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颜殿下-第23章 出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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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欢那软磨硬泡的功夫可是一等一,连哭声带绝交的威胁,最终把她拉下了水!

    随着悠然颤动的马车,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清楚的记得自己那日是多么义正言辞的拒绝李欢,但此刻也清楚的听到李欢在她耳畔兴奋的欢呼,撩开马车的帘子恨不得将整个头都给探出去了!

    “沈曼书你快看,咱们出了内城门了!”

    “你小心着点儿,别到时候把自己栽出去,你就真的是出了城了!”

    本该是和宴华年同乘一辆,但她临出门前便吩咐了马车,然后硬将李欢拉了进来,到底还是小娃娃,只要能出去游玩,怎么都是高兴的!她才释然的吐了口气,至少心里不会过意不去,大道理她讲不来,李欢也不会懂,她只是由心的不希望李欢喜欢那个连她都不敢接近的人!

    车辇抵达城郊一处僻静的宅子前,“枫隐别院”,背靠着漫山的红叶枫林,入目时便让人叹为观止!

    后来才知道这原来是他的别院,难怪,狡兔尚有三窟,何况是这个比狡兔还深不可测的宴华年!

    她虚眯起眼,煞有介事的打量着那个背影,据她多年的观察来看,这人素来独来独往,从不与人多有结私。如果今日不是她们三个小女子跟了来,他大概又是自己一个人,在这潺潺溪水边,与一群侍从和漫山的枫叶为伴了!

    来到这美景之中自是不能待在屋里的,一行人来到枫叶环绕的岸边,在一块形状规则得有些过头的平坦草地上,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溪旁的长案上搁好品种齐全且样样名贵的画具宣纸,不远处一张楠木雕花圆桌,摆满了各色水果糕点,旁边还有一张古琴……

    一干侍从候在远处,陆婠径直走向那张琴,优雅的翘起纤长的手指从每根琴弦上一抚而过,流畅的音阶似山间的泉水,叮咚直流。

    “是把好琴!”陆婠清柔的声音不比这琴音差到哪去,她的目光再次被吸引过去。

    说也奇怪,这回的气氛出奇的和谐融洽,又是在这美不胜收的山水之间,让人心情不禁大好!也许出门一趟也是不错的选择,裴昱不也老是劝她出门走走的么,这回还得亏了这个人小鬼大的李欢了!

    “那就弹来听听。”宴华年不动声色的丢下这一句,自行走到长案旁。

    “是!”

    悠扬婉转的琴声与这山间美景交相辉映,仿佛能听到溪中的水流拍打浅岸……她将头撑在桌上望着抚琴的陆婠出神,嘴里呢喃:“她是仙子么?”

    李欢吃吃的笑了出来,将一颗葡萄扔进嘴里,满嘴香香的“嗯”了一声。

    “你那嘴何时能停下?”

    李欢闻言不太高兴,一脸正气的道:“你们都不吃,难不成还放在这儿喂虫子么?”

    她歪嘴一笑:“可不就是在喂虫子么?”

    李欢一愣,望着她,忽然哈哈大笑出来,扯下颗葡萄向她扔去,嘴里呵道:“沈曼书!”

    她将手指放在唇前:“嘘嘘!待会儿你陆姐姐又要骂人了!”

    李欢捂住嘴笑起来,两人趴在桌上低声说着话,时不时发出压抑住的低笑声,气氛融洽得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生怕哪一刻突然冒出一个人打破这份和谐,而她这份担忧也是不无道理的,因为就在这欢乐的气氛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李欢的“小沈曼书”模式再次启动了!

    此时聊得正欢的二人正在谈论她们那些共同的爱好,陆婠几曲过罢,过来坐下,正逢她们谈及画书中的那些传说中的美人,李欢拉着陆婠的手道:“陆婠姐姐日后可会被写进画书里?”

    陆婠摇头笑笑,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轻声道:“我既不是女中豪杰,也不是倾国倾城,谁来写我?”

    她闻言便摆手道:“我不同意!你不是女中豪杰不假,可绝对称得上‘倾国倾城’,我来担保,谁不承认,我便和他理论一番!”

    陆婠掩嘴一笑,李欢咋呼一声道:“我要是那写画书的人,就把你二人都写进去!一个美貌,一个伶俐,我呢……”

    “那好,再在我二人身旁画只一直吃个不停的小虫子就行!”

