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第 23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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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索性爬起来默写,天亮时竟写了一本半!

    胭虎这小子初生牛犊不怕虎,倒是睡得好,早起众人送行时就见他容光焕发的,还特意将才得的刀递给胭脂瞧。

    “姐,这是大哥特特儿请人给我打的!你看好不好?”

    就见那刀黑黢黢的,宽五寸有余,长逾三尺,一丝装饰也无,虽是全新的,可迎面也有一股杀气扑来。

    “我不懂这个,”胭脂笑着摇头,“不过既然是大哥给的,必然错不了。”

    赵恒微微笑了下,就听徐峰大声道:“妹子你这话说的对极了!六弟力大无穷,寻常兵器与他而言总是太轻飘飘的,大哥便亲自试了他,又亲手画了图纸,特地请人连着几天不眠不休打造的。”

    胭脂不觉骇然,“大哥这般用心,当真叫我们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应该的,”赵恒笑了下,顺势解释道:“六弟没有实战经验,难免生疏,若是兵器不趁手,就更要大打折扣了。哪怕为自保,也该先把兵器选好了。”

    胭脂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谁知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那笑声轻飘飘的,带着点儿不以为意和漫不经心,又起的突然,胭脂直接被吓了一跳。

    卢娇不悦道:“三当家,你这是什么意思?”

    郭赛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盯着胭脂,“没什么意思,只是敬佩大当家见多识广,对兄弟关怀备至罢了。”

    不知为什么,他特意将后面几个字咬的重重的,隐约有别的意思在里头。

    赵恒不着痕迹的将胭脂挡在身后,又抬手按下一点就着的卢娇,面不改色道:“三弟谬赞,不过本分罢了。”

    郭赛跟他对视片刻,到底还是率先败下阵来。

    赵恒不再理会他,又仔细嘱咐了徐峰和卢雄几句,这才目送他们远去。

    卢娇追出去几步,冲着他们的背影喊道:“哥,我等你回来过年啊!傻小六儿,出去多长长本事,回来我再揍你!”

    郭赛第一时间就走了,气的卢娇牙痒痒,胭脂劝了一回,三人才一起往回走。

    赵恒看了看虽然依旧气呼呼,但确实忍住了的卢娇,笑道:“当真是一物降一物,四妹如今也听劝了。”

    “大当家也跟二哥学坏了,”卢娇道:“轻容这样温柔可爱,我哪里忍心叫她为难!”

    胭脂抿嘴一笑,又另起话题,“说起来,还不知道大哥使什么兵器呢。”

    徐峰用泼风大环刀,卢家兄妹用长、枪,郭赛使一对长短双剑,但是唯独一个赵恒,胭脂迄今为止都没见过他的兵器。

    卢娇就笑,“大当家武功盖世,何苦拘泥于兵刃?再过几年,只怕飞花摘叶皆可伤人!”

    说着,她自己先就笑了。

    赵恒无奈摇头,对胭脂道:“别听她胡说,哪里就那么神了,我也不过肉体凡胎。”

    胭脂也跟着笑得两眼水汪汪,听了这话却摇摇头,一脸认真的说:“可我却觉得四姐说的是真的。”

    赵恒一怔,看着自己在对方眼中的倒影,一颗心都砰砰乱跳起来。

    胭脂看着他,一字一句说的清楚,“在我心里,大哥便是这天上地下一等一的英雄好汉。”

    第29章

    因兄长和胭虎都走了,卢娇一来不大敢挑衅赵恒,二来与郭赛不睦,剩下的伙计们又都全然不是她的对手,难得安静下来。

    胭脂见她有些怏怏的,半点没有素日神采飞扬的劲儿,就有意拉着她看自己做水粉,卢娇有了事情分散精力,果然活泛许多。

    如今都十二月了,许多店家和百姓都已忙着准备年货,她须得快些赶制出来,不然就错过商机了。

    厨房的小翠儿、小雀儿、石头三个小家伙每日闲时都来帮忙,他们都是打小做活做惯了的,手脚十分麻利,当真叫胭脂省心不少。

    因胭脂给钱痛快,为人又温柔和气,小翠儿他们的家人也都十分感激,每每家去便要千叮咛万嘱咐,不许他们偷奸耍滑。几个小的来了之后越发不敢怠慢,偶尔临时没有活儿分派,就争先恐后的抢着帮胭脂打扫屋子,半刻也不肯闲下来。

    卢娇力气大,又闲的难受,就主动揽过擀胭脂膏子等乏味又累人的活计。

    一开始胭脂还不大好意思,毕竟她的本意只是想叫卢娇打发下时间,谁成想,如今旁人把差不多的活儿都做了,自己反倒成了甩手掌柜。

    卢娇连连摆手,“没事儿你就歇着呗,这又值什么?再说,往后我的一应胭脂水粉可都指望你哩,正好趁这会儿好生巴结。”

    说的众人都笑了。

    她这样坚持,胭脂倒不好继续争抢,笑道:“便是你不干活,难不成我就不给了么?”

