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第 19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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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功劳!我”

    他的语气既压抑又阴沉,合着一张阴森的脸,说不出的狰狞可怖,胭脂被他的突然发难惊得心脏一哆嗦,险些叫出声来。

    胡九娘更是吓坏了,哆哆嗦嗦的都不成一块,两排牙齿都在细细的磕碰。

    好在郭赛只失态了片刻,说了这些话后也觉不妙,忙收住了。

    胡九娘觉得此人阴晴不定,脾气反复无常,多一刻都不想与他同处,瞅着个空子掉头就跑。

    也不知郭赛想到了什么,只是似笑非笑的盯着她踉踉跄跄的背影瞧,竟也不追。

    过了会儿,胡九娘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郭赛这才转头往回走,不过刚迈出去一步就停住了。

    胭脂一颗心都悬在嗓子眼,好像全身的血都停止了流动,生怕是他发现了自己的所在。

    镖局上下都知道那胡九娘是铁了心的要嫁赵恒,可如今郭赛却又在背地里同她拉扯,若是给人撞破,按着方才郭赛狂暴失控的模样,谁知道他冲动之下会不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胭脂越想越惊恐,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勾画起来:若是等会儿他要杀人灭口,自己扯开嗓子喊,内院的人能听见么?

    然而下一刻,就见郭赛抬起脚来,垂头看了会儿地面,轻笑一声,弯腰捡起一只耳环。

    是胡九娘的,想必是方才挣扎的时候掉落的。

    郭赛捏着耳环看了会儿,忽然意义不明的笑起来,然后就转身走了。

    直到郭游的脚步声彻底消失,胭脂才敢大喘气,脑海中无数念头翻滚。

    她并非喜好窥探他人隐私之人,不过方才郭赛说的话着实透露了许多她所不知道的信息。

    什么叫“假仁假义”?什么叫“他豁出去一条腿拼杀出来”?什么叫“全是姓赵的功劳?”

    这到底是指什么事?又跟前几日他们刚来时,郭赛借口旧伤复发不来有何关联?

    他刚才话里话外对赵恒都无一丝半点的敬重,究竟是一时怒急失言呢,还是早有怨言?

    胭脂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偏偏又不好向谁问,只得揣着满腹疑惑装不知道的。

    猪胰准备好了,接下来就是处理其余的香料等物。

    她先把冬瓜仁、桃仁等切碎、研磨备用,将白芷等药料倒入之前剩下的一点香油内煎制,火候差不多了就反复沥出清油,剩下的药渣倒掉。再将清洗好的猪胰放入这药油中反复揉挤碾压,尽可能的使猪胰中的油脂浸入药油,最后加入事先准备好的冬瓜仁和桃仁的细末。

    这就得了,剩下的只需将这油液倒入自己喜欢的容器内,以便日后使用。

    冬日气候寒冷,胭脂只睡了一觉,次日一早就见窗台上原本盛着澄澈液体的小圆钵内早已有了一钵雪白油膏,凑近了便能闻到一股淡淡香味,十分清雅动人。

    胭脂端详片刻,欢欢喜喜的去用皂角洗了手,擦干之后略取一点油膏涂抹,果然细腻润滑。

    她反复按摩几回,又轻轻拍打,耐心等这油膏都被肌肤吸收,这才对着日光观察起来。

    连日来的干涩都消失不见,就连前几日才刚被冷风吹得皴皱了的皮肤,也都重新变得莹润柔软,活像十根刚剥出来的春笋。

    只是大约因为香油不够的缘故,膏体整体有些太过粘稠,须得多花些功夫用体温化开,或是直接先用热水隔着瓶子烫一烫,这才更容易吸收。

    亲自验证了成果之后,胭脂这才结结实实的松了口气,又对着只剩一个底儿的香油瓶子感慨道:“虽还有些不足之处,不过总算没有辜负了你。”

    本来她想再多买些材料做胭脂的,无奈最关键的南海海螺的厣片没货,这就一下子扼住了命脉。掌柜的说最快也得十日后,那时有船队从南边过来,不过具体能有多少,他也不敢保证。

    他手头倒是还有次一等的厣片,只不是南海螺,品质就不大好,即便好生处理,后面做出来的香油也不如南海螺厣片做的那样清澈,合香味道也有些杂,胭脂就没要。

    惋惜归惋惜,胭脂却不打算干等,思来想去,还是将主意打到手脂、面脂上。

    如今油胭脂她已经是做熟了的,只要有足够的原料,稳赚不赔。但这手脂却不同,她从未做过,存在相当的失败的可能……

    之前她还挣扎来着,到底是先将剩下的香油都照原样做了油胭脂卖钱呢,还是冒险一试,做一下手脂。

    如今看来,果然还是值得冒险的。

    冬日干冷,除了富贵人家妥善保养之外,大多数人都有手脚冻裂、面部皴裂的苦恼。市面上倒是有类似的手脂、面脂,不过都放在药铺中出售,本来就属外用药物类,饶是加了点东西改良,也未必遮得住浓烈的草药味。

    说到底,大多数人只把这个当做药膏药油罢了,又有几人会多此一举的使用专门用作胭脂水粉的高档香油呢?

