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主论-第19章 论避免受到蔑视与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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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论避免受到蔑视与仇恨

    1.但是,关于前面提到的君主的品性,我已经论述了其中最重要的,现在我想根据下述通则简要地讨论一下其余的:前面已经部分地说到,

    君主应当考虑如何避免那些会使自己惹人憎恨和被人蔑视的事情。[Ⅰ]如果他能够避免这些事情,他就尽到了自己的本份,即使有其他恶名也不会有什么危险。[Ⅱ]正如我说过,

    贪婪、霸占其臣民的财产和妻女,最使君主被人憎恨。他必须避免这两件事情;[Ⅲ]任何时候,只要大多数人的财产和名誉没有受到侵犯,他们就会满足;这个时候,他只需要同少数人的野心做斗争,而这有许多方式并且很容易就可以控制住。[Ⅳ]一位君主如果被认为反复无常、轻率任性、懦弱无能、胆怯怕事、优柔寡断,就会被人蔑视;因此,他应该像提防暗礁一样提防这一切。

    他应当努力在行动中表现得伟大崇高、英勇无畏、稳健持重、强劲有力,[Ⅰ]他就其臣民的私人事务做出的决断应该是不可更改的。[Ⅱ]而且,他应该让人们对他维持这样一种看法,即谁都不要指望欺骗他或者瞒哄他。[Ⅲ]

    2.君主让人们对自己抱持这种看法,就会享有很高声望,而阴谋反对享有很高声望的人是困难的;[Ⅳ]只要他被认为是卓越的并且深受自己的臣民敬畏,进攻他就是困难的。因为一位君主应当提防两件事情:一是内部的,来自其臣民;二是外部的,来自外国的主权者。对于后者,依靠优良的军队和亲密的盟友就能够防御,而如果拥有优良的军队,就总是会有亲密的盟友。[Ⅴ]如果对外泰然无事,国内就会保持泰然无事,除非内部确实受到一场阴谋的捣乱;[Ⅵ]就算外部动荡不安,如果他已经按照我所说的建章立制和为人处事,只要他没有自暴自弃,[Ⅶ]他就总是能够抵抗一切攻击,就像我所说的斯巴达人纳比斯那样。

    但是,对于臣民,在没有外患的时候,他不得不提防的只是他们可能秘密地策划阴谋。因此,只要他避免为人所憎恨和鄙视,让人民对他感到满意,他就足以保护自己的安全;正如前面详细论述的,

    君主必须做到这一点。[Ⅰ]一位君主对抗阴谋的最有力的补救办法之一就是不要受到人民普遍的憎恨,因为任何搞阴谋的人总是相信以君主之死来满足人民;[Ⅱ]但是,如果阴谋者相信那样只会得罪人民的话,他就不会有勇气采取这一策略了,因为阴谋者一方的困难是无穷无尽的。[Ⅲ]经验表明,自古以来,阴谋为数甚多,但少有取得好结果的。因为无论谁搞阴谋,都不可能单枪匹马,但除了那些他认为是心怀不满的人之外,他不可能找到同伙;[Ⅳ]然而,只要你向一个心怀不满的人透露你的意图,[Ⅴ]你就给了他得到满足的机会,因为他显然可以指望从中渔利。当他看到一边是确定无疑的收益,[Ⅵ]另一边是不确定的收益且险象环生;[Ⅶ]这个时候如果他还能对你保持忠诚,那么,他肯定要么是稀世罕有的朋友,要么是君主不共戴天的敌人。简要地概括一下,我认为,在阴谋者这方面,除了恐惧、猜疑、担心令人丧胆的惩罚之外,什么都没有;而在君主这方面,有的是君权的威严、法律,以及盟友和保护着他的国家对他的防卫,[Ⅰ]所以,如果所有这些事情再加上民众的好感,那么任何人都不会轻举妄动地搞阴谋。[Ⅱ]因为一个阴谋者在实施罪恶之前通常不得不有所畏惧,在这种情况下(以人民为敌),弑君之后,他肯定也非常害怕,[Ⅲ]并且无法指望获得任何庇护。

