷交代!?

    「好了!别一个劲儿地傻笑,快起来!我给你拿套衣服……」

    他关掉冷水站起来,拉起男人的臂膀。

    突然,一股力道反将他向下拉!「喂!」

    他的膝盖卡在浴缸沿,被轻轻一拉,整个人就又向下倒……他跟男人的脸相距不到一毫米。

    男人不笑了,也许是淋完冷水让他清醒了些吧,事实上,他觉得陆皙此刻的眼神认真得可怕。

    「怎……怎么了?」

    安笙差点给自己的口水呛到。

    陆皙该不会是发现了他刚刚的歪念吧!?

    他承认这十年间的确无数次欣赏陆皙的美貌入神,毕竟美的东西谁不爱看啊!?他又是个同性恋,当然会比较容易被吸引吧……但他欣赏陆皙的脸蛋身材跟看杂志的心态没分别,谁会真的向模特儿出手啊!?他从来没有任何不轨的企图也绝不打算出手!他对陆皙没那方面的意思,陆皙根本就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喜欢的类型是……

    陆皙巨细靡遗地看他,仿佛突然失忆忘记他是谁、仿佛突然上他家这样那样地扰攘了一番,终于记起找他的真正目的。男人端睨他的目光让他鸡皮疙瘩全部起立,觉得自己像排排吊在肉摊上任人逃选的鲜肉,更像夜店排排站被客人挑选的牛郎……

    浴室突然鸦雀无声,只有他们头贴头地对望。

    根本没有发觉自己奴性有多坚强的安笙虽感别扭,却还是乖乖地任陆皙抓着他的手臂,零距离地端睨,连甩开他的手跑走、或一拳将他打到黏在墙上的念头都没有冒出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滴答一声,陆皙发上的水珠滴下来。

    打破了寂静:「你……家有相机吗?」

    万料不到陆皙会抛出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

    安笙只能傻傻地一问一答:「……哦,相机吗?我家没有数位相机,拍立得的可以吗?」

    「更好。」

    更好!?什么更好?拍立得相机跟谁说都会被骂老土,现在这年头已经人手一部像纸片薄的数位相机了,拍立得是有什么好的……

    他还在延伸漫想着,陆皙下一句却掷下一枚原子弹。

    「跟我上床吧,Diamond。」

    上……上床!?

    他还没能完全理解这两个中文字的意思,一股温热突然包围了他。

    陆皙抛出爆炸性的宣言后,便主动地贴上来,手臂揽住他的颈项……撒娇般将手插进他的发间。

    安笙即使没有发现这是陆皙平常抱狗的姿势,也会发现他叫错名字。

    Diamond!?什么Diamond啊!?谁是Diomand啊!

    ——Diamond不是陆家的看门狗吗!?

    会对着他叫狗的名字,还主动地贴上来抱他……

    安笙想破了脑袋也只能认为是陆皙还没酒醒,虽然端着一张商业精英、聪明冷静、可以骗过任何人的脸却根本还没有清醒嘛!那就别装清醒啊,究竟他的酒疯要发多久啊!?现在无论他说多惊人的话也不足为奇吧,根本都不能当真……

    偏偏……陆皙的手将他的头颅压低,他的视线就不偏不倚对上男人的胸膛。

    淋湿透明的衬衫根本遮不了东西。

    娇嫩红润的乳尖因寒冷而紧绷,尖挺得快戳破空气,仿佛向他招手……

    被、被上司性骚扰!?

    妈啊,今晚是上天给他的考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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