    这一圆钵的油膏足够装二十多个小瓷罐,留下几只自己用或是送人都使得,卖的钱,也够再买原料了吧?

    话说回来,手脸一体,不知这油膏润脸又如何?

    这么想着,胭脂又挑了一点往脸上抹,这次却有些遗憾的摇头。

    猪胰,到底是油腻了些,也粗糙,抹手也就罢了,可若是放到脸上?难免会闷得慌,好似带了个厚厚的壳子似的不透气。

    胭脂托着下巴想了半天,手中不断摆弄着那些瓷罐,试图将曾经看过的内容完完整整的重现,最后终于在脑海中想出来一样:

    鹅脂!

    想做润肤油膏,动物油脂必不可少,但这也分个三六九等。具体那样最次她记不清了,可最好的几样却印象颇深,其中一样便是鹅脂,据说细腻无匹,莹润非凡,以鹅脂做出来的面脂乃是上上佳品。

    只是鹅脂量少,价格也比猪胰昂贵许多,又难处理,一个不小心便会留下骚膻,到时候别说擦脸了,只怕放在房中都嫌熏得慌!

    第26章

    胭脂将做好的手脂分别装到小瓷罐里,正准备先给卢娇送过去,对方却先一步来敲门。

    “轻容,前儿你不是说想学功夫来着?正巧今儿天气好,左右无事,不如我教你吧!”卢娇熟门熟路的进来,一进门就抽动下鼻翼,“咦,好香呀!做什么好吃的了么?”

    胭脂失笑,拉着她坐下,又倒了滚滚的茶,“那是猪油的味道,却不是用来吃的。”

    “猪油不拿来吃,难不成还往脸上抹么?”卢娇吃了口茶,顺嘴笑道。

    她本是玩笑的话,谁知胭脂竟点了点头,顿时瞪大了眼睛,“难不成还是真的?”

    “伸出手来。”胭脂拿了个圆滚滚的白瓷罐过来,约莫掌心大小。

    卢娇依言照做,就见两只手掌上许多积年的老茧,手背和指尖更是干燥,还有好几处开裂的,隐约透着红色的血丝,瞧着很是怕人。

    胭脂有些心疼的摸了几下,就觉得好似在摸一段老树皮,粗糙的狠,划得她细嫩的手心都有些痛了。

    “疼不疼?”

    她感慨了半天,才这么问道。

    其实她也知道是白问,都是一样的血肉,细皮嫩肉长出来的,如今倒成了这副模样,哪里能不疼呢?

    卢娇摇摇头,故意摆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道:“刚开始的确是有些疼的,好些水泡磨烂了,不过等习惯了之后就都成了茧子,也就好了。”

    说着,又反手捉着胭脂的手轻轻捏了几下,顺势调笑道:“呦,小娘子好生白嫩的皮肉,就跟了大爷我吧,保准你吃香喝辣。”

    话音刚落,两个人就齐齐笑趴在桌上。

    笑过之后,胭脂替她细细涂抹了一回,又不许她乱动,亲眼看着油膏都吸收进去了,这才取了一罐新的与她。

    “哪怕不为了好看呢,冬日寒风那样冷硬,岂是血肉之躯能抵挡得了的?旁的不说,若是手上满是血口子,想来武艺也施展不开吧?千万记着,以后但凡洗了手脸,就都涂一涂。我也是头一回做,用来匀面难免略有点粘稠,须得提前捂热了化一化,手却是无碍的。回头等材料备齐了,我多多的做些,熟练了也就好了。”

    自从家里倒了之后,卢娇兄妹二人便正式跟着赵恒闯荡江湖,见多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若非父母打小要求严格,只怕也是熬不下去的。

    镖局中绝大多数人都是很好的,不过他们到底不是姑娘家,便是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也总有些想不到的地方。

    其实卢娇已经觉得很满足,只是她终究是个女孩儿家,又是这个年纪,偶尔夜深人静,或是瞧见外头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笑的无忧无虑的姑娘们,心底也会有些个羡慕和向往。

    真好,她也想那样……

    只这些话,却是不能对外言说的。

    可这才几天呀,什么胭脂水粉的,竟都有人替自己想着了,这样的细致入微,叫她如何不动容?

    若非她素来性格刚强,只怕这会儿都要哭出来了。

    卢娇不动声色的平复了下呼吸,又活动下双手,果然舒服很多,许多方才还隐隐作痛的地方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她忽然往欠身往胭脂脸上亲了下,啵唧一声响亮得很,然后自己先笑的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好姑娘,如今既叫我偷了香,往后可是我的人了,哎呦!”

    胭脂直接就呆住了,回过神后又羞又气,捂着脸上前死命捶打。只是她力气不大,又没有章法,只跟挠痒痒似的。

    二人正闹得不可开交,院子里又进来一个人,大老远就扯着嗓子喊道:“姐,姐你起来了么?今儿天气好,我陪你去买东西吧,姐?”