    3.关于这个话题,可以举出无数的例子,[Ⅳ]但我想举一个在我们的父亲这一辈人当中还记忆犹新的例子就足够了。安尼巴莱·本蒂沃利奥大人——当今的安尼巴莱大人的祖父——是博洛尼亚的君主,他在坎内斯基家族针对他的阴谋中被杀害;当时除了尚在襁褓中的乔瓦尼大人外,本蒂沃利奥家族没有一个人幸存。那桩谋杀之后,人民立即起来把坎内斯基家族全部杀死。这是因为本蒂沃利奥家族在那个时代获得了民众的好感,这个好感是如此之大,以致在安尼巴莱死后,虽然他的家族在博洛尼亚已经没有人能够统治这个国家,但是当博洛尼亚人听说,在佛罗伦萨有个本蒂沃利奥家族的后裔一直以来被当作一个铁匠的儿子,他们就到佛罗伦萨迎接他,并把他们城市的政府交给他。这个城市一直由他统治,直到乔瓦尼大人长大成人能够亲政为止。

    [Ⅰ]

    4.因此,我的结论是:如果人民对一位君主保持好感的话,他就不用把那些阴谋放在心上;[Ⅱ]但是如果人民对他抱有敌意、怀着仇恨的话,他就会害怕任何事、任何人。[Ⅲ]秩序良好的国家和明智的君主都想方设法,避免把大人物逼入绝境,铤而走险,[Ⅳ]同时让人民感到满足和称心如意,[Ⅴ]因为这是一位君主应当时刻关注的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5.法兰西是我们这个时代里秩序良好、统治完善的王国之一;

    在这个国家里,国王的自由与安全赖以维系的优良政制不可胜数。其中第一位的是“高等法院”及其权威,[Ⅵ]因为创建这个王国的人

    知道有权有势者的野心和他们的傲慢,认为有必要在他们的嘴上套一个嚼子来制约他们;另一方面,他知道大多数人民基于恐惧而仇恨大人物,便想要保护他们,但他又不想让这成为国王特别关注的事情。于是,为了避免由于施惠于民众而受到大人物的非难,同时为了避免由于施惠于大人物而受到民众的非难,他便设立了第三方裁判机关;它可以弹压大人物,施惠于小人物,同时又不会让国王受到非难。[Ⅰ]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好、更审慎的秩序〔制度〕了,再没有什么比这更能保障国王和王国的安全了。由此可以推论出另外一件值得注意的事情:君主应当把引发非难的事情委诸他人执行,而把施恩布惠的事情留给自己。

    [Ⅱ]我还可以得出结论说:一位君主应当敬重大人物,但是不能让自己为人民所憎恨。

    6.许多人在考虑了一些罗马皇帝的生平与死亡后,可能会觉得,有些例子同我的看法背道而驰:因为他们发现〔在罗马皇帝中〕有些人立身行事始终卓尔不凡,并且表现出精神的伟大德能;然而,这些人却失去了统治权,甚或被自己谋反的臣民杀害。为了回应这些反对意见,我将讨论一下某些皇帝的品性,并且表明他们灭亡的原因与我已经指出的并无二致;同时,我将顺带考虑一下任何阅读那些时代之行动的人都会注意到的一些事情。

    [Ⅰ]我想,谈谈所有那些继承帝国的皇帝们——从哲学家马尔库斯到马克西米努斯——对我来说就足够了。这些皇帝包括:马尔库斯、他的儿子康茂德、佩蒂纳克斯、尤利亚努斯、塞维鲁、其子安托尼努斯·卡拉卡拉、马克里努斯、埃拉伽巴路斯、亚历山大和马克西米努斯。

    并且,首先需要指出的是:在别的君主国里,君主只需要同大人物的野心、人民的桀骜不驯进行斗争就可以了,而罗马的皇帝们却遇到了第三种困难:不得不容忍他们的士兵的残酷与贪婪。这是一件如此困难的事情,[Ⅰ]以致它成为很多皇帝灭亡的原因;因为要同时满足士兵们和人民是困难的:人民热爱和平安宁,所以喜爱温和谦逊的君主;[Ⅱ]而士兵们却喜爱具有尚武精神的、傲慢的、残酷的、贪婪的君主。他们希望他如此对待人民,从而使自己能够获得加倍的军饷,让自己的贪婪和残酷得逞。[Ⅲ]如此,那些不能拥有伟大声望——要么由于自然〔自然品性或上代遗留〕,要么由于技艺〔自己实践获得〕——足以驾驭士兵与人民的皇帝,[Ⅳ]总是走向灭亡。而且,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特别是那些作为新人初登帝位的人,一旦面对这两种对立的脾性做成的难局,就只能转向满足士兵,[Ⅴ]而很少介意损害人民。这种做法是必然的,[Ⅵ]因为君主不可能不受到某些人的憎恨,[Ⅶ]他首先必须避免受到人民普遍的憎恨;

