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乔把手抄在衣服的兜儿里，呼吸间都是呼出的白气。
“不冷吗，站这儿？”
“嗯。”顾留白没有看顾乔，目光依旧落在远远地烟花上，淡漠的灰里面晕染开了一点点的色彩，那烟火像是开在了眼里。
顾乔有些慌张的收回自己的视线，望着远方的圆月，烟火。
“什么时候走。”
“还有十天。”
顾乔低下头，脚边是扫不干净的积雪，其实顾留白离开也好，这么多天他也能看出来，呆在顾家的顾留白和一个幽灵没什么不一样，每天除了除了吃饭能看到他之外，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明明什么事都没有但是生生把自己瘦脱了样子。
“顾留白，你知道什么是想要吗？”顾乔突然很想问这句话，自从他来了顾家开始就没听顾留白说过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闻言，顾留白眨了眨眼，侧仰过头看着顾乔，“想要有什么用。”
反正从来都没有得到过，想又有什么用，他想要齐豫，谁会给自己？他想离开顾家谁又会允许？所以想有什么用？
顾乔看着顾留白眼底流淌的情绪，或许顾留白都不知道，他此刻眼中写满的都是求而不得的哀伤。顾乔正想开口说什么，就听到顾留白的声音淬这三九隆冬的寒气飘进耳朵里。
“所以我不想要了。”
话音随着空中飘出的白雾在空中消散，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顾留白看着顾乔，突然笑了，想在嘲笑着什么，你怎么会懂，我和你说做什么？
顾乔突然觉得或许从来不是顾留白不接纳自己，而是自己根本就无法理解顾留白的世界，他的世界里大概就像他的眼睛一样，满满的都是淡漠的灰，顾乔瞥了一眼顾留白的眉眼，精致细腻。
眉淡而远，真的是有福气的吗？
“不进去吗？”
“不了我再呆会儿。”顾留白怕冷，很怕冷，现在浑身上下都觉得冷的发颤，但是现在顾留白才觉得自己还活着。
顾乔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顾留白的背影，在夜灯下面藏匿了一半在黑暗里。
“乔，这么冷你出去做什么。”乔敏从楼上下来，跟顾遗笙结婚半年乔敏也多多少少沾了些贵妇人的气势，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在顾家大厅的灯光下个个闪着圆润的光。
顾乔看着自己的变得有些年轻漂亮的妈妈有些不自在，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不是特别能适应自己妈妈现在的样子。
“没什么，我就是出去溜溜，屋里闷。”顾乔搓了搓自己有些凉的手，指尖泛着红。
乔敏白了自家儿子一眼，这么大个人了，出去也不知道多穿点。
“上去暖暖。”
“哎！”顾乔三步并作两步基本是窜上的楼。
乔敏看着自己儿子爬上楼，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毛，想着往门口瞟了两眼，就见顾留白那个单薄的身影在门口不远处的夜灯出站着。乔敏皱了皱眉，自从顾留白的事被发现之后，乔敏就觉得自己儿子似乎总喜欢和顾留白在一起，本来乔敏不知道这男人还能喜欢男人，现在知道了恨不能把顾留白和顾乔隔开。
“你说你自己作也就算了，可别拉上我们家顾乔。”乔敏有些不待见的碎碎念着，本来他对顾留白这孩子印象是真的不错，但是怎么也没想到这孩子竟然会喜欢男人。虽说自己不应该不管他吧，但是自己只是个继母，这可怎么有法管，于是就只能看紧自己儿子，可别被顾留白带歪了。
顾留白一直站在外面，觉得手脚都有些僵硬了，才缓缓地走回大宅，顾留韵和顾乔早就被自家的母亲赶回去睡觉了。顾留白想大概今晚就算自己冻死在外面，被发现也是在明天了吧，其实这么想想也挺……难过的。
轻手轻脚的上了楼，见到顾乔的房间门没关，顾留白走过去，刚要伸手却发现一只手已经抢先自己一步将门带上。
顾留白一愣抬头就看见乔敏在看自己，眼神带着警惕，还带着审视。
顾留白似乎有些受不了这种目光，满眼都是明晃晃在说你这个喜欢男人的变态。
他和她没什么话可说，那就走吧。
“顾留白，虽然我知道我不该这么说话……”乔敏将视线从顾留白身上收回放在在熟睡的顾乔身上：“离顾乔远点。”
呵，难道自己喜欢男人，就是个男人就喜欢了吗……
顾留白不喜欢解释也不习惯，只是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他可以理解乔敏，毕竟一个母亲对于在自己孩子身边的危险人或者物都会竖起自己的利刃吧。
毕竟是有母亲的人。