    李欢不理她,侧过身去,目光落在宴华年身上,出其不意的冒了句:“王爷画了那么久都不累的么?”

    本是小孩子戏言,可宴华年却突然搁下笔管,转身向三人走了过来,浅浅一笑:“我是累了,只是见你们聊得兴起,不忍打扰而已!”

    她能瞥见陆婠和李欢二人眼里绽放的光彩,也瞥见了宴华年有意无意的扫向她的那些目光,不自在的低下头,摘了颗葡萄塞进嘴里。

    李欢嘴里“呀”了一声,拉着陆婠的手道:“陆婠姐姐你的手怎么了?”

    她侧眸看去,只见陆婠白净的手背上有一块拇指大小的淤青,李欢伸手去按,陆婠嘴里咝了一声。宴华年也看了过去,眼神淡淡的,一瞬又收了回来。

    陆婠抽回手:“昨日里搬琴时不小心压着的。”

    “哦!”李欢恍然,老成的点了点头,回到自己座位上,不经意的吐出句:“我还以为你像沈曼书那样摔着的呢!”

    葡萄破绽的汁水猛地呛在了喉咙上,她难受的干咳了几声,不好的预感迅速腾升,忙瞥向李欢示意她住嘴。

    李欢不理解,走过来拍抚着她的背,嘴里继续道:“沈曼书你说是么?前几日我去找你时,就是你和裴将军出去那天……沈曼书?”

    李欢侧头望着她,她伸手摘了颗葡萄塞进李欢嘴里:“小虫子你快多吃些,一会儿肚子饿了!呵呵!”

    李欢嘴里嚼着葡萄,不再说话,她双肩一松,吐了口气。其实也是那日夜里浴后在镜前才看到颈上的瘀痕,大概不能叫瘀痕,她知道那是裴昱在吻她时不小心弄出来的。虽不是什么见不得人之事,但在宴华年面前还是尽量别提起这些,她可再不想看见他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这种场合,无论这个小娃娃怎么个哭法,她都不管了!

    这头好不容易让李欢住了嘴,那头宴华年似乎起了听下去的念头,眉心一紧,问道:“你受伤了么?”

    她摆头:“没事没事!一点小伤……”

    “嗯,以后注意一些……”

    宴华年话音未落,李欢即刻纠正起来:“我看着可不像小伤……咝!”她又剥了颗葡萄,苦着脸回想那日在她颈上看到的淤痕。

    “小虫子咱们四处去转转怎样?你看这里风景多美……”

    “让她说!”她这点小伎俩哪里能瞒过他的眼睛,那一张脸已经肃了起来。

    她垂头丧气的垮了下去,果然就没有舒畅的一天!以后永远、再也不会来了!

    李欢似已被宴华年的神情吓住,面带惧色的望向陆婠。陆婠对李欢涩涩一笑:“欢儿你就如实说,没事的!”

    “哦……”李欢音色有些波动,瞥了眼已经快垮到桌子上的她,提了口气道,“就是比陆婠姐姐手上的伤还要严重一些,我问她,她也说不疼,应该没事的……沈曼书,你的脖子还疼么?”

    她恹恹的垂着脑袋,对这个小妮子彻底臣服了!

    陆婠低呼一声:“摔了脖子?”

    李欢点头,指着自己的右颈上与她的淤痕对应的位置,一脸憨诚:“就在这儿!和你手上那个一样的!”

    陆婠惊臊的“啊”了声,已恍然那是亲昵后的吻痕,忙起身将李欢拉到一旁低声嘱咐。

    她不敢抬头去看他,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河水够深的话直接跳进去,都比看他那令人愧疚的脸色要强!

    死寂般的沉默——此时微凉的秋风掠过,宣纸的侧边被乱风卷起折在偏移的镇纸上,随着漫山舞动的红叶沙沙出声……

    抬眼那一霎那,逼仄而薄弱的光晕投射上那抹水牙色,白与红的强烈反差刺进她的瞳眸,她张了张嘴,那股不知名的颤栗感又开始沉甸甸的压上心头。

    对视中,昔日温雅的双眉此刻紧紧拉在一起,“他对你好么?”他问。

    她被那抹黯然割痛,难受的扯了扯嘴角,回:“好,他对我……很好!”

    “……好到让你不会后悔么?”

