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蘑菇一个坑-第 71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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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枕嘉下意识地想要停下来,却诡异地发觉自己的力量还在被那片空间抽走。他抬头看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摧毁掉的空间,一直就以碎屑的模样,悬浮在交界的地方。

    “这……”枕嘉震惊之下直接喊了出来,然而那个女人当然没有在乎他的感受,只是又向前走了一步,死死地盯着沙漠深处。

    力量正在被迫贡献给这块空间,极度的惊怒之下,枕嘉反而冷静了下来:“喂,他其实预言到了我会来,所以才把事情通知我大哥的是么?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是被骗来要被杀死在这里的?”

    “你不会死的。”女人只说了这么一句,就继续盯着那片还在缩小的沙漠,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又补了一句,“他也不会。”

    ——

    枕嘉的能力虽然很强大,但是他的视力并不比普通人类强多少,所以他当然也不知道,在之前那一个瞬间,笑白并不是如他所想的那样反方向离开的,相反,他直接冲进了那一片沙漠之中。

    在灼热的空气中高速运动带来了很高的身体负担,呼吸渐渐地变得灼热起来。和卓恒那样罕见的成品不一样,他其实并不能够像这样使用能力,长时间的冰冻,从他逃走,到遇到马戏团,再到被希融救,其实也并没有多久,他的身体迅速从儿童时代,成长到了成年人。白化的倾向,身体的异常生长,这些对于异种而言都是很常见甚至是不值得多提的问题,没有多少同伴对此大惊小怪,但是其实他清楚,自己已经没有多久好活了。

    在那天澜海市,穹火问他想不想复仇之前,他以为自己已经完全不是卓久了。那天之后,他才发觉,其实他还是想要复仇。

    他从预言之中窥见了未来这个阴谋的一角,而现在,他要对其中一个关键角色取而代之。

    116.☆、 116

    “先等一下,我没有反悔的意思。”

    在场所有人都沉默着, 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已经成长成为了青年的男人。他们当中的很多人, 一直到刚才那一刻, 才发觉自己在过去五年里面,完完全全地忘记了这个少年的存在,却丝毫没有怀疑地继续执行着这个少年曾经定下来的计划。

    随后涌上来的,是后怕与恐惧, 可能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他们开始意识到这个少年所说的“无所不能”, 到底是什么意思。同样也是出于震惊和恼羞成怒,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并不打算给易曲反悔的机会。

    不过易曲已经以最快的语速一口气把剩下的话说了出来:“你们看得出来吧,完成这件事情是需要付出很大代价的, 所以我有事情必须在那之前做。否则的话我可能会因为担心这件事情,而不能完全使用能力。”

    易曲这句话说得快而且坚决,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听出了这句话里面不可违背的意思。尽管大家心中都有疑虑, 经管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觉得不应该耽搁, 避免夜长梦多,不过到底他们都因为这种力量的强大程度而有所迟疑,不敢冒险动用精神控制之类的能力强迫易曲, 所以大家稍微犹豫了一阵之后,还是由和易曲最为熟悉的溪先生开了口:“什么事情?或许我们能帮得上忙。”

    “我要复活一个人。”易曲微微抬起下颚,溪先生有一种错觉,眼前这个既不是当初那个傲慢到不可一世的少年,也不是这五年里他见过很多次的那个没什么脾气的下属,他好像突然之间变成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人。不过这句话本身的冲击力远远比他说这段话的态度来得令人震惊,溪先生愣了不算短的一段时间,才听到身后有人低声交谈的声音响了起来。

    复活……一个死者。

    不可遏制的,一个念头在他心里闪了过去,随之而来的是各种各样失去的亲人与朋友的脸庞。假如这个人真的能够复活死人的话……

    假如把这个男人囚禁起来,假如永远精神控制他,假如现在求他……

    溪先生没来得及再多想什么,听得见身后一声低沉的声音:“你要复活谁?”

