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蘑菇一个坑-第 19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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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容在这一刻僵硬得很,确实只是个习惯性的笑容。

    不过笑白脸上僵硬的笑容倒是慢慢柔和了起来:“其实算起来,我在那里只呆了一年不到,姐就遇到了马戏团,然后救了我们。所以我就在这里了。不是什么复杂的故事,没什么值得详细说的。”

    卓恒又叹了口气,两个人又安静下来看海。

    “你有兄弟姐妹么?”笑白这么反问。

    “我也有个弟弟,但是我找不到他。”卓恒愣了一会儿才回答,“不是个很长的故事,你知道的,我是个西格玛种,人类异种化实验的……算是成功品吧。最开始到底父亲是怎么跟我们说的,我已经不记得了。我只记得父亲抱着我和弟弟一起进到实验室,然后就开始了……无穷无尽的实验。”

    笑白这一回很专注地看着卓恒,安静地听他讲下去:“实验的话……或许痛苦程度跟你在马戏团也没有差很多。只不过明明是自己的父亲,我哭着求他放开我的时候,他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多给我一个。

    后来又一次,我突然察觉到自己好像有力气、能够挣脱开周围的东西的时候,我没控制住发疯的情绪,把研究所烧了。我那时候恨我父亲,所以也是那个时候……我杀了他。再后来,有人跟我说,假如我就此罢手,并且愿意在名义上站在他们那边,他们就想办法把我弟弟变回人类。”

    笑白几乎是忍不住地嗤笑了一声。

    卓恒并没有恼羞成怒,只是懊悔地垂下头:“你一听就知道不能相信对么?现在回想起来,会相信那一切的我真是蠢到家了。他们没有试图恢复我弟弟……大概只是把我弟弟冷冻起来了,然后有一天,设备故障,我弟弟也逃走了……但是没有来见我,大概是恨我一直没有去救他吧?”

    “你……没必要想这么多。”笑白徒劳地安慰了一句,“或许他只是没找到你,或者不方便去见你……再或者……”已经死了。

    不过笑白即使打住了最后那句猜测。

    “不……他一定能找到我,因为他杀了晨阳。”卓恒想了想,似乎是怕笑白不相信这一句话,从口袋里抓出一串钥匙,把那个巴掌大的盒子装钥匙扣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叠涂鸦给笑白看。

    笑白在看到涂鸦的第一页的时候就彻底愣住了。涂鸦的画风很乱,看得出不是学过绘画的,只是那种随手乱涂火柴人样的涂鸦。螺旋、乱线和歇斯底里涂黑的阴影在这些涂鸦里面被用的很多,让这个画面看起来阴暗而且压抑。

    在笑白手里的第一张画儿上,画了一个人,那个人的肚子上一团乱线,从那一团中伸出来一条,从他的脖子边儿上绕了一圈,不知道伸向画面上方的什么地方。

    ——毫无疑问,这是晨阳的死状。

    笑白盯着这幅图看了一会儿,随即突然回过神一样飞快翻到了下一张。第二张是两个罐子,罐子里各有两个简笔画的火柴人,旁边还有一个穿了很大外套的火柴人,带着两个圈儿拼起来的眼睛,右手拿着一根试管。这个人似乎是在笑,因为嘴巴咧开得很大,可是咧开的嘴里密布着恐怖的尖牙。

    再下一张是一个小火柴人,坐在一大团火堆里,眼睛处伸展出来的大量线条大概说明他是在大哭。

    继续看,有一个小一些的火柴人,两只胳膊连接着那个穿大外套的人的脖子。

    然后是一个孩子,坐在一个球上哭。

    再向后的涂鸦已经更加乱,粗略地看不出什么了。

    最令笑白完全说不出话的是,这些涂鸦的纸张边缘都已经开始泛黄了,明显不是最近才画的,至少有了五六年的历史。

    “我母亲的遗物。”卓恒相当惨淡地笑了起来,“她在我和弟弟被父亲带走之后第三个月就自杀了。大家说我们俩被抱走之后她就发了疯,然后开始到处乱涂乱画,我后来回去,把那些墙壁上的、书本上的画都拍了下来,缩印成这样。再然后,我突然意识到,这些画上的内容……都真的会发生。

    我母亲总是说,一家人都是要在一起的,所以她的画里面的事情,也一定是我,父亲,还有弟弟相关的……多亏这样,我才察觉到杀了晨阳的人是我弟弟,然后我意识到,他已经不在研究所了。”

    “预知画……”笑白呆了好一会儿,这艰难地挪动着嘴唇把接下来的话说了出来,“她……其实,其实是异种?!”