    胭脂忙推了卢娇一把,见两人的头发衣裳都闹得乱糟糟的,不由得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

    她冲外头喊了声,“你且等等。”然后飞快的拉着卢娇整理好了,这才开门。

    胭虎一进门就愣住了,然后指着卢娇大喊:“这早晚的,你在我姐屋里作甚!”

    卢娇噗嗤笑出声,故意拉过胭脂作势欲亲,一本正经道:“你姐是我的人了,我不在这里又在哪里?哎呀!”

    话音未落,已经被胭脂狠狠踩了一脚。

    胭脂都给她气笑了,指着她笑骂道:“好歹也是个姑娘家,这满嘴胡言乱语的,像个什么样子!”

    胭虎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有些委屈的问道:“姐,她到底啥意思?干嘛在这儿?”

    “傻子,”胭脂没好气道:“她故意逗你玩儿呢,我们是对门,早晚串个门子有何不可?过来!”

    “哎!”胭虎立刻巴巴儿奔过去,路过卢娇身边的时候顿了下,竟故意把她挤开,蹭到自家姐姐身边笑嘻嘻的问:“姐,你又要给我什么好东西?”

    卢娇给他挤了个踉跄,听了这话便扬声道:“傻小子,你怎么知道你姐给你好东西?没准儿是个鬼呢!”

    “你才傻!”胭虎气鼓鼓的顶回来,又扯了扯身上的新棉袄,“瞧见了么,这是我姐给我做的,可暖和!”

    说完,还故意抬了抬下巴,示威似的看着卢娇,意思是你有么?

    卢娇气的直磨牙,心道我还真是没有!

    她想了会儿,也猜到胭脂要送他什么,当即不甘示弱的举起手中瓷瓶道:“瞧见了么?你姐新作的手脂,头一个就给了我,再看看我的手,看清些!可是你姐亲手给我抹的!头一份儿!”

    胭虎一愣,无话可说,憋得脸通红,半晌转身抓着胭脂的胳膊委屈道:“姐,做什么给她!”

    胭脂真是啼笑皆非。

    也不知这俩人是怎么了,打从头一回见面就有些不对盘,只要见了面,白天夜里的吵,闹腾的很。

    卢娇功夫出色,时常挑衅,胭虎又好学,每每长进一些就要追着卢娇讨教,叫嚣着要报上一回的一箭之仇,可又哪次不是“旧账未算又添新账”?

    偏两人就是乐此不疲!真叫她无话可说了。

    大清早的,这实在聒噪的很,胭脂胡乱塞了个瓶子给弟弟,又嘱咐了用法,然后就毫不留情的将人推出去了。

    “走吧走吧,男子汉大丈夫,吃些苦怕什么?尤其是练武之人,更要夏练三暑冬练三九,哪里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莫要略长进些就松懈,传出去丢了大当家的脸面……”

    胭虎被她推得连连后退,听到这儿实在忍不下去了,一把扒着门框,委屈巴巴的喊着:“姐,我不走!就是大哥叫我过来的!他说我近日来长进不少,特意放了我一天假!”

    嗯?

    胭脂动作一顿,不等胭虎面露喜色,就点点头,恍然大悟道:“到底是大哥,思虑这样周全。”

    胭虎一愣,嗯?话是这么说没错,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姐,你到底想到了什么?大哥哪里有旁的意思?

    然后就见自家姐姐又将自己扯了回去,一把按在桌案前,又从屋里拿出来纸笔、书本和字帖,“既然如此,今儿就老老实实在这里练字。你那笔字没什么框架,这么大的人了,着实该狠狠抓一抓。”

    胭虎听得目瞪口呆,颤巍巍的举起一根手指辩解道:“姐,我,大哥叫我歇一天!”

    就一天不行吗?如今他虽然不用做活,可每日也是早起晚睡,勤练不辍,哪一日不是浑身酸痛?

    都说凡事要讲究松弛有度,怎的今儿反而不成了?

    “这不是歇着么?”胭脂点头,又指了指四周,“窗明几净,暖意融融,也不必你扎马打拳的,何等惬意!”

    “可是”胭虎还想再挣扎,自家姐姐就已经一眼瞪过来。

    “可是什么!我不求你科举入仕,好歹别弄一□□爬字来丢人现眼!好生写,晌午之前将这本字帖描完,再背一页书,我要检查的。”

    卢娇憋笑不已,脑后吊着的银鼠毛晃啊晃的,好像又活过来了似的。

    胭虎张了张嘴,只觉得委屈的想哭。

    大哥让我休息一日的!

    见他这幅模样,胭脂也有点心疼,不过知道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玩心大,若是一味放任成了习惯,日后想管都管不了。

    “乖,好生待着,午后再玩耍不迟,你好生写,我回头再与你做件新衣裳穿,如何?”

    准备送给赵恒和徐峰的衣裳已经在收尾了,且这几日也没有厣片,做不得脂粉,倒是可以再加点针线,也练练手,不然越发生疏了。

    胭虎这才哼哼唧唧的答应了。

    胭脂冲卢娇笑笑,“好姐姐,你陪我去送点东西,完了之后劳烦你教我一教。”

    卢娇满口应下,偏出门前又拍了胭虎的肩膀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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