    溪先生猛的一个激灵,几乎流出了冷汗。他听得出来这句话里面有着喝斥的语气,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警告的,不仅是对着易曲,更加是对着如同自己这样的、完全被这句话里的可能性迷住的人。

    “希融。”易曲倒是并不拖泥带水,他托着腮帮子,从容不迫地回答道,“我要复活希融。”

    那确实是个在众人的眼皮下面死掉的人。溪先生很努力地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你确定你能够复活……”

    “能够。”易曲的声音斩钉截铁,“我其实现在就能立刻完成,之所以要跟你说一声,只是因为,你刚才逼死了希融。我不知道她就算活过来了,会不会再被你们杀掉一次。”

    溪先生下意识地想张嘴否认,结果话到嘴边,他突然不知道自己想否认什么。

    之前发生了什么呢,极端反异种协会的人攻击了一群异种儿童。一个年轻的异种为了保护这些儿童用自己的身体堵住了出口,随后丧心病狂的反异种协会将这个年轻异种杀死,而随后赶到的十三科,将这帮丧心病狂的家伙抓了起来,等待审讯,最后供述出整个反异种协会背后的人居然是死于混战之中的十三科的长官钟鸣。

    这段话,他练习过,很多次,在场其他人也是。他们有十足的信心,能够面部红心不跳地对着无数知道真相的或者不知道真相的人,把这段话说出来,说得自己都几乎相信了才好。

    ——他们都是这样的老东西,政治手段用得比吃饭更加熟练,谎话说得比情话都要动听。更何况这段话本来就是真的,忽略到他们才是站在幕后的人这一点的话。

    然而对着易曲的话,溪先生第一次觉得说这段话如此讽刺。谁逼死了希融,这个问题,假如易曲这么下了结论的话,溪先生居然发现自己无从反驳。

    易曲并没有等他们的回答,只是坐在那个球体里面,隔着透明的球体看着溪先生:“溪先生,不说话么?我现在复活她的话,你,能保证她活到下一次我醒过来的,对么?”

    虽然已经清楚,易曲很可能只是在拖时间,但这个问题出来,溪先生居然愣了一下,没能立刻回答。

    117.☆、 117

    “你又回来了。”

    少年穿着一身白大褂,坐在实验台上,微笑着看着他。

    “我以为这一次不是我的梦境。”易曲愣了一会儿才从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中反应了过来,发觉这个实验室是他本科时代的实验室, 仪器稍微有些破旧, 毕竟只是学生用的实验室, 比不上十三科那样的精良。

    “你看外面。”

    窗户外面是黑得。易曲非常顺从地转头凑近了看外面, 本来以为能看到夜色中, 然而真的凑近了看的时候, 才发现窗户外面一片漆黑——

    并不是天色很黑,而是完全的黑暗。

    “你被人控制了意识。”封夏微微地笑,“我一直以为, 起码他们会让你把那个‘愿望’完成的, 应该起码会让你复活希融才对。”

    “他们比我预料的更加急不可耐。”易曲稍微仰了仰头,脸上毫无表情, “也不能这么说, 他们等了十年, 确实也已经等不了。”

    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易曲仰起头, 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 天花板上慢慢地开始出现变形和扭曲的场景,那是他依然在现实世界的双眼说看到的东西。

    “他们迫切地想要完成愿望。”封夏从桌上跳了下来,微微地笑,“急切地想要站到阳光下,急切地想要权力,想要永生,想要一切。所以他们选择这种方式,他们不是因为你试图反抗才一时兴起控制你的意识的。他们……从一开始就想把你变成他们的傀儡,方便控制。”

    “母亲也是一样的,她想要控制他们,想要控制我,想要控制一切。大家其实都是一样的。”易曲轻声说,“没有什么区别和所谓,他们,都是一样的。不一样的,明明已经猜到我的能力也没有想过据为己有的……她已经不在了。”

    “你的母亲想要控制他们,也想要我们的能力。他们想要杀死你的母亲,然后把你变成他们的傀儡。而你想要借着他们所做的一切,把这个世界还原成人类的世界。你猜猜看,最后谁赢了。”

    “是我赢了。”易曲的声音很平静,他注意到封夏的存在越发微弱了起来,那是他分离出来的意识,也是他能力的具象化,而他正在消失,“曾经的那个我……赢了。那时候我不明白,人类和异种其实没有善和恶的区别,也不知道异种有作为自己活下去的权力。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自以为已经看透了一切,其实只是站在异种那一侧无聊的想法而已……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已经结束了。所有异种都会变成人类,无论到时候我活着还是死了,都不能再挽回任何事情了。”

    封夏不怀疑易曲想要挽回的事情是指什么。

    “我第一次看到你这么喜欢一个人。”

    “这确实是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易曲笑了起来,“我一开始以为我不会难过,后来以为我会更加难过一点。结果都没有。”

    ——就好像她本人一样,易曲从来就没弄懂,希融到底在想什么。她坐在那里,她做的每一件事情都真心实意,可是有时候易曲还是觉得就算是这样,他也没办法弄懂希融到底在怎么想,唯一能够确定的,只是希融没有在想利用他做什么。

    所以他总是想要接近她一点。

    “结束了。”