    卢娇一撇嘴,“你自然是肯给的,只是我却不敢要。”

    跟着妹子出去之前,她哪里知道那手脂竟会如此之贵?简直烫手!若是真的什么忙都不帮,她也实在不敢收了。

    这一次的厣片品质不错,又都是处理好了的,小翠儿几人用心磨了细粉,胭脂做了足足六瓶香油,能用好久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她都是白日请人帮忙,关键的步骤晚上自己弄。

    香油瓶子还是像之前那样,一个埋在地下,一个倒立在上头,缓缓滴落,周围一刻不停的摆着火盆。

    考虑到男人们,胭脂还特意做了两瓶没香料的,回头可以多多的做些原色无味凝露珠唇脂和手脂、面脂。她还抽空去问了张掌柜的,对方一听她竟然还会做油胭脂,又看了她带去的自己用过的大半瓶,当场两眼放光,一叠声的催她做。

    “好姑娘,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当真是市面上缺什么恁老人家偏送什么!且等着吧,这油胭脂一出来,保管比手脂还好卖呢,你可得好生保养,不然回头数银子都要累坏了!”

    张掌柜只是香粉宅下头一间铺子的掌柜,与其他同行也是竞争之势,如今胭脂主动给她递了这条线,不用想都知道今年进账头名状元必然是她手里这间铺子!届时老爷子高兴,她的好处可就多了去了,没准儿还会再给她一间管着呢。

    胭脂被她逗得不行,也是干劲满满,越发精神了。

    众人忙了一回,胭脂给三个小的用红纸各自包了五十个大钱,又自掏腰包买了几样茶点果子大家一块吃。

    小翠儿等人正抚摸着崭新的红封无限欢喜,抬头见桌上摆的俱都是外头时兴的金丝卷、菊花饼、糖油果子、猪油枣糕等点心,油亮亮香喷喷,都本能的吞咽口水,却不见动弹。

    胭脂催了一回,三个小的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年纪最大的小翠儿上前道:“江姐姐,您如今只叫我们在这暖烘烘的屋子里做点儿零碎小活儿就给五十个大钱,已经宽厚的很了,我们又如何好再吃着?”

    他们家境虽然不好,也大约知道外头这些果子都贵得很,眼前摆的这些少说也得几十个大钱。江姑娘为人宽和,来她这里做活又暖又香,也不必沾冷水,当真比家去躺着还舒坦,他们又怎么能得寸进尺?

    才七/八岁的孩子,若是放在富贵人家,只怕还是拉着爹娘撒娇的,可这些孩子却都已经早早的通了人情世故。

    胭脂看见他们就想起来自己小时候,难免多照顾些,便拉着他们笑道:“可是江姐姐自己想吃呀,你们陪我吃好不好?”

    小翠儿几个对视一眼,倒是有些欢喜。到底是孩子呢,哪里能分辨出许多话里话外的意思?

    就见石头吞了下口水,搓着衣角怯怯的问:“姐姐,我,我能不能拿回家去吃?”

    胭脂怔了下,“可是有什么急事要先走?”

    “不是!”石头一张黑黄的小脸儿都微微涨红,憋了半天都没憋出来,最终还是小雀儿替他讲了。

    “江姐姐我知道,石头家里有个生病的娘和一个姐姐,他是想拿给她们吃的。”

    胭脂看着石头垂下去的小脑袋,一颗心都好像被泡在醋水中,酸的发疼。

    “你还有个姐姐?今年多大了?你爹呢?”

    石头吸了吸鼻子,小声道:“比我大一岁,我,我爹早年欠了赌债给人打死了,帐倒是一笔勾销,可,娘被打了几下,又生气,也病了,姐姐要在家里照顾,我就出来做活了。”

    不光胭脂,就是卢娇也是头一回听说,半晌无言。

    良久,胭脂叹了口气,问道:“你娘的病如何了?可看大夫了?”

    这么点儿大的孩子出来做活,能挣几个钱?急也急死了。

    石头眼睛里就滴下泪来,小声啜泣道:“看过一回,可是,可是太贵了,我们吃不起药。”

    早前他跟姐姐去请过大夫,只是几个名医一听他们住的地方就不爱去,后来胡乱找了个大夫,开的也净是人参鹿茸等,靠不靠谱且不说,他们却哪里吃得起?只好从街上抓个赤脚大夫,随意弄了些药沫子,虽然没吃死,可却不见起色。近来天气渐寒,又下了雪,湿寒难当,病就更重了。

    卢娇忍不住道:“如何不跟我们讲?”

    以赵恒为首的镖局众人素来仗义疏财、乐善好施,镖局好些人偶然有什么事不凑手了,但凡问明白事出有因,哪里有不帮忙的时候?

    石头就忍不住哭起来,“我,我好容易才找到这个地方做活,娘也不许我胡乱往外说,生怕人家嫌晦气……”

    胭脂和卢娇双双叹气,对视一眼后胭脂先包了些点心,卢娇就去抓了披风,“罢了,你这就带路,我们同你去瞧瞧。”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难不成都悄没声的等死么?”胭脂摸了摸他的脑袋,又取了帕子给他擦脸,柔声安慰道:“快别哭了。”

    前儿才下了大雪还没化干净呢,这天寒地冻的,只剩两个孤儿寡母在家如何过活?