    如果做不到这一点,就必须尽一切努力避免受到那些最强大的群体的仇恨。[Ⅰ]所以,那些新登基的皇帝因为需要特别的支持,所以依靠士兵甚于依靠人民;然而,这种做法对君主有益与否,要看君主是否知道如何在士兵中保持自己的声望。[Ⅱ]由于上述原因,马尔库斯、佩蒂纳克斯和亚历山大,全都过着温和谦逊的生活,都是正义的热爱者、残酷的敌人,既宽厚大度又和蔼可亲,[Ⅲ]却都落得悲惨的结局,除了马尔库斯例外。[Ⅳ]只有马尔库斯的生与死都极为光荣,这是因为他是根据世袭权利继承帝国的,既不必依靠士兵也不必依靠人民来认可;[Ⅴ]后来,他由于具有诸多的德能而受到人们的崇敬。在他活着的时候,他始终能够让士兵和人民各安其位,恪守本分;他既未招人憎恨,也未受人鄙视。[Ⅵ]但是,佩蒂纳克斯被选立为皇帝却是违反士兵们意愿的,他们在康茂德治下过惯了放纵的生活,忍受不了[Ⅶ]佩蒂纳克斯想要他们回归的正派生活,由此,他为自己招致仇恨;[Ⅷ]加之他又垂垂老矣,为人所蔑视;[Ⅸ]于是,甫一执政他就灭亡了。

    7.这里应当注意:善行同恶行一样可以获取〔招致〕仇恨;所以,正如我前面所说,

    一位君主为了维持他的国家往往不得不去做不好的事情。[Ⅰ]当那个你认为为了维护你自己的地位需要倚赖的群体——不管是人民、士兵,还是大人物——腐化堕落的时候,你为了满足他们,将不得不迎合他们的脾胃;[Ⅱ]从而善行将成为你的敌人。[Ⅲ]但是,让我们看一看亚历山大吧。这是一个如此善良的人,在他受到赞扬的善行当中,有这么一件事情:在他保有帝国的十四年中,不曾有一个人未经审判而被他处死。然而,由于他被认为是一个懦弱无能的人、[Ⅳ]一个听任自己母亲支配的人;[Ⅴ]由此,他逐渐为人所鄙视,军队阴谋反对他并把他杀害。

    8.现在来审视一下同他们相反的康茂德、塞维鲁、安托尼努斯·卡拉卡拉、马克西米努斯等人的品性。您会发现,他们非常残酷,非常贪婪。为了满足士兵,他们不惜给人民施加各种损害;所有这些人都落得悲惨的下场,除了塞维鲁例外。塞维鲁是如此富有德能,以致虽然人民深受他盘剥压榨,但他却能够凭借士兵对他保持友好而始终称心如意地统治;[Ⅵ]因为他的德能使他在士兵和人民的心目中如此令人钦佩,以致人民以某种方式保持着无比震惊与惶惑不安,[Ⅶ]而士兵们对他敬畏有加、心满意足。[Ⅷ]

    9.因为这个人作为一位新君主的行动是伟大而卓著的,所以,我想简要地说明他是如何善于运用狐狸人格与狮子人格的,正如我前面所说,

    这两者的天性都是一位君主必须仿效的。[Ⅰ]因为塞维鲁知道尤利亚努斯皇帝惰怠无能,便说服自己担任将领〔统帅〕的驻扎在斯拉沃尼亚

    的军队,要他们相信进军罗马替那个被禁卫军杀害的佩蒂纳克斯报仇是正当的。[Ⅱ]打着这个幌子,他没有显露自己对帝位的觊觎,就向罗马进军;在人们还没有觉察他出发的时候,他已经到达意大利。[Ⅲ]塞维鲁一到罗马,元老院就出于恐惧而选立他为皇帝,[Ⅳ]并把尤利亚努斯处死。[Ⅴ]开了这个头之后,塞维鲁要想成为整个国家的统治者,还有两个困难:一个在亚洲,亚洲军队的首领尼格尔

