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白你醒了？”齐豫看着顾留白睁着眼呆呆的盯着天花板，眼里什么都没有。
“留白，你看看我。”齐豫害怕，真的害怕，顾留白会放手。
顾留白缓缓闭眼：“齐豫……我们结束吧。”
他是真的爱着齐豫，和齐豫在一起也是真的开心和快乐，但是这种爱要是夹杂着无尽的悔恨的话，迟早会在时间不断地流逝之中将两个人消磨的连骨血都不会留下，与其那样，倒不如就这么放手吧。
“你想好了。”齐豫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顾留白，心里像是被一把用钝的刀子一下一下的划来划去，划的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其实齐豫多么想顾留白能坚持一次，哪怕只有一次，你这样轻易地放弃我也会觉得伤心的啊。
齐豫低下头，苦笑了一声：“既然留白考虑好了，那就这样吧。”
站起来的身形微微的有些摇晃，好像站不稳一样，为什么你连一点点的努力都不肯去做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呢？齐豫不明白为什么顾留白就不能努力一次。
门缓缓的打开，再缓缓地关上。
躺在床上的顾留白缓缓地睁开眼睛，眼角似是微润，也许是灯光太过刺眼，一定是这样，顾留白翘起嘴角像是在笑。
没有谁离开了谁就活不下去，没有的。
顾留韵转过弯刚好看到齐豫离开的背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走的很慢，很慢。
出什么事了？顾留韵走到病房门前，推开门，却发现顾留白坐起来正将自己的输液管拔了出来。
“表哥！”
透明的液体从输液管里滴滴落在地上，顾留韵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只是看着就觉得心痛，明明顾留白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
“你在干什么？”顾留韵蹲在顾留白面前，抬起头看着顾留白。
“我是不是个疯子？”顾留白转过头，明明在笑，但是却笑的让人心都是快要跟着他的笑碎了。
顾留白擦了擦眼角的泪，笑道：“没有啊。”
顾留白将视线落在自己手上那枚戒指上，因为你们都不知道，你们都不知道我有抑郁症，他是唯一一个知道但是不在乎的人，可是我只能离开。是自己对不起他，你不断的追逐，我不断地退缩，现在你终于不想再追，也不能在追了。
我知道你怨我不去坚持，不去努力一次，可是你不是我。从小自己就知道，是自己妈妈对不起爸，所以自己要听话，要替自己妈妈去补偿爸，这么多年都不知道是补偿还是习惯了。
“留韵，你不懂。”
他疯了，要不然他怎么会喜欢一个男人，要不，他怎么会有这种离开了他就活不下去的感觉，怎么会？
顾留韵张开嘴很想说你要是难过，你要是舍不得你就去把齐豫留下来啊，可是顾留韵只能在把嘴巴合上，这话不可以说。
“带我去看看我爸吧，我会和他认错的。”这错一旦认了，就说明自己喜欢齐豫是错的，顾留白轻轻地想，轻轻地说着。
“哥！”顾留韵突然抱着顾留白的腰哭了起来，明明跟自己没关系，明明那该是顾留白的眼泪，可是顾留白流不出来就变成了自己的，顾留韵想就让自己替他哭出来吧，总要有人流这些眼泪的。
顾留白摸着顾留韵的头发，视线落在空处，像是在看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在看。
顾留韵哭了一会儿，抬起头来，顾留白依旧是低着头看着自己带着笑，就这样吧。
“走，我带你去叔叔的病房。”顾留韵擦干眼泪，眼睛带着红肿，扶着还有些虚弱的顾留白往顾遗笙的病房去了。
走到病房门口，顾留白停住了脚步，感受到顾留白停下的顾留韵看了顾留白一眼，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守在昏迷不醒的顾遗笙旁边的是顾乔和他的母亲，一家三口，就好像容不下别人一样。
“进去吧。”顾留韵想扶着顾留白进去，顾留白却纹丝不动。
“不用了，我就在这里看看就好。”反正都一样，就算多了个自己守着也不会有什么不同，自己又不是医生。
顾留白觉得自己大概是有自虐倾向的，明明站在这里腿也疼心也疼，可是就是想站在这里，或许真的有种感觉叫心死也说不定，要是就这么死心了，什么都不去期待着了，那么就好了，多好，对自己好，对别人也好。
“你回去吧，我自己走走。”顾留白站了一会儿，转头对顾留韵说。
“我……”
“我可以。”
顾留韵心中叹了一口气，顾留白该是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吧，那就让他自己静静吧。
