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第 28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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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埋伏,我本欲殿后,是你硬替了我,我是感激的,故而这几年对你颇多忍让。”

    “忍让?”郭赛怒极反笑,“你管这叫忍让?分明是你欠我的!你们既然早就突围出去,却偏偏要拖了那么久才来回援,难道还要我带着这条腿对你感恩戴德不成?徐峰和那些喽啰都是你养的狗!只是看我不顺眼!说的那样光风霁月,还不是”

    “没有谁要拖延,也没谁想害你!”郭赛的腿伤一直是赵恒心头一根刺,每每夜深人静他也时常会自责,想着若是自己当时更谨慎些,若是自己的功夫再好些,也不必累的兄弟落下终身伤痛。故而这几年郭赛的阳奉阴违他看在眼里,却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

    但他可以忍受这样那样的不尊重,却唯独不能接受自己的兄弟被人指责!

    赵恒猛地站起身来,一把将衣裳扯开,露出胸前那道狰狞的伤疤,两只眼睛充血,如同一只被逼到极致的野兽,“你被陷在原地,我与二哥俱都心急如焚,可当初咱们轻敌,陷了人家埋伏,腹背受敌,我与二哥带人突围之后再次遇袭!二哥生生扛了三刀,拼了命都不要,叫我回来救你,但凡我有一点想逃,这一刀也不必当胸而过!”

    郭赛如遭雷击,许多细节连同尘封的记忆碎片一起瞬间炸裂,如跑马灯一样在他脑海中腾空而起!

    当年他只觉得自己被抛弃,记恨上了所有人,对外头的事自然漠不关心。可现在回想起来,好像那趟回来之后,徐峰和赵恒都有好长时间没露面,卢家兄妹又小,顶不起事儿,镖局有将近小半年没接大生意。

    竟是这样?

    竟是这样?!

    不,不不,一定不是的!

    是他们在骗自己!

    他越发悲愤起来,干脆抬手一掌将桌子劈碎,一张脸涨的通红,青筋暴起的喊道:“左右如今往事都如过眼云烟,你们只管怎么说都好!”

    赵恒已经重新坐了回去,对着满地狼藉淡淡道:“本不必说的,信不信由你,我但求无愧于心。”

    “那你当时为何不讲!”郭赛脸上好像要溅出血来。

    “用人勿疑!”赵恒微微抬高了声音道:“既是割头换颈的兄弟,又何来怀疑?既然没有怀疑,又哪里需要讲!?”

    其实当初他发现郭赛反常的时候并没往这上面想,还是心思细腻的卢雄觉察到了什么,赵恒一开始还不信,可后来郭赛表现的越来越明显,也由不得他不信了。

    然而那个时候事情已经过去了大半年,郭赛又从来没明确表示过不满,若是赵恒贸贸然解释,反而让人觉得郭赛心胸狭隘。

    他总以为只要自己以诚相待,郭赛总有一天会明白,会想通,可现在看来,终究是自己想的太好。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还不如早在卢雄提醒自己那日,两人就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可事到如今,后悔也晚了。

    有时候赵恒也会想,想问题究竟出在哪里,是自己对兄弟们太过信任,所以也觉得大家也该一般无二的信任自己吗?还是说其实事情打从一开始就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又或者,他明知郭赛心里有疙瘩,却还不主动上前寻求解决,是否也是早在一开始就猜到了结局,所以一直逃避,不敢面对?

    不过既然如今都敞开来说了,只要误会解除,想来……

    然而赵恒刚要说话,却见沉默许久的郭赛忽然猛地往墙上擂了一拳,手上立刻就见了血。

    他指着赵恒大骂:“好你个义薄云天的赵大镖头,你是男子汉大丈夫,你行的正坐得直,这些年却瞒的我好苦,如跳梁小丑般任你们取笑!谁知道了不说你有情有义?我只被蒙在鼓里,却衬的你越发高风亮节!你好,你好得很!”

    “你好得很!”

    郭赛恶狠狠撂了这话,便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赵恒想叫却叫不出声,片刻后,满身疲惫的坐了回去。

    这一天,到底是来了。

    第33章

    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再四,自己曾经因为大意犯下过错,如今绝不能继续!

    赵恒略一沉吟,便叫人暗中盯着郭赛,一有消息即刻来报。

    那人点头去了,不多时又进来一个穿着灰色短打的人,“大当家的,托镖那老头儿甚是警觉,一路上换了好几回装扮,又故意绕路,兄弟们跟了好久才窥得端倪。那人原来是沂源府下宿州知州朱琦亦的管家。兄弟们又暗中打探,发现此次护送的母子三人与那朱琦亦的家眷十分相似,那管家又没有婆娘,想来错不了。”

    “朱琦亦知道此事么?”

    “知道,那管家回去之后就被叫去朱琦亦的书房待了许久。”

    赵恒听后沉默良久,手指不断敲打着椅子扶手,心中瞬间涌过无数个念头。

    之前他就觉得此事有蹊跷,可年底事多,怕有人调虎离山,郭赛又不定什么时候发作,只好留下坐镇。

    宿州知州的家眷?