    已在那里称帝;一个在西方,那里的阿尔比努斯

    也在觊觎帝位。[Ⅵ]塞维鲁认为,自己公开同时与两者为敌是危险的,于是他决定进攻尼格尔,而欺骗阿尔比努斯。[Ⅶ]他写信给阿尔比努斯说,他已被元老院选立为皇帝,但愿意与阿尔比努斯共享这一尊荣;他赐予后者恺撒的称号,并让元老院做出决定,接受他为同僚。[Ⅰ]对于这些事情,阿尔比努斯竟信以为真。但是,在塞维鲁打败并处死尼格尔、平定了东方事务之后,他回到罗马,向元老院抱怨说,阿尔比努斯不知感恩,忘记了从他那里获得的恩惠,背信弃义地试图杀害他;因此,他必须惩罚阿尔比努斯的忘恩负义。然后,他来到法国与阿尔比努斯会战,并且夺取了他的国家与性命。[Ⅱ]

    10.因此,无论谁只要仔细地考查一下这个人的行动,就会发现,他既是一头非常凶猛的狮子[Ⅲ]又是一只非常狡猾的狐狸,并且会看到,他受到每个人的畏惧与敬畏,同时也没有为军队所憎恨。作为一个新人,他却能够保有如此大的统治权,这并不让人感到惊奇;因为他享有极高的声望,[Ⅳ]这总是能够保护他抵消人民由于他的掠夺所产生的仇恨。但是,他的儿子安托尼努斯〔卡拉卡拉〕也是一个非常卓越的人物,他在人民的眼中是令人惊奇的,在士兵那里是受人欢迎的。因为他是一个尚武之人,最能忍受一切艰难困苦,鄙视一切珍馐美味和其他享乐,这使他赢得全体军队的爱戴。[Ⅴ]然而,他的残暴与残酷却是如此前所未闻——在针对个人的无数凶杀之后,他又处死了罗马的大部分居民和亚历山大城的全部居民——以致全世界都开始痛恨他。[Ⅵ]甚至他周围的人也开始害怕他,结果他被自己军队中的一个百人队队长杀死。这里要注意:诸如此类由一个秉性顽固的人蓄意造成的死亡,对于君主来说是无可避免的,因为任何人只要连死都不怕就能够加害于他;但是,君主用不着太害怕这种死亡,因为它们是极为罕见的。[Ⅰ]他只需要提防不要严重伤害那些他任用的人[Ⅱ]和他周围为其君权效劳的人,不要像安托尼努斯那样——他把那个百人队队长的兄弟凌辱致死,并且每天都对他加以威胁,却仍然让他担任自己的侍卫。正如事实所证明的,这是一种极有可能招致灭亡的冒失做法。[Ⅲ]

    11.但是,让我们来谈谈康茂德吧。[Ⅳ]他保有帝国是非常轻松的,因为他是以马尔库斯的太子的身份依据继承权而登基的;他只要踏着他父亲的足迹就可以高枕无忧,让士兵和人民都满意。但是,由于他秉性残酷和野蛮,所以,为了能够掠夺人民,他转而纵容军队,让他们肆意放纵。另一方面,他没有保持自己的尊严,经常跑到竞技场与角斗士搏斗,还做出其他一些非常卑贱的、同皇帝的威严极不相称的事情,因此,他受到士兵的蔑视。他一方面为人〔人民〕所憎恨,另一方面为人〔士兵〕所鄙视,于是人们起来合谋反对他,并把他杀死。[Ⅰ]

    12.现在,还剩下马克西米努斯的品性要说说。他是一个非常好战的人。我前面讨论过,军队对亚历山大的软弱感到不耐烦,于是把他杀死而选立马克西米努斯登上帝位。马克西米努斯占据帝位时间不长,是因为有两件事情使他被人憎恨和蔑视:[Ⅱ]一件事是他出身非常卑贱,[Ⅲ]先前曾在色雷斯放过羊(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并且让每个人都对他鄙夷不屑);另一件事是,在他获得君权之初,他并没有立即赶赴罗马占据皇帝的宝座,而是指派他的行政官在罗马和帝国的其他地方犯下许多暴行,从而使自己落得一个残酷暴虐的名声。[Ⅳ]这样一来,全世界都因为他血脉身世的卑贱而产生蔑视,因为害怕他的残暴而产生仇恨;首先是非洲起来反叛,然后是元老院和罗马所有人民,最后是整个意大利,都合谋反对他。他自己的军队后来也加入谋反,因为他的军队在围攻阿奎莱亚时发现很难攻占它,[Ⅴ]便恼恨他的残酷,并且看到他树敌如此之多,也就不那么害怕他,最后把他杀死。