    她惑然的拱了拱眉:“嗯?”

    他的眼神里仿佛带着某种指责,没有再往下说。顷刻间她已明白过来,必是他误会了什么,想也没想的起身便冲到他身前,脱口说道:“没有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没有!真没有!”

    他望着一直慌于辩解的她,黯然中闪过一丝波动,突然问:“你为何解释?”

    “我……”她身子一僵,在他的视线里乱了阵脚,唇角翕动半天落不出一个字来!

    “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两人本就隔得极近,他却还向前挪了一步,“你想听么?”

    她心上一紧,欷歔——讲故事?又讲故事!他每次讲故事都能把她懵个半死!不得已向后一退,故作镇定道:“好啊,讲啊!”

    沉吟半刻,他忽道:“裴昱……”

    “嗯?”她猛一瞪眼,朝他瞟了去。

    他不动声色,道:“多年前,我曾与他频有交涉,他每回来身后总是跟着一只‘小猫’……”他说着目光便向她掠来。

    小猫?她挠了挠耳鬓,怎么不知道裴昱以前养过猫?

    “那只‘小猫’总是偷偷的扒在门上,眼神从未从他身上移开过,我那时恼过,我就那么没有存在感么?为这点不自在,我和自己打了个赌……”他说到这,深邃的瞳眸中有了柔怜的笑意,且毫不隐讳的全数落在她的身上,不急不缓的道,“我想知道除了他之外,她的生活里还剩下些什么?说我无聊也罢,我的确是一有空就跟着她在外闲逛……第一次,她看戏忘了时辰,一出戏院大门发现天已经黑了,许是慌了,竟一口气跑回了家,你说好笑不好笑,她忘了自己是坐马车出来的,呵!好几回在书摊碰到过她,还有城东那一间糖人店,最值得一提的是水船节,她从不会错过,她很喜欢最后游出来的龙舟,每次都会待到人群尽散……买东西嘛,是个大难题,因为她那性子挑剔无比,偏又害怕去选择……”

    他到这里顿了一顿,打量起她那张忽白忽红的脸,直白而炽烈的柔情毕露在勾唇那一抹笑中:“后来‘小猫’也长大了,那年的冬至节,我找到个很好的机会与她接近,后来她竟把那张面具送给了我,还说是第一次见面,哎!第一次见面……”他轻笑一声,“也就是她这样一个人才会不知道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跟在她身后已经上了瘾!得幸我不是一个坏人……也是在那一年,皇兄的圣旨对我赐下了婚约……”

    她心神一震,婚约?!怎么从来没有听说!此时身后一阵哭破的低泣声解了她的疑惑——陆婠?!是陆婠!天呐!他们原来是有婚约的!天呐!

    太阳穴在狂乱的心跳中胀疼起来,一滴冷汗就顺着她的额角滑进鬓发里。

    “说我忤逆圣意也好,说我刻薄寡恩也罢!除了她……”那张精致的面容上笑意渐敛,眉心又蹙了起来,些许沉吟他闭眼哼出一气,“她就是蹙一蹙眉头,我都难受,这种感觉别人给不了我!本是个可笑又漫长的赌注,我不知道自己挑战的到底是什么,会赢还是会输,却偏偏把自己赌了进去……”他逐渐靠近,目光熠动直逼向她,在她震惊与恍惚的泪眼中接着道,“这个赌注没有尽头,但到此我都像是一直在输,这个结果让我难受,很难受!你说说,她的性子怎么那么倔?倔得让我头疼!我想赢……”

    那目光急转,变成一种急切的期盼与渴求,他最后说:“沈曼书,让我赢一次好不好?”

    她已无言,捂着心口不知作何滋味!他竟是出现在她那些懵懂模糊的岁月里,他很早就见过她,可是她全不记得!哪里会记得?从她会走路起,满脑子就只知道一个裴昱,还有过些什么?!脑袋里电光火石乱搅一通,手脚瘫软险些站立不住,她背过手去扶着桌沿坐下,双眼热灼,猛力一吸那股灼热就簌簌滑落。

    “我……对不起!对不起……”她泣不成声。

    他的身影一顿,眼睑猛地眨了两下,深深的吸气声灌入她的耳心,“回府!”他转身离去,带走了那一抹令人心里发酸的淡雅香气。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伏在膝上,呜咽恸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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