    宿州在沂源府府城以北,盛产铁矿,经济颇为繁荣,又因地形复杂,钱财富贵迷人心,私下买卖、明暗逐利之事时有发生,监管困难,常有官员死于非命,乃是官场众人争相逃离的所在。那朱琦亦却在宿州知州的位置上一待六年,两袖清风,结结实实是个好官。

    去年来了一位新知府徐潇严,辖下大部分知州也早就或升或降,陆续离去,然而朱琦亦却留下了……

    来报信的人等了好久,才听大当家说了个地址,“你先不要回去了,让小武替你,你即刻带一队精壮的弟兄奔赴此地,听任二当家他们调派。沿途有他们留下的镖局记号,暂时不要打出镖局旗号,不要迟疑,即刻出发!”

    朱琦亦一反常态的将自己的家眷送走,必然不是什么好事,须得以防万一。

    那人领命而去,赵恒又立即回了飞鸽传书,想了一回,决定亲自去会会朱琦亦。

    既然已经接了这趟镖,那么只要对方不是大奸大恶之辈,他就必须保下来!

    不过出门之前,他还想去见个人。

    赵恒过去的时候,胭脂正对着一桌子布料犯愁。

    料子都是好料子,不过也恰恰因为是好料子,她反而不敢下手了。

    她的女红本就不算出色,迄今为止也只动过棉布。棉布皮实,便是缝的不好,说拆了重缝也就拆了。可这样细密柔软的绸缎,一旦拆了就是个大窟窿,整块料子就算废了。

    “大哥怎么在外头站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胭脂眼角的余光才注意到赵恒的存在,忙请他进来,“可是找四姐么?还是虎子那头有什么事?”

    “无事,”赵恒笑了笑,自己捡了靠门的凳子坐下,“我要出门见个人,约莫三五天不得回,近来忙得很,也有些日子没见了,走之前先瞧瞧你。这几日还好?”

    胭脂说:“挺好的,四姐十分照顾我,倒是大哥瞧着瘦了些,可见是累狠了。如今又要出门,千万注意身子。”

    赵恒一一应了,莲花上来倒茶,赵恒顺便问了她家里人的情况,莲花规规矩矩的答了,很是感激不尽。

    稍后莲花退下去,赵恒瞥见桌上的布料,眉头稍稍挑高了一点,胭脂顺着他的视线看了,有些不好意思,顺手叠了起来。

    “这是前儿四姐的一位挚友给她的,她着意送了我许多,我正束手无策呢。”

    挚友……

    赵恒有些心虚的喝了口茶,又不动声色的问道:“怎么,不喜欢么?”

    “都是好东西,哪里会不喜欢?”胭脂笑道:“只是我手艺不佳,怕糟蹋了好东西。”

    “我却觉得你手艺很不错,何须妄自菲薄?”赵恒忽然接了句,胭脂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的竟然是自己之前做的外袍。

    以前没见识也就罢了,可最近她逛了好些店铺,又在香粉宅那里接触了许多贵妇人,着实看见许多精致的不像话的针线活儿,如今再调转回头看自己的手艺……怎么这样惨不忍睹?

    “也就是大哥不嫌弃罢了,”胭脂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这样粗糙的针线……”

    因为是你做的呀,赵恒在心里默默接了一句,又觉得可能屋里的火烧的旺了些,便又喝了口茶。

    “若是不耐烦做这些,叫四妹陪你去找个裁缝也就是了,你是做大事的人,何苦为了些许小事徒增烦恼?”

    胭脂给他说笑了,恰如外头怒放的梅花,美艳中透着几分清丽,“大哥莫要取笑,不过小打小闹罢了,什么大事,到叫我怪不好意思的。罢了,大哥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倒总说这些鸡毛蒜皮的话。”

    “无妨,你说就好,我倒觉得怪有趣。”赵恒微微笑了下,眼神十分柔和。

    他是这么说,胭脂却不愿意再拿着女孩儿间的琐碎烦他,便绞尽脑汁的问了许多镖局过往的事迹。

    她是真想知道,而赵恒也愿意说,两人你来我往的,伙计过来报说马匹行囊准备好了的时候还有些意犹未尽。

    “大哥快走吧,天色不早了,别错过宿头。”胭脂主动起身相送。

    赵恒点点头,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却慢慢停了下来。

    “大哥?”胭脂有些疑惑的问道。

    赵恒转过身来,忽然抬手摸了摸她柔软乌黑的头发,“外头冷,别送了,我不在这几日你自己小心,有事找四妹或是二院的老唐都好。行了,我走了!”

    说完,他就大步流星的投入到越发冷冽的寒风中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胭脂才骤然回神,她抬手摸摸脸,哎呀,有点烫。

    “姑娘可是舍不得大当家走么?”莲花笑嘻嘻从后头过来,忽的来了句。

    胭脂一惊,白嫩的脸瞬间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

    “小孩子家家的,胡说什么!”

    “我哪里有胡说!”