“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嗯。”
顾留白有些瘸的一步一步走了出去，外面是一群穿着病服的病人，有说有笑的，就算是在生病似乎现在也很开心。随便找了一张长椅做了下来，觉得自己膝盖还是阵阵的疼，倒吸了口凉气，手上的血迹干涸在手上，暗红的血迹，惨白的手。
路灯的光打在脸上，初秋的夜间总是透着几分凉爽，深吸一口带着丝丝凉气的空气，似乎心情也好多了。
顾留白摸了摸自己的手，上面淤青了一大块，有些疼，顾留白戳了一下，又戳了一下，注意力慢慢的转移到那块淤青上，心里就放空了。
齐豫远远地站在暗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都已经坐上车了。可是没走出多远他就让司机又转头回来了，像个傻子一样跟在顾留白身后。看着顾留白低着头想在很认真的做什么，齐豫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觉得很满足，明明只能看到一个低着头的背影，但是就是觉得就像整个人都找到了安放的地方。
不知道顾留白坐了多久，像是终于想起来自己该回去了，才起身回了自己的病房，齐豫在身后始终不远不近的跟，直到顾留白回到自己的病房，齐豫就靠在门窗上往里面望着，看着顾留白上了床躺下。
他知道今晚顾留白肯定是睡不着的，自己也别想睡了。
坐在医院的长椅上，齐豫真的很讨厌医院，很讨厌！
把头埋在自己的手里，他想知道顾遗笙是怎么知道他们的事的，但是又没心思去管，他现在好像除了顾留白什么也想不了。
事已至此再去追究是谁说的又有什么意思？齐豫在长椅上坐着，直到医院走廊的灯关了，天外开始大亮。
顾留白缓缓转头看了看外面已经亮了的天，自己想回家了。不是回顾家而是那间出租房，可是他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几天后，顾遗笙出院，顾留白也回了顾家，顾遗笙看着脸色比自己还差的儿子，看了许久，从抽屉拿出一张交换生的申请名单递给了顾留白。
顾留白浑身都颤了下，伸手接了过来。
“你去做一学期的交换生吧。”
“好。”顾留白指尖有些微微的颤抖。
“嗯，出去吧。”
“好。”
顾留白转身，似乎在纠结想要说什么，但是嘴唇蠕动了一下，还是开门走了出去。
手中空白的纸，像是一张判决书，就这么定了自己死刑，或者死缓？顾留白回到自己房间，认真地填好。
抬起头，桌子前面的一个盒子上面放着一枚银色的戒指，在阳光上面折射着光。
伸手拿起来，触手有些凉。
“哥？”
顾留白从自己妈妈那里知道了顾留白要去做交换生了。
“嗯？怎么了。”
“你还好吧。”
“我很好啊。”
顾留韵的视线落在那张申请书上面，有些扎眼。
“什么时候走？”
“这个学期过了之后吧。”其实走了也好，走了就没那么多事了，自己也能找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好好地想想这段时间的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似乎比自己这十几年加起来都要让自己觉得乱，真的是很乱，所以自己要好好想想。
“都会过去的。”
顾留韵都觉得自己有些自欺欺人了，但是顾留白却点了点头，眉宇间揉碎的哀伤像是化在里面，只要自己看到那双眼睛自己心底就会泛酸。
“没事，我只不过离开一个学期而已，又不是生离死别。”
“嗯。”
顾留白看着顾留韵，其实顾留韵认真地时候很美，像，蔷薇。
自那天开始顾遗笙就没让顾留白再去学校，顾留白知道顾遗笙怕自己再去找齐豫，不过在那里都一样了，自己也不会再去找他了。这次和上次不一样这次是真的要放手了，没有给自己丝毫的余地。
像是做梦一样，梦里还是初秋，醒来已是遍地的落叶，风中夹杂着初冬的料峭在人的脸上刮着。
顾留白看着自己手中空了的药盒，自己似乎用量大了些。
没有惊动任何人，偷偷去了自己一直以来买药的药店买了些药。
自己这些天几乎没有出过门，出了门才觉得已经很冷了，顾留白拢了拢自己身上的衣服，他怕冷，这是谁也不知道的事。
走进那家熟悉的药店，药剂师换了，是个新面孔，很清秀的年轻人，看上去该是刚刚毕业的大学生。看到顾留白买的药名，不由得多看了顾留白几眼。
这样……该说是俊美吧，这么俊美的人，年轻药剂师把药递给顾留白。
“谢谢。”顾留白抬头看了年轻的药剂师一眼。
药剂师微微愣了下，灰色的眼睛，很少见啊。
可惜……顾留白走后药剂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字条，秀气的字体，秀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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