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程舒微微偏了偏头，就看到一个趴在自己床边睡着的人，眼泪突然像是不受控制一样就那么突然的掉了出来，多久没有在自己病了的时候看到他了，在程家的时候每次自己病了都是程明在，可是就算是程明在也没什么用，他终究不是齐豫。
程舒从被子里拿出手，轻轻的放到齐豫的侧脸上，真实的触感告诉程舒这是真的，自己这辈子还能在看到齐豫，还能在像这样触摸到他。
睡梦中的齐豫似乎感觉到有人在摸自己的脸，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被吓了一跳的程舒把手收回来别开脸不想让齐豫看到自己刚刚哭过。
齐豫看着别头去的程舒，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问顾留白是谁，是不是你，可是心底却又恐惧知道这个答案，因为他可以猜得到，可是这个答案该让自己怎么去面对。
“程舒，我们之前认识对吧。”
程舒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动了动头。齐豫接着道：“我，我知道也能猜得出来，虽然我忘了，但是……我们以后不要见面了。”
“咳咳……”程舒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齐豫忙倒了水递给程舒，程舒微微坐起来，靠在床头，看着自己面前的玻璃杯，半晌还是接过来，然后突然笑了一声，抬眼，带着一些破碎的欣喜道：“谢谢，程舒给您添麻烦了。”
齐豫心里突然被程舒那眼神狠狠的扎了进去，那双灰色的眼睛如果冷漠起来，果真是夹着冰刃的，又冷又伤人。
程舒看着自己手里的玻璃杯，这样很好，这本来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程舒和齐豫本来就是不相干的两个人，毕竟顾留白已经死了。
“时候不早了，齐总回去吧。”苍白的嘴唇微微的有些干裂。
既然他说以后不要见面了，那就做回陌生人好了，反正三年都过去了，未来的十年二十年，也一样可以过去。
齐豫已经离开了，程舒依旧维持着刚刚接过水的样子，目光似乎凝固了一般一直盯着那个玻璃杯。
宋英杰进来之后只看到一个靠着床头坐着的程舒，长长的刘海挡住了程舒的大半张脸。
“药吃了吗？”齐豫不在这里应该是回去了，宋英杰想。
“嗯。”程舒点了点头，目光还是落在那个被杯子上。
宋英杰看着说瞎话都不眨眼的程舒，药还在桌子上放着就说自己吃了？因为是齐豫的朋友自己才多过来看了一眼，果然没有吃药。
“快吃了吧，明后天就可以出院了。”
“嗯。”
“你和齐豫很熟？”
“不熟。”一点也不熟。程舒接过药，一仰头把药全部放进嘴里，喝了一口水，水已经凉了。
这个人似乎不太喜欢说话，宋英杰也没放在心上，又离开了病房。
程舒低着头，一滴一滴的水滴落在被子上，一定是药太苦了，一定是。
直到程舒出院都是自己一个人，宋英杰第二天来的时候程舒已经离开了，宋英杰也没放在心上。
回到家之后程舒，环顾着冷冷清清没有一丝人气的家，这里算什么家，顶多是个住的地方，程舒是个突然出现的人，没有过去，就没有家。
打开冰箱，自己几天不在这里里面的食材很多都不能用了。昨天程皓已经把公司的股份全完给了自己，看来程明已经安安静静的订了婚，今后自己跟程家没有关系，跟齐豫没有关系，跟顾家没有关系，跟谁都没有关系，就像独自飘荡在世界上的萍草，做一个游魂。
这样也很好。
轻微的咳嗽声在不断地在厨房里响起，程舒有些饿了。
程舒不知道的是，此时他的别墅外面正停着一辆车，车里齐豫一直看着程舒的别墅。
齐豫已经在这里呆了很久了，他看着程舒一个人进的别墅，虽然心里一直告诉自己应该离开了，应该走了，明明是自己提出以后不要再见面的，为什么现在还要守在别人的家门外？
宁意的信息发了一条又一条，问自己在哪里，为什么还不回来，可是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说，索性关了机。
程舒把冰箱收拾干净，拎了满满的一袋坏掉的食物出了门。
出门的一瞬间，那辆车里那个人是谁？程舒停下脚步看着车里的人，心里一瞬间的像是放空了一样，什么都想不了，明明知道应该走，应该头也不回的转身进门，可是脚下却生了根，寸步难移。