    “嗯。”卓恒没想到笑白关注的重点是这个,稍微笑了一声。

    笑白无意识地握住一把沙子,再松开,再重复了两次,终于冷静了下来:“所以说,她……母你亲其实是异种,而你和你弟弟都是人类和异种的混血。等等,这就是说很有可能,这才是移植实验唯独在你们两个人身上成功的原因——因为作为受体的你们根本就不是人类,是人和异种的混血,所以才没有死于排斥反应……这就是说,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一例真正成功的西格玛种?”

    笑白自己说完,突然意识到只有这样才是合情合理的——

    就算当初的第一研究所被卓恒失控烧毁、资料几乎都损失了,但是当时的研究员并没有全都死去,要让经手过实验部分的研究员还原一份八.九不离十的数据,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既然如此,怎么可能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依然没办法复制一份当年的成功?就算实验的偶然性永远存在,那又为什么更巧合的事情在于,仅有的两例、因为偶然而成功的案例居然恰好是亲兄弟?

    ——最荒谬不可理喻,却也恰好是最有可能的解释就是这个,因为这对兄弟根本就不是纯粹的人类,所以他们活了下来,并且这样的成功,当然也不可能在人类身上复制。

    笑白几乎为了这个答案的荒唐程度笑出声来:“原来是这样……噗嗤,很好,我一直知道这个实验成功率一定很低,否则的话我相信这个世界的高层早就全都成为西格玛种了。我是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这么一想,眼下这件事情……”

    他顿了顿,思考了一会儿,异常认真地开了口:“我之前猜想过,如此大规模地进行西格玛实验,或者是因为他们觉得当初只成功做出一例一定是因为成功率低,所以想要更多的样本来寻找适合培养的体质。现在想来,不管这个猜测是不是对的,现在这都已经变成了一个无法挽回的悲剧。”

    笑白红色的眼睛在月光下异常明亮,语速也非常缓慢:“这里所有感染了的人,他们,都要死。”

    卓恒被那个目光震了片刻,突然为这一场突如其来、毫无道理的推心置腹的谈话感到荒谬无比。他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沙子:“抱歉,天有点凉,我要回去了。”

    笑白合上手里的纸片和盒子,细心地整理并且放好了,这才还给了卓恒,像是不经意一样,带着惯有的笑容顺口问道:“说起来,既然你弟弟已经用那种方法杀了人,他的心理当然已经扭曲到了你所不知道的状态。你依然还当他是你弟弟?”

    卓恒先是一愣,随即几乎愤怒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当然是我的弟弟!”

    笑白轻轻地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只是笑:“这样的话,真是太好了。”

    卓恒再愣了一下,突然福至心灵一样猜到了什么:“等等!是不是你被抓的那段时间,他们单独跟你说了什么事情?等等……”

    笑白却没等他,几乎一个瞬间,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海滩之上。

    25.☆、 25

    “你相信我!我和新竹在一起的时候,真的不知道她喜欢新竹。”

    当苏雅用这句话作为她的故事的开头的时候,在场另外两位女性都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眉心。

    做了挚友未婚夫的情人之后说出这句话,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信度。

    苏雅紧张地看了她们一眼,大概是看出了她们的不信任,臊得整个脸都开始发红充血,磕磕绊绊地解释道:“不不……那个……新竹说过他们之间有协议!那个……就是他们只是名义上……名义上在一起,彼此还算单身的!我没有……没有……没有抢她的……”

    “没事,我们没有想多。”希融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来,示意苏雅也坐,然而苏雅局促地搓了搓衣服下摆,还是背靠着墙壁不肯动,看起来非常惊慌,似乎只有墙壁能给她安全感。。

    “虽然就算这样,我也觉得这件事不算妥当。”难得酒酒认真评价了一下,“不过你们私人的事情,我是不好评价啦……后来怎么样了呢?”

    “后来……后来我听到了……”苏雅脸上不再是单纯的紧张,甚至于可以说更加接近惊恐,“听到了晴汀……就是……那个绑.架你们的大小姐她和她父亲说……说要把我抓起来……做什么研究什么的……因为我…她说……说我抢了她未婚夫……”

    希融和酒酒对视了一眼,彼此都觉得这事儿的狗血程度就比较大了。以她们俩局外人的身份,要判断谁对谁错也比较难,干脆都住了口,什么都没评论,等着她继续说。

    “然后我就躲起来了。”苏雅情绪稍微平静了一点,然而有微弱的幽怨感慢慢爬了上来“我……我本来和新竹说了,让他把我藏起来……可是他不相信我,不肯保护我……”

    “呃……”酒酒艰难地找话安慰了她一句,“其实他也很难做,毕竟是情人不是妻子,要是被有心人看到了,也会有乱七八糟的麻烦……”

    然而酒酒的话音还没结束,苏雅那边眼泪刷地就下来了:“你们……是不是也觉得我做情人特别贱特别丢脸?我我……我真的不是……”

    “我不是那个意思!”酒酒被这说哭就哭得架势吓得不清,几乎跳了起来,“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说或许新竹也有难处!没有任何看不起你的意思!”

