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只见灯已经关掉了。一片安静祥和的黑色慢慢化开。我以为小淳已经睡着了,就脱了鞋和外衣,在小淳身边躺下。
身边一个小小的声音突然响起:“哥……”
我转过头,黑暗中依稀可辨小淳可爱的面容:“小淳,你睡不着吗?”
“我睡不着。”小淳如实回答。
“我不想离开你,没有你在我身边督促我学习,我的成绩一定会下降的,没有你在我身边督促我练琴,我一定碰都懒得碰钢琴。”小淳撒着娇说。
“小淳,”我伸出手轻轻摸着他的头,“人总是要长大的,哥哥不能一直陪伴你,你总要学会去面对,面对自己不愿意面对的,比如孤独。”
“哥哥,我不懂。”小淳说。
“慢慢你就会懂的。你的人生还很长,不能总是一帆风顺,常常有事与愿违的时候,但是不论遇到什么情况我们都要笑着去面对,知道吗?”我对着小淳笑了起来,还一边挠着他的痒痒。小淳笑了起来,我的内心却有说不出来的滋味。
笑了一会儿,小淳突然停了下来,转而是爆发般的哭泣。他紧紧抱住我的脖子,一边哭一边喊:“我再也不想忍着了,我不愿哥哥走,我不管,我不管!”
我也紧紧拥着他,心中有万般不舍。才知道离别是人最恐惧却不得不去面对的。黑暗中,我嗅着小淳身上的香气,感到他瘦削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小淳发出细微的呜咽,让人心生怜惜。
不知过去了多久,小淳在我的怀里睡着了。我不敢乱动,连呼吸都是轻柔的。外面照进来的月光里,我看到他可爱的小脸上似乎有一丝笑意,小淳一定在做一个很美很美的梦吧。小淳持续的鼾声让我感到莫名的安稳和温暖。
临别之际,我毫无睡意,这孩子反倒是睡得比谁都香。孩子终究是孩子。
外面的天空渐渐发白,又是一天之晨要来临。
又过了两三个小时,闹钟终于准时响了起来。小淳睁开眼睛,恍惚了几秒钟后看向我:“哥哥你也醒啦?”
我笑了笑:“是啊,刚醒。——快起来穿衣服吧!”
我们两个人坐在床边,开始穿衣服。小淳穿好上次我给他买的SNOPPY的小袄,可爱极了。他站起来,我也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今天你就要走了,哥哥祝你寒假过得开心。快去洗漱吧,我给你做早饭去。”
小淳很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走去洗漱了。我在厨房做着饭,门铃突然响了。
我关掉灶,放下手中的菜铲,跑出去开门。
“王老师好。”果然是小淳的妈妈。
“你好,请进吧。”我有些困意。
“小淳呢?”吴女士问道。
“哦,他在洗脸呢。”我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你先在这里坐着吧,我去拿行李。”
我走进房间,把小淳放在墙角的小行李箱脱了出来。小淳正好从洗手间里走出来,他看到母亲来了上去叫了一声妈妈。
“小淳,昨晚睡得好吗?”
“好。”小淳还是那么腼腆,哪怕是面对自己的母亲。
“既然行李收拾好了,那我就和小淳走了。”吴女士说道。
“行,我送你们吧。”我说。
小淳没有说话,只是站到母亲的身边,头低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把门关了,送他们母子俩到了楼下。
“我就送到这了,小淳你和妈妈回去吧。”我看着小淳。只见他还是低着头,一脸沉郁,也不回答我的话。
“小淳?你怎么不说话呀。快跟老师再见。”吴女士拍了怕小淳。
小淳这才抬起头来,手有气无力地挥舞了一下,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哥哥再见。”
“小淳再见!再见不能调皮,要听妈妈话哦。”我强忍着难受,说道。
小淳跟着母亲走出去几步后,又突然跑了回来,带着哭腔对我说:“哥哥,那以后我要是想你能不能来找你啊。”
我拍了拍小淳的脑袋,说:“傻瓜,当然可以了啊。哥哥随时在家里等你。”
“那……我和妈妈走了,你不要太想我哦!”小淳的声音终于大了一点。
“行,我不会太想你的。”
“哥哥再见!”小淳对我大喊了一声,转身朝前跑回到了妈妈的身边。
“小淳再见。”我喃喃地说。看着小淳和他妈妈的背影,小淳穿着我给他买的衣服,身高已及母亲的肩膀,留着一个小平头。真是可爱又懂事的孩子,真希望他永远不会长大。还叫我不想他,这样的弟弟,我又怎会不想他呢。
回到家中,推门又是空荡荡的客厅。地板散发着清冷的光芒,没有一点生气。我终于意识到我是有多么的孤独。人生终是如此,当你得到一件美好的事物时,心满意足,待到上帝把这个美好的事物突然抽走,留下的只有满满的空虚和痛苦,这样的突然得到又突然失去,让人难以迅速接受,还不如就不要让这个美好的事物出现过,或者慢慢地抽离这个美好的事物,也不至于如现在痛苦。回到房间,我一下子倒在了床上,我把头埋进小淳睡过的枕头里,似乎还能闻到小淳的发香,我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泪水渐渐打湿了枕头。
当初为了能够和小淳一起过年,我跟父母说了今年不回去了。谁知小淳这么快就被接回去了。如果我现在变卦又突然要回家和父母过年,他们会怎么想我?
第二天,第三天,我都是这样茶饭不思的状态。桐桐走后的第四天,我起来很晚,在床上赖着。脑袋空空,就像是濒死的人一样。起来以后,早饭没吃,脸也不洗,直接就坐在了沙发上看电视,心思却完全不在剧情上。
我恢复一点心情准备去洗漱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这个时候,会是谁呢?
我带着好奇,来到门边,门一拉开,就看到一个熟悉的男孩。整齐的短发,帅气的面庞,修身的牛仔裤,身后背着一个木村耀司的书包,调皮的小脸上还挂着笑,周身都散发着独特的气质。
“桐桐!”我终于笑了起来。
“哥哥好!”桐桐还是这么有礼貌,“这段时间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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