    “我同大当家只是兄妹之谊!”

    “哪里有这样的兄妹,你们都不一个姓儿!”莲花不服气的说:“你跟大当家”

    “快住嘴吧!”胭脂觉得自己脸上简直要烧起来了,二话不说捂住莲花的嘴就把这小丫头连拖带拽弄进屋去。

    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番话,到底是在心里起了涟漪。

    却说赵恒走后,胭脂就开始做洁面的澡豆,可一来这是她迄今为止接触过的最繁琐的方子,因年代久远,好几样原料的分量都遗失了,得她自己慢慢摸索;二来心里终究存了事儿,接连两三回都不尽人意,原料废了好些,效果都不大好。

    澡豆最开始都是一团团软趴趴的膏子,须得等着稍稍放凉了之后紧赶着搓成闫圆润可爱的球,每个都约莫一次的分量。用的时候可置于掌心润湿,亦可直接放入水中化开,然后就水清洗。

    胭脂搓了几颗,先闻,味道倒是不错,可惜试了两回便难免沮丧。

    不成,距离自己想象的差远了,还不如外头药铺里卖的呢!

    若回头自己再卖的那样贵,哪里会有人肯买!

    莲花也帮不上忙,拿着个澡豆傻傻的问:“姑娘,我倒觉得甚好,难道还不成么?”

    她才刚用这澡豆子搓手试了试,洗的十分干净,又香香的,为何姑娘还嫌不好呢?

    “这哪里算好?”胭脂叹了口气,在心里飞快的算了下本钱,登时疼的快要呕出血来。

    光是过去一个时辰她作废了的这些,少说也有六七两银子,若是换成油胭脂,怕不能换回二十两银子纯利来!一出一进,何苦来哉!

    罢了罢了,不敢算不敢算,心口疼。

    好歹被银子刺激到,胭脂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一边收拾残局,一边指着这三批澡豆说:“你看头一个,便是鹅脂放多了,滋润倒是滋润,可是洗完之后油腻腻的,哪里能成?第二个鹅脂少了些,膏子那样干,只怕放不了几天就满是裂痕,香料又太重,也是不美。第三回 的太干了些,洗完手好似皮也掉了一层,一来二去的,莫说滋润肌肤,怕不是要褪了皮呢!”

    莲花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十分痛惜的问道:“那这些就这样废了么?多么可惜!”

    谁不知道可惜呢?胭脂有些头痛的想了会儿,“罢了,你捡着瞧瞧,油脂大的留着抹桌擦椅,再者回头清洗皮袄的时候也可用一用,只是要多漂洗两遍。这些太干的,便洗了衣裳吧,倒是省了熏香。”

    左右卖不出好价钱,没得生生拉低了寒香沁的名声,倒不如咬牙自己用了。

    好贵的熏香!莲花吐了吐舌头,忙去找了几个小匣子来,仔仔细细分门别类的装好了。

    “憋在屋里做什么呢,哎呀,这样香!”却是一天不见的卢娇推门而入,刚一进来就猛地打了几个喷嚏。

    “四当家且先坐,我去倒茶!”莲花一边归置盒子,一边笑道。

    “莲花越发能干了。”卢娇夸了两句,又打了个喷嚏,这才眼泪汪汪的问胭脂,“这就是上回你说的那什么澡豆子?”

    胭脂正没个头绪,见她来了,索性先撩开手,走过去同她说话,“我正摸索呢,一天了,也没个结果,许是我太着急了。”

    “方子哪里是那样好琢磨的!”卢娇倒觉得没什么,“依我说,你也别逼得自己太紧了,之前做的脂粉不都很好么?你才这个年纪,做到这一步已经令许多同行前辈都自惭形秽了,若是再一击即中,岂不是叫他们都跑去城门上吊了?”

    “哪里就这样了!”胭脂笑的不行,心情也确实好了很多。

    也是,哪里能一蹴而就呢?之前自己也的确太顺利了些,几乎没遇到一点儿阻碍,难免养的心也大了,如今正好冷静一回。左右那些油胭脂、手脂之类的卖的很好,再多卖几回,没准儿就真的能在这沂源府安个家呢!

    比起曾经为了三二两银子没日没夜熬着的日子,如今这点波折又算什么呢?

    “对了,”想明白之后,胭脂也就不着急了,安安稳稳的坐下吃茶,又打发莲花去外头买了一包红豆糕,一碟咸香牛舌饼,“大哥出门去了,这事你知道么?”

    “知道,”卢娇点点头,掐了个牛舌饼吃,“临走前特意嘱咐我多多看顾你,还叫我带你去做衣裳呢!”

    胭脂的脸莫名其妙的就有点红,“如今你也学着他们那样胡说了。大哥日理万机的,如何管的着许多小事?”

    “这你可真冤枉我了,也冤枉了大当家!”卢娇三口两口将牛舌饼塞到嘴里,又胡乱抹了抹嘴角的点心渣子,指天誓日的说:“不然我这会儿过来做什么?”

    当然,赵恒临走时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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