    石头一听,越发泪如雨下,连忙跪下咚咚咚磕头,几下就破了油皮,胭脂看的越发酸涩。

    胭脂先打发小翠儿和小雀儿回去,自己带着石头和卢娇一同出门。

    两人跟着步行了小半个时辰,几乎横跨整个沂源府,腿都走酸了,这才到了一片歪斜破旧的住宅区,石头指了指里面,有些不安地说:“就是里面了,有些脏,要不,要不姐姐你们就别进去了吧。”

    这里住的都是穷人,不光房屋破败,就连官府也不大顾及,时常有人打架斗殴,乱的厉害。也就是新任知府徐大人来了之后,从上到下发狠心整治了一回,这才多少能看了,不然这会儿地上还积水呢。

    石头娘仨儿住在一处年久失修的破房子里,屋子里乱糟糟的,放眼望去没有一件完整的家具,地上还摆着几个破碗烂盆,估计是雨雪天接房顶上漏下来的水的。

    昏暗的屋内浮动着浓烈的药味儿,以及长久没开窗通风的憋闷,一个跟石头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怯生生站着,手里还端着个乌漆嘛黑的碗,“你们找谁?”

    按理说,女孩子发育总是早些的,同龄女孩儿看上去要比男孩儿大许多,可这小姑娘瞧着竟反而比弟弟石头还要更加干瘦矮小些。

    她穿着件灰突突看不清本色的破褂子,上面打了许多补丁,好像挂在身上一样空荡荡的。头发乱糟糟的,胡乱绑在一起,瘦削的脸颊完全凹陷下去,显得一双眼睛更大了。

    石头就过去拉着她的手说:“姐姐,这是镖局里两个好心的姐姐,这是四当家,这是江姐姐,她们听说娘病了,过来瞧瞧,看,还,还送了我点心呢!你跟娘快吃。”

    女孩儿有点无措,忙行了礼,又要道谢,却听炕上咳了一声,一个实在分不清究竟多大年纪的女人费力爬了起来,就要磕头。

    “石头不懂事,叫两位姑娘费心了,他是个老实孩子,什么也肯干的。求,求四当家的千万别撵了他,我,我给两位姑娘磕头了!”

    她已是不中用的了,男人又死了,也没个着落。听说那中定镖局十分仗义,若是儿子能留在那里,就连女儿日后也算有个指望,自己死了也能瞑目。

    分明已经是反复叮嘱过了的,谁成想这傻小子竟还是露了口风,这可如何是好?

    卢娇快步上前,一把将她按住,又皱着眉头打量四周,果断道:“这哪里是养病的地方?又冷又潮,竟没生火的么?便是好人都能冻坏了。”

    莲花咬了咬嘴唇,眼圈红红,小声道:“炭火贵得很,柴火只在城外有,我,我要照顾娘,还有洗衣做饭,背不得许多……”

    胭脂过去捏了捏她满是骨头的小手,只觉凉的好似一块冰坨,真真儿叫人心疼。

    这屋子是住不得了,说不得得叫人来修整,还需请个大夫,也不知自己的钱够不够……

    她正想着,却听卢娇道:“还迟疑什么,石头,赶紧带你姐姐收拾东西,我这就去叫人,咱们这就搬家。”

    明白她的意思之后,胭脂微微吃了一惊,“能行吗?”

    “这有什么?”卢娇回答的没有半分勉强,“即便我不说,大当家知道了也必然是这么做的。他早年出门在外,着实做了不少善事,不然你以为现如今外院那十来个半大小子和家眷都是哪里来的?”

    左右一个也是赶,一群也是放,镖局也是一年赛一年忙碌,这些孩子去了也不算白养闲人,故而几位当家的都有往镖局带人的习惯。

    果然,稍后赵恒听说之后,非但没怪卢娇自作主张,反而直说是自己疏忽了,又叫人将石头娘儿几个安排到外院住下,还打发人去请了大夫。

    石头和莲花千恩万谢,哭的泪人似的,胭脂安慰了一回,又去拿了自己的一套被褥过来应付。

    正如卢娇所言,镖局外院多有似石头一家这般被几位当家带回来过活的穷苦人,此时都过来帮忙,也有拿衣裳的,也有送干粮的,还有帮着收拾的,不多时就弄的妥妥当当。

    石头娘还挣扎着要道谢,直说菩萨显灵,结果却因太过激动反而晕厥过去,又是一片兵荒马乱。

    因还没做饭,厨房那边的刘大娘闻言也送了壶热水过来,跟着唏嘘不已。

    大夫看过,说本没什么大碍,只是当初染了风寒没养好,如今落下病根,又郁结于心,这才起不来床。若是想好,只得好生养着,也不许动气、劳累。

    临走之前,大夫又给开了方子,却都是常见药品,并没有什么名贵的人参鹿茸,可知之前石头险些给人骗了。

    送大夫走的时候,胭脂才注意到斜对面一个屋子房门紧闭,外头晾着几件花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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