    苏雅哭了一会儿,再抬头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这才用力擦了擦眼泪,这才满怀哀怨地说道:“不……其实我也觉得自己特别贱……但是我真的喜欢他啊……”

    希融实在是听不下去这段乱七八糟的对话了,长长地叹了口气,直奔主题地问道:“说起来,你对那位大小姐说的所谓的研究,知道什么么?”

    “……稍微知道一点。”苏雅好不容易止住了啜泣,想了想,“好像是找到了什么以前第一研究所的研究员……然后那个研究员说然后说能够让人类变成我们这样的,有机会能长生不老还能变成超人……然后……然后他们就找了很多人假如他们,那些人都变得很强,大家就都相信了……晴汀一开始还跟我说这些……后来就不跟我亲近,也不……”

    “好。”希融干脆地截断了无穷无尽的抱怨,继续问道,“你知道他们在哪儿进行这种实验么?我想去看看那些实验室。既然有办法做到这一步,或许也是有办法救回来的。我们很确定,这种实验的死亡率很高。”

    苏雅听完用力摇了摇头,缩了缩脖子:“她……她不会让我去看的……她一直一直……都不想让我知道更多事情……”

    “那你知道他们家常用的车子型号和牌照么?”希融彻底厌倦了这种说两句哄两句的方式,发现或许干脆果断地直接问效果更好一点,“既然曾经是很好的朋友,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苏雅被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弄得呆了呆,努力回忆了一会儿:“嗯,我知道的……”

    “写给我。”希融轻声然而坚决地说道,“立刻。”

    拿到想要的东西之后,希融就起身去了阳台上,听着屋子里酒酒非常头大地开始哄苏雅,字斟句酌生怕说错了话再让她哭出来。

    希融拿着字条,稍微犹豫了一会儿,脑子在自己认识并且可以信任的人里面排了好一会儿,确定真的没有熟人能够帮上忙。她焦虑地转了一圈儿,不断地想起那天下午在咖啡馆里面,那个青年人带着笑容说过的话:“而且我需要长时间写程序,所以习惯了敲键盘,你看都磨出老茧了。”

    他是个程序员呢,应该……可以信任吧?希融捏了捏手机,在心里默默地说服自己,假如是任务需要的话,花扬姐应该也不会生气,毕竟这里这么大的事情呢。所以找他应该也没问题的……

    一旦下定了决心,希融立刻就拿指纹解锁了手机,迅速翻出一个号码。虽然一直存着,但是希融从来没有用这个手机号码拨打过。不过出乎她意料的呃是,电话打过去之后一直没有人接听。

    “叮——您好,非常抱歉,我现在暂时没有办法接听电话,请在听到‘滴’的声音后留言,我会很快回拨给您的。”

    好听而且谦恭的男声从话筒里响了起来,是预先录好的提示音,表明电话主人没有在电话旁边。希融皱了皱眉毛,斟酌了一会儿用词才开了口:“你好,我是希融。抱歉换了号码才联系你,我……我现在在澜海市,有很重要的事情想求助您。假如听到这段录音的话,能够麻烦回复一下么?”

    希融录完留言之后放下手机,神情别扭地到处看看,总有种自己是个用完就甩、需要用到的时候再联系他的渣女的错觉。

    ——希望易曲不这么想。

    不过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一份录音一直到两天之后才显示已被收听,易曲的回复也在那个时候才姗姗来迟。

    在这两天里面,整个澜海市其实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非要说的话,大概也就是那场流感依然没有好,并且感染者的病情有了加重的趋势。这一点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不算什么意外的事情。

    而在第二天下午,他们的宾馆迎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访客。

    杨坐在宾馆套房客厅沙发上,喝了一口苏雅战战兢兢端上来的果汁,看着对面的希融和笑白,笑了起来:“你们是异种。”

    这句话说得非常肯定,不是猜测,是他已经确定了的事实。

    苏雅几乎立刻尖叫了起来,坐在她旁边的笑白一动都没有动,不过从肌肉的绷紧看,已经做好了随时冲上去灭口的准备。

    希融顿了片刻,也端起果汁喝了一口:“是这样,没错。”

    笑白“刷”地回头看她,希融比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继续看向杨:“只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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