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顾留韵推开门进来就看到站在衣柜面前发呆的顾留白，手里拿着一件衣服，似乎已经站了很久了。
“嗯”
顾留白瞟了顾留韵一眼，又收回目光继续看着自己的衣柜。
“你在做什么？”顾留韵有些奇怪。
闻言顾留白微微眯了眯眼，似乎很真的想了一会儿，而后像个孩子一样自嘲的笑笑。
“我，我忘了。”
低头把视线落在自己手中的衣服上面，这是自己什么时候拿在手里的？顾留白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己的手。
顾留韵看了眼床上的行李箱，里面空空的。
顾留白顺着顾留韵的视线看过去，像是恍然大悟一般，自己要整理行礼，自己该走了。
其实自己也感觉到自己的状况了，手机里满满的都是备忘录，可是似乎用处不怎么大，自己还是会经常忘记自己在做什么。
“我帮你。”
顾留韵眨了眨眼，将眼里快要掉下来的眼泪咽回去，伸手接过顾留白手中的衣服，衣服下面是一双苍白露着青筋的手。顾留韵眉梢轻轻动了动，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顾留韵打开顾留白的衣柜，里面泾渭分明的新衣服和旧衣服让顾留韵微微愣了愣，伸手将顾留白常穿的衣服拿出来，转眼便撇到了被塞成一团的一件衣服，那是件礼服，顾留韵见过，那是在顾遗笙婚礼上穿的。
轻轻抿了抿嘴唇，顾留韵将衣服放进行李箱，顾留白又坐在一边盯着行李箱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是什么？”
顾留韵走过去，顾留白身上衣服的衣角上面似乎挂着些血迹，伸手将顾留白要躲得手抓起来，卷起衣袖发现血迹越来越多，终于在接近臂弯的地方发现了一片已经被衣服磨得有些血肉模糊的伤口。
“这是什么！”顾留韵看着那伤口组成的字。
齐豫。
“我本来想去清洗一下的，可是我忘了。”顾留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眼神似乎有些不知道该看哪里。
“疼吗？”
“不疼，你别哭。”顾留白笑着，刻得时候真的不疼，只是有些难过，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难过。明明自己的记忆力退化的有些过分，但是关于那个人的点点滴滴就像是刻在脑子里一样，丝毫未曾褪色。
顾留韵不知道该去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有人说，深情即是一场悲剧，也有人说，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事物毁灭给人看，顾留韵一直不明白，现在终是明白了。
“我怕，我忘了他。”
似乎看懂了顾留韵眼中的为什么，顾留白腼腆的笑着，就连落在那两个血肉模糊的字上的眼神都带了几许深沉。
那是怎样一种深情，顾留韵想自己这辈子可能都不会遇到一个值得让自己将名字刻在手臂上，刻在心里的人。
“我给你清洗一下。”
“不用。”顾留白拉住顾留韵，笑着摇了摇头：“不疼。”
顾留韵伸手将顾留白有些长的刘海往一边撩去，露出一直掩在下面的双眼，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就算自己站在他面前，哪里也永远不会倒映出自己的影子。
“你就，那么喜欢他？”
顾留白轻轻摇了摇头。
当时顾留白还不明白为什么顾留白摇摇头，直到很久之后顾留韵才知道，那不是喜欢。
最后顾留韵还是给顾留白把伤口清洗出来，包上一块厚厚的纱布。
顾留韵将纱布抹平，平整的纱布盖住了那两个刻得过于深了的字。
第二天，顾留韵刚刚起床想要过去送送顾留白，就发现顾留白走了，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顾留韵看着已经空空荡荡的房间，转头看向楼下的顾乔和乔敏，谁会在乎呢？
吃过早饭，顾留韵不是很想留下来看着顾乔和乔敏，就一个人上了楼。
“你干什么？”
顾留韵看着一个穿着仆人装扮的人鬼鬼祟祟的从顾留白房间出来。
“打扫。”
顾留韵将视线落在那个人手中的洁具上面，往顾留白的房间扫了一圈，没什么不同，遂轻轻地点了点头：“嗯。”
打扫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何必躲躲藏藏的，顾留韵转头回了自己房间，砰的将门关上。
被叫住的人像是动了口气，摸了摸自己扎着棕色围裙的腰，拿着洁具匆匆的离去。那仆人出了顾家的大门，四处张望了一眼，跑到停在路边的一辆车跟前，往车窗里递了什么，随即又满面欢喜的往自己的口袋里塞了些什么，这才匆匆的又转回了顾家。