顾留白走进房间，带上门，外面冷冷的月光在黑暗的房间里撒下一片银白，很美，就是有些冷，冷的似乎呼一口气都要冒白气了，顾留白笑了笑，其实他的房间一直比别人的房间要暖的多。
摘下自己的围巾，脱下外套，略略的洗刷一番就爬到了床上，盖着被子，窗栏拉的不很严实，透出的月光照亮了整个屋子。
今天是元宵，从前叫上元节，也是情人节。
第二天，天还没亮，顾留白就醒了，爬起来有些冷，就靠在床头上不知道要做什么。
突然手机屏亮了，照亮了顾留白的脸。
谁？
顾留白拿起手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
“顾留白！齐豫呢！”对方传了女孩子气急败坏的声音，像是丢失了财宝的主人在气势汹汹的逼问一个小偷。不用猜顾留白也知道这个声音是谁的。
“我不知道。”顾留白平缓的有些冷漠的语调缓缓地从嗓子里滑出来，想是在说一个不相干的人，一件不想干的事。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自从他去找你就没回来过，我去你们住的地方找过了，任何他有可能去的地方都找过了，都没有！”
“我不知道。”
顾留白真的不知道，他也很久没见过齐豫了，久得就像这个人是上辈子的人了，久到他可以用一种冷漠到自己都发指的语调去回复这个人的事。
对方好像不想再跟这个人说任何的话，听上去好像是带了几分气愤的挂了电话。
顾留白坐在床上呆呆的看了一会儿手机亮着的屏幕，从床上下来，翻出厚厚的衣服，恨不得把自己裹成只剩了两只眼睛的北极熊，对着镜子看了两眼自己，打开门走了出去。
天还没大亮，顾家的人也都没有起来，所以顾留白出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昨晚似乎又下了一场小雪，鞋子才在积雪上发出擦擦的声音，连寒气都顺着鞋往脚里钻，顾留白伸手拉了拉自己的围在脸上的围巾，往下扯了扯自己的帽子。
走到路口左右看了一眼，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就拿出手机给齐豫打电话。顾留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做，直到电话拨出去之后才反应过来，既然齐豫不想让人找到又怎么会接自己的电话。
顾留白摇了摇头正想挂上电话，电话却被接起来了。
“喂。”
有气无力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伴随着吵杂的声音。顾留白皱了皱眉，他总是原意去这种杂乱的地方。把话筒放在耳边，像是有些嫌弃里面吵杂的背景音一样。
“喂，你在哪。”
顾留白闷闷的声音穿过自己围着的厚厚的围巾，传进手机的话筒之中，那边似乎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犹豫要不要告诉顾留白自己在那里。
“你要是不说，我想我会找你的。”
不知道是为什么，齐豫还是说了一个名字，顾留白嗯了一声，便顺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自己要去的地方。
顾留白到了地方，下车，四处看了一眼，这里是一家高级会所，对于顾留白来说，以前这种地方只在自己路过的时候瞟过一眼。
“先生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的吗？”
顾留白站在前台，他不知道齐豫在哪里。
在前台小姐要打电话找人把这个奇怪的人带出去之前，顾留白终于开口。
“能帮我查一下齐豫在哪里吗，他让我过来，可是我忘记他在那了。”
前台小姐不留痕迹的打量了顾留白一眼，虽然只漏了一双眼，但是眉目清秀，说话的声音也是轻轻的，这种人自己在这里见得多了，只是干这行的人，像他这么不会打扮自己的还是头一次见。
“我打电话核实一下，您稍等。”
虽然有自己的猜想，但是还是得打电话问一下。
过了没多久，前台小姐就回来堆着明显比刚刚真诚的笑容给这个北极熊指了个地方。只是笑容中还带了几分疑惑，店里比这好的有的是，非从外面喊，也是不明白那位齐少爷什么脾气。
顾留白当然是不知道前台小姐在想什么，要是知道的话这顾遗笙的儿子被人当成了……想来也挺刺激的。
这里很大，装饰精美，不属于那种富丽堂皇的烂俗，反而透着几分精致，走量两边挂着的油画画着精美的景象，顾留白随意瞥了两眼，画的还成。
来来往往的人都是穿着得体的衣物，华美而精致，只有顾留白将自己裹成了一个大北极熊。
大概没什么吧……
顾留白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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