    天花板上的画面开始改变,封夏的身体几乎是变得透明了起来。难以言喻的力量被从遗落的空间里面被抽离出来,带着那个空间本身的意志,借由易曲的能力,开始修正这个世界。

    易曲透过那越来越扭曲的画面看出去,想要看到那些满怀期待的异种们发现自己便成人类的那一刻的表情。

    在几年之前,他无数次地想象过这个画面,并且以为自己会觉得快意。

    而到现在,他看着那个画面,却不知道要是当初的自己在这里,会不会真的觉得高兴。

    整个画面猛地颤栗了一下,一片鲜红色骤然之间涂满了整个空间。

    易曲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们死了。”封夏猛地站直了身体,“等等……发生了什么?”

    118.☆、 118

    教授锃亮的光头反射的光芒闪到了希融的眼睛, 以至于她下意识地伸手想挡住那道光芒。

    枕着她的胳膊打瞌睡的酒酒被这个动静惊醒了,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还在半睡半醒地打量周围的动静, 就听到教授突然提高了声音:“喂!酒酒!你来回答一下这个细胞的分类。”

    教授大概是看着酒酒这幅样子有点火大,不过酒酒反应不慢, 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吓了旁边同学一跳。她很认真地盯着前面投影仪上的画面看了好一会儿, 大声回答:“我不知道!”

    教授气得鼻子直抖,随手一指:“卓恒!你来!”

    穿着黑色衬衫的卓恒从教室最后一排站了起来:“我也不知道。”

    教授刚要发作, 就看到一贯很听话的希融不紧不慢地开口了:“教授, 你图片放歪了,投影上有半边看不到。”

    沉闷的课堂发出了几声稀稀拉拉的笑声,显然相比于日常的教授训人而言,“教授吃瘪”这个项目的受众也并没有广阔多少。希融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快下课了, 于是干脆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希融皱了皱眉毛, 顺手打开手机,发现是一条简讯, 发件人是卓恒,就坐在她正后方不远的地方。

    “下课有空么?我有事情想找你, 我们在校门口冰淇林店见面。我一会儿送酒酒回家了就来。”

    简讯的内容很简洁, 要是在一个不知情的人看来, 一个男生给自己女朋友的闺蜜发这种短信, 几乎是有点暧昧的。希融没回复,抬起头,看到老师宣布下课。

    酒酒伸了个懒腰,草草地把桌上的东西塞进书包里,懒洋洋地和希融打了个招呼,就一蹦一跳地向着教室后面走过去了。

    希融回过头,看到卓恒伸出胳膊,把酒酒半圈在里面向外走过去。乍一看,似乎只是情侣之间亲密的举动,仔细看的时候,却能够看出来,卓恒完全是以一种保护易碎品的姿态,小心翼翼地保护着酒酒。

    ——这是一种曾经失去过一次的人特有的、近乎痛悔的小心翼翼。

    希融回过头看其他人,大家看起来都和平时一样,嘻嘻哈哈地过着普通的日子。

    希融抬头看了看天空,天空灰蒙蒙的,看起来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希融努力地回想上一次下雨时候的样子,却发觉自己想不起来了。

    这三个月里面似乎并没有下过雨,也没有人任何人死掉,那些曾经围绕在身边习以为常的东西,被这突如其来的平静打碎了。南景回到了长琴身边,似乎彻底忘记了自己死过一次的事实,长琴闭口不提那件事情,希融当然也不会多嘴。曾经的南景试图用自己的性命提醒希融,他们被人监视的事实,并且警告她这种地方,一旦逃走再回来就只有死路一条。而现在,似乎南景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件事情。

    他们就这么平常地过着日子,平常地上课下课聊天,即使这个世界有着这么多破绽,而生活在这个世界里的绝大多数人,似乎对这个世界所有的不和谐一无所感。再或者,其实对他们而言,这个世界并没有破绽。

    这些破绽本来就是留给她来发现的。

    这是个被人修改过的世界。希融突然想起来记忆深处一个不止为何变得面目模糊的男人,她不太清楚地记得,那个男人的精神似乎并不是特别正常,经管他表现得无比温和无害。

    是时候和别人谈一谈了。

    希融开了手机,再犹豫了一会儿,回复了一条“好”。

    这个天气其实已经不适合吃冰淇林了,不过希融并不是温血动物,所以并不在意这些问题。卓恒似乎是路上耽搁了一会儿,一路跑过来的时候已经比约好的时间晚了十几分钟。

    “抱歉。”尽管跑了很长一段路,卓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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