孙琴将车窗升上去，看着自己手里的的头发，脸上似是激动又似是害怕。
顾遗笙的儿子，顾遗笙怎么会有儿子。孙琴自从昨天从宁意口中知道了顾遗笙有个儿子之后，就觉得自己一直一种激动和喜悦包裹着，甚至带了几分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的不真实感，明明那个孩子生下来就死了啊，顾遗笙的儿子啊！
“顾留白。”孙琴缓缓地开口，似乎这三个字有什么魔力一样，只要是轻轻的念着，孙琴就忍不住弯着唇角，眉梢上面尽是挂着的喜悦。
“去医院，快。”
孙琴觉得自己已经快要不会好好地说话了，就连话尾都是带着微微的颤抖，很快就能知道了。
很快的。
安静的教室里，只有偶尔发出的涮笔声。
段成致拿眼又瞟了一眼离自己不远的那个像是不会说话的人一眼，这人是顾遗笙的儿子？又瞥了眼他的画，嗯，像！不过已经开学一个周了，他说过话吗？
像是在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段成致咬了咬笔尾，嘴里一阵奇怪的味道蔓延开，反应过来的段成致狠狠的吐了几口：“呸！什么味！”
“妈呀！”段成致看着自己画上面偌大一个黑点，顿时觉得人生都绝望了，这还得重画啊……
将画揭下来，揉了揉，纸团在空中划了一个完美的弧线带着段成致支离破碎的心重重的砸进了垃圾桶。
下课后，段成致看着那个不会说话的人像是定了时的木偶一般往食堂走去，对于这个怪人每天都能雷打不动的吃食堂，段成致觉得这简直就是个神人！
“我坐这里可以吗？”段成致打了一份自己都觉得没什么胃口的饭菜放在一张桌子上面，面前是一个低头吃饭的人。
像是没有听到段成致说话一样，那个人只是停下了动作，缓缓地抬头，看了段成致一眼。
这人别是个傻子吧。段成致觉得自己已经等了千万年的时光，终于在食堂吵闹的饭菜声中听到了一个微弱到蚊子的声音都比他大的应答声。
“嗯。”
他！会出声？
段成致本来都要以为这个顾留白真的是个哑巴了。
“谢谢啊！”段成致倒不客气，一屁股就做到了顾留白的对面。
顾留白的头埋得有些低，他那有些长的刘海都快掉到米饭里了。
“顾留白？”
段成致往前轻轻身子，喊了顾留白一声。
顾留白停下自己的动作，抬起头来。
透过有些长的刘海，段成致看到的是一双带着琉璃灰的眼睛，很漂亮，但是却让人觉得有些淡漠，就算他再看你也觉得他只是在发呆。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你同班同学。”
那双琉璃灰的眼睛划过一丝疑惑，嘴巴微微张开，微微眯了眯眼睫，似乎在很努力地回响自己班里到底有没有这个人。
段成致见这个怪人的眼神飘了几圈之后，有些抱歉的看着自己：“我忘了。”
你在逗我？段成致眼角抽了抽，我的离你也就两米远的位置！况且自己父亲也是有名的画家，段成致从小也是被称作天才的存在，如今听说顾留白的儿子过来的卯足了劲想看看自己和顾留白到底谁更好一些，结果自己等来的是个……这特么是个啥？
“你知道自己是哪个班的吗？”
“三班。”
还好你总算知道自己是哪个班的，不容易啊。段成致觉得自己跟这个人大概是没有什么交谈的可能性了，这聊久了大概得折寿，急死人啦跟他说话！
“那个，我记性不好。”
就在段成致觉得自己这些天的兴奋都像是在犯傻一样，决定不和这个人说话了，却又听到那道轻轻的声音飘到耳朵里，明明很弱却又很清晰。
嗯？就算是记忆力退化也没见你这么点的啊？健忘症？
“哎！你记性不好，你是怎么记住要怎么画画的？”
顾留白歪了歪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说从小画的太多了，就算忘了很多事也忘不了怎么画画。
“大概是，就像我还没忘了怎么吃饭吧。”
段成致狠狠的被这个解释噎了一口！但是却觉得这个人其实也没那么怪，就是反应慢了些，而且如果仔细看的话，其实这个人长得很好看，只是瘦的太厉害瘦脱了样子。
怎么那么瘦，又不是女生还减肥？
“你不吃了？”
顾留白点点头，站起来，往食堂外面走去。
段成致看着那个叫顾留白的家伙，站在门口四处看了一会儿，似乎有些犹豫，突然想起了一个可能性，段成致眼角抽了抽不会吧……
顾留白看了一圈之后，没办法只能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手机是没有密码的，他不敢设置。
正要调出地图，却听到后面传过一个声音。
“你不会忘记宿舍在哪吧？”
顾留白有些无奈和尴尬的笑了笑，点了点头，就算自己想否认，但是现在这个状况也否认不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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