    13.至于埃拉伽巴路斯、马克里努斯、尤利亚努斯这些人,我就不想探讨了,因为他们全都是十足可鄙的,并且很快就被消灭了。但是,我想就上面的讨论总结一下。我认为,我们这个时代的君主在他们的统治中不再容易遇到要满足士兵们的过分要求这种难题;[Ⅰ]尽管他们不得不给士兵以某些关照,但是这个问题很快就可以解决,因为这些君主没有谁拥有那种全然扎根于地方行省之统治与管理的军队,[Ⅱ]就像罗马帝国的军队那样。所以,如果说在那个时代里,满足士兵比满足人民更有必要,因为士兵比人民更有力量;那么,现在,对于所有的君主——除了土耳其皇帝和苏丹

    之外——来说,满足人民比满足士兵更有必要,因为人民比士兵更有力量。[Ⅲ]我之所以把土耳其皇帝排除在外,是因为他周围总是保持一万二千名步兵和一万五千名骑兵,他的王国的安全和力量都依赖于他们;[Ⅳ]因此,统治者有必要与他们保持友好,优先于其他一切考虑。[Ⅴ]同样,苏丹的王国掌握在士兵的手中,

    所以,不管人民如何,他都必须与军队保持友好。[Ⅰ]您要注意的是:苏丹的国家不同于其他一切君主国,它类似于基督教的教皇职位,既不能称作世袭君主国,也不能称作新君主国。[Ⅱ]因为它不是由以前君主的儿子作为继承人成为统治者,而是由享有特权的人选举产生。[Ⅲ]这是一种古老的秩序〔制度〕,因为这个君主国并没有新君主国所面临的一些困难,所以不能称它为新君主国;虽然君主确实是新的,但这个国家的秩序却是旧的,而且它安排迎接当选的君主,就好像他是他们世袭的统治者。[Ⅳ]

    14.但还是让我们回到我们的话题吧。我要说,任何人只要考虑一下上面写下的讨论就会看到:前面提到的皇帝们灭亡的原因要么是仇恨,要么是蔑视;并且还会认识到:尽管他们中的一些人以这种方式行为处事,而另一些人以相反的方式行为处事,但在各自的方式中,都只有一个人获得幸福的结局,而其余的人则以不幸告终。因为对于佩蒂纳克斯和亚历山大来说,既然他们是新君主,那么他们希望仿效依据继承权世袭帝位的马尔库斯,就会徒劳无益,身受其害;[Ⅴ]类似地,对于卡拉卡拉、康茂德和马克西米努斯来说,仿效塞维鲁是极其危险的,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德能来追随塞维鲁的足迹。因此,一个新君主国的新君主既不能仿效马尔库斯的行动,也不必照搬塞维鲁的行动;[Ⅰ]但他应当从塞维鲁的行动中吸取那些奠定其国家的基础所必需的成分,并从马尔库斯的行动中吸取那些适合于维护一个已经建立且非常稳固的国家并使之获得荣耀的成分。

    [Ⅱ]

    批注

    Ⅰ 我不怕为人所蔑视。我已经建立了丰功伟绩:人们无论如何都会仰慕我。至于仇恨,我将有力地对抗之。(执政官时期)

    Ⅱ 我正需要这么做。(执政官时期)

    Ⅲ

    凡事都有限度。(执政官时期)

    Ⅳ 没有那么容易。(皇帝时期)

    Ⅰ 如果不是一开始就表现出这些品质,努力也白搭!(厄尔巴岛时期)

    Ⅱ 要打破谋反者得到宽恕的希望,这一点至关重要;如果做不到,早晚要灭亡。(执政官时期)

    Ⅲ 我不但有这种想法,还有希望、便利以及对成功的笃定。(厄尔巴岛时期)

    Ⅳ 总有一些刺客不相信这个道理。(厄尔巴岛时期)

    Ⅴ 我完美地证明了这一点,尤其是我的婚姻。(皇帝时期)

    Ⅵ 我已经消灭了动乱的迹象。(皇帝时期)

    Ⅶ 我牢固、紧实地控制着缰绳。(执政官时期)

    Ⅰ 啰嗦。(皇帝时期)

    Ⅱ 对我来说并非如此。(执政官时期)

    Ⅲ 你这话让我安心了。(执政官时期)

