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颜殿下-第58章 诱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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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天白云,澄透的穹顶似拉得很低,头顶虽打了很大的篷伞但那毒辣的阳光还是落了几缕在她肩头,浑身都被暑气烤得烧热起来,就盼着来几丝凉风过过瘾。不远处几十个衣着艳丽的蒙古女子载歌载舞,手里都端着酒碗和酒壶,不停的向在座的人敬酒。

    到此她才彻底搞明白拉克申在蒙古族的地位,他带着她就坐在汗座右侧的第一张桌前。与汉族相同,记忆里的这个位置上一直有一抹白色的身影,愈渐模糊却挥散不去……心口一紧,她端起酒碗抿了一口,舌尖就被辣疼,眼眶也灼热得湿了起来。

    身旁传来一声哂笑:“以后要学会喝酒,在蒙古不会喝酒可不行!”

    她抿抿嘴,没有回应他,此刻心里滋味难受也不打算回应他,她长呼一气才缓开那股……心疼?怎么会是心疼?不!一定是这酒误了她,不会是心疼,不会……肯定不会!

    抬眼望去,对面遥遥相隔的那几个锦衣华服的美妇人一定就是汗王的福晋,个个美色大致不同,却总是缺些什么?只见她们端坐静止,除偶尔一两个搭头讲两句之外,大多数时间都是盯着自己的桌前,眼观鼻鼻观心一副雍容稳重。

    在她叹气的间隙,就听到场外一阵号角鸣笛声,随着众人的站立起身,一个身材彪壮的男人正神采飞扬的大踏步前来,身上那件白色锦服在阳光下特别刺眼,她眼睑急眨几下就低下了头。

    那人在场中一穿而过直往汗座走去,原来他就是汗王,她暗想刚才不该那么早低头,她早就对这个能统治这么多蛮夷的“蛮夷王”很感兴趣了,不禁暗自唏嘘,没那个眼福!

    一阵膜拜之后,再次入座。她发觉都城的人都不会讲汉话,全程上下全是叽叽咕咕的蒙语,她听着分外无聊,只低头盯着碗里的奶酒,场中陆续有几人跳舞,她匆匆瞥了几眼犯