终于程舒嘴唇动了动，把垃圾袋放在门口，转身进了门。
如果要放弃那么姿态也要漂亮，就算是丢盔卸甲也要装作毫不在意。
看到程舒进门，齐豫竟然打开车门追了几步，可是也只是几步，三年他们终究是回不去了，里面横亘的从来都不是三年的光阴，而是两个人的感情再也没办法回去了，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去无视。
况且，自己已经忘了，程舒也忘了吧。
齐豫有些颓然的回到车上，一打方向盘，车子转了个弯儿，顺着路越走越远。
程舒站在院墙里面，听着车子离开的声音，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弧度，就这么结束了，十年，从大学到现在的十年间，自己像是飞蛾扑火一样的扑了过去，结果最后粉身碎骨的只有自己。
接下来的几天让宁意都觉得意外的是，齐豫竟然天天都陪着自己，她原来担心顾留白回来之后齐豫会不顾一切的去找顾留白，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都会化作一场泡影，可是现在看起来自己似乎没有输，输得是顾留白。
宁意自从怀孕之后公司的事就交给了自己的叔叔在打理，自己就在家里全职养胎，齐豫说自己又不是养不起你。这句话莫名的让宁意甜到了心坎里。对啊，齐豫会养自己，也会养自己的孩子，永远永远。
“在看什么？”
“我想出去旅游，以前总是在忙公司的事，都没时间出去好好玩玩，你陪我好不好。”宁意往齐豫身边坐了坐，把自己手中的旅游手册递到齐豫的面前。看着手册上面照片和地图，齐豫的脸色突然就沉了下来，最近他一直能记起之前的事，一个片段一个片段，一句话一句话，满满的都是一个人，从认识到分开。
自己似乎以前也说过要带他出去，可是一直都没有机会，到了今天这大概就是一个都没办法兑现的诺言，就像那句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终归是淹没了。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突然沉默下来，齐豫的手机就突然响了起来，上面是一个陌生的号码，齐豫有些疑惑的接起来，里面传来一阵标准的普通话。
“齐豫先生吗？您的父亲齐震先生正在我院急救……”
接下来的话，齐豫并没有听清楚。宁意就看着齐豫连外套都来不及穿上就跑了出去，然后就听到车子离开的声音，宁意追到门前张望着，这是发生了什么？
齐豫一路赶到医院，急救的灯还在亮着，自己的管家正在急救室门前打着转儿，看到齐豫来了之后仿佛找到了一切的主心骨连忙应了上来。
“少爷！”
“我爸怎么样了？”
管家还没来得及回答，急救的灯就灭了，里面出来的一群群穿着白色衣服的人，脸上的表情为什么是那样的？他在说谁的死亡日期！
“你胡说什么！”齐豫冲上去，护士和医生纷纷拦住激动地齐豫，齐豫看着急救室里被白布盖上的人，虽然从小这个人没有尽过当父亲的责任，但是他终究是自己的父亲。
见齐豫冷静下来，医生和护士松开手，纷纷离去，只剩了齐豫跪在医院的走廊里，他不敢进去，不敢，他害怕自己一旦进去那个人就真的走了，自己连骗自己的力气都没了。
齐豫走进去，伸手把白布掀开，露出来的是哪张熟悉的脸，可是现在他再也没有办法怒气冲冲的看着自己，再也没法上拄着拐棍笑着看自己离开，自己现在才知道为什么他在自己订婚的时候露出的是那副神情，他什么都知道，可是他以为顾留白死了，他不敢告诉自己顾留白的事，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爱的人是顾留白。所以他才会说，订婚是一辈子的事，千万要考虑好。
那时候，齐震不再是齐家的齐震，他只是齐豫的父亲，他怕以后齐豫想起来，痛苦的是齐豫。
如果生命是一袭华美的旗袍，那么上面爬满的一定不止是虱子。
齐豫曾经以为就算齐震死了，自己也不会在意，可是知道他真的死了，自己才知道心疼是真的可以连带着呼吸都痛的。血液里属于自己父亲的一部分回流着哀戚着，将一种名为悲伤地情绪传送到全身，渗透进每一个细胞。
齐震死了，于齐豫是一场死别，于满城的新闻，只是一次头条，他们谈论着，牙齿的缝隙里都是别人的血泪。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