    Ⅳ 阴谋者先假装像兄弟一样,随后发动政变。(执政官时期)

    Ⅴ 尤其是在我事先买到了消息的情况下。(执政官时期)

    Ⅵ 他有机会得到可观的回报。(执政官时期)

    Ⅶ 一方面如履薄冰,另一方面步步为营。(执政官时期)

    Ⅰ 我对阴谋者采取了最高效的预防措施。(皇帝时期)

    Ⅱ 心怀不轨的人总是大量存在,但必须监视他们!(皇帝时期)

    Ⅲ 人民!难道他们不会忘恩负义?他们不总是拥护胜利的一方吗?尤其是让他们神魂颠倒的胜利者。(皇帝时期)

    Ⅳ 我们这个世纪萎靡不振的精神已经不可能再产生新的例子了。(执政官时期)

    Ⅰ 如果他们能来维也纳做同样的事就好了!既然他们没有来找我:让我们也去吧(eamus et nos)。(厄尔巴岛时期)

    Ⅱ 这里马基雅维利忘记他说过人性本恶了。(皇帝时期)

    Ⅲ 我还没到高枕无忧的时候。(皇帝时期)

    Ⅳ 然而,一旦我停止为他们牟取利益,那些我不得不扶持的大人物就会怒火冲天。(皇帝时期)

    Ⅴ 为了安抚那些贪婪的大人物,我只能让人民不满。(皇帝时期)

    Ⅵ 这些确实值得钦佩;然而,要推翻波旁王朝的统治,就必须推翻这些制度,否则我的统治就无法建立。我会尽我所能,争取设立同样的机构。(皇帝时期)

    Ⅰ 值得钦佩!(皇帝时期)

    Ⅱ 实际的情况是,人们把严苛的事情都推给了君主,而大臣们只管施恩布惠的事情:不可思议。(厄尔巴岛时期)

    Ⅰ 人们读小说读得太多了。(执政官时期)

    Ⅰ 我太了解这些了。(皇帝时期)

    Ⅱ 我的困境极其严重;人们不应把穷兵黩武归咎于我的野心,而应归咎于我的士兵、我的将军,是他们让我意识到战争的必要性。如果我超过两年没有给他们提供战争的诱饵,他们就会杀了我。(皇帝时期)

    Ⅲ 他们也出于同样的动机逼迫我。只要依靠军事力量立足,士兵们都是如此。(皇帝时期)

    Ⅳ 我成功地驾驭了两者,但驾驭得还不够。(皇帝时期)

    Ⅴ 毋庸讳言:我发现自己也处于各方面都完全相同的情况之下。(皇帝时期)

    Ⅵ 这就是我留给后世的理由。(皇帝时期)

    Ⅶ 这一点千真万确。(皇帝时期)

    Ⅰ 只要他掌握的军队的人数同我的一样多,那么军队就是最强大的。(皇帝时期)

    Ⅱ 一切都是为了这个:我是被迫的。(皇帝时期)

    Ⅲ 这些德行需要随机应变。如果不知道根据情况的变化而改变政治德行,这样的君主值得同情。(皇帝时期)

    Ⅳ 势必如此;我本该预见到的。(皇帝时期)

    Ⅴ 只有我的儿子才能享有这种幸福。(皇帝时期)

    Ⅵ 如果我能转世接替我儿子统治,我会受到人们的崇敬。 (皇帝时期)

    Ⅶ 他们已经不能自拔。(厄尔巴岛时期)

    Ⅷ 这是不可避免的。(厄尔巴岛时期)

    Ⅸ 我不需要考虑这一点。(厄尔巴岛时期)

    Ⅰ 而他们又不知道适可而止。(厄尔巴岛时期)

    Ⅱ 这正是他们想要的;但他们转向了“左派”,忽视了自己党派的力量。(厄尔巴岛时期)

    Ⅲ 这必将发生在他们身上。(厄尔巴岛时期)

    Ⅳ 如果只做善事,就无法避免懦弱无能的名声。(厄尔巴岛时期)

    Ⅴ 如果是被愚蠢而名誉扫地的大臣们支配,那就更糟糕了。(厄尔巴岛时期)

    Ⅵ 令人赞赏的典范,我始终在关注!(皇帝时期)

    Ⅶ 我利用他们完成了伟大的事业,他们却因此而钦佩我,真是不错。(皇帝时期)

    Ⅷ 出于敬重和钦佩,他们就好像能够自我约束一样。(皇帝时期)

    Ⅰ 我向来信服这一点。(皇帝时期)

    Ⅱ 在(1797年)果月,当我告诉在意大利的士兵们,法国的立法机构侵害了共和国的自由时,我本来也想效仿这种做法的;但是,我无法领导他们,也不能亲自前往。那一次时机未到,后来也就不了了之。(皇帝时期)

    Ⅲ 这与我自埃及返回如出一辙。(皇帝时期)

    Ⅳ 我被任命为巴黎及周边地区所有军队的统帅,以及当时两个议会的仲裁人。(皇帝时期)

    Ⅴ 我的尤利亚努斯就是督政府;要消灭它,只需解散它就够了。(皇帝时期)

    Ⅵ 巴拉斯就是我的尼格尔,西哀士就是我的阿尔比努斯。他们并非坚不可摧,每个人都只顾自己的利益;而且,我看出他们两人的目标也不尽相同:前者想恢复君主制,后者想扶持布伦瑞克的选帝侯。但是,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如果塞维鲁在我的位置,他不会做得比我更好。(皇帝时期)

    Ⅶ 我只需要疏远我的尼格尔,而欺骗我的阿尔比努斯易如反掌。(皇帝时期)

    Ⅰ 我正是这样将西哀士提名进入执政委员会,成为我的同僚;同时,我还接纳了罗歇-迪科,但他只是一种任我摆布的平衡力量。(皇帝时期)

    Ⅱ 我并不需要为除掉西哀士而大费周章。我比他更像狐狸,在霜月二十二日的委员会上,我轻而易举地解决了他。我亲自修订了宪法,将自己任命为第一执政,并把这两个同僚扔到了元老院底层。(皇帝时期)

    Ⅲ 在这种形势下,不能怪我装作世上最不凶猛的人。(皇帝时期)

    Ⅳ 在这种情况下,我的声望会更大;并且,我会将它维持下去。(皇帝时期)

    Ⅴ 我没有忘记适时地赢得他们的爱戴。(皇帝时期)

    Ⅵ 愚不可及。(皇帝时期)

    Ⅰ 如果君主表现出不可动摇的勇气,这种事情就绝不会发生。(皇帝时期)

    Ⅱ 一旦伤害了他们,一定要疏远他们,替换他们的位置,把他们流放,无论这么做是否光明磊落。(皇帝时期)

    Ⅲ 这就是所谓的傻瓜、笨蛋、蠢货。(皇帝时期)

    Ⅳ 可鄙的家伙。他都不值得我瞥一眼。(皇帝时期)

    Ⅰ 活该。他比任何人都不配统治。(皇帝时期)

    Ⅱ 受人蔑视是所有坏事中最糟糕的。(皇帝时期)

    Ⅲ 出身的卑贱总是有办法隐藏的。(皇帝时期)

    Ⅳ 他后来竟没有罢免和惩罚他们!(皇帝时期)

    Ⅴ 让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这是自作自受。(皇帝时期)

    Ⅰ 这个问题确实难不倒我。(皇帝时期)

    Ⅱ 时常更换驻军。(皇帝时期)

    Ⅲ 我的利益要求我在两者之间寻求一种平衡,这样我就可以时而倾向一方,时而倾向另一方。(执政官时期)

    Ⅳ 我的皇家卫队在必要时可以充当土耳其近卫军。(皇帝时期)

    Ⅴ 我也得这么做。(皇帝时期)

    Ⅰ 无论如何都必须拥有一支强大、可靠的卫队,一旦其他与人民关系密切的军队反叛,它也能保持忠诚。(皇帝时期)

    Ⅱ 新奇大胆的比较,但对于一切政治观察家来说千真万确。(皇帝时期)

    Ⅲ 枢机主教们选出罗马教廷的世俗统治者,就像埃及的大贵族们选举苏丹一样。(皇帝时期)

    Ⅳ 当选为君主是命运之轮上最光辉的定数。(皇帝时期)

    Ⅴ 这些例子中的每个人都有可取之处,必须懂得择其善而从之。只有傻子才只树立一个榜样,亦步亦趋地模仿他。(皇帝时期)

    Ⅰ 谁有能力效仿我的行动呢?(皇帝时期)

    Ⅱ 完美的总结;但我仍然不愿偏离塞维鲁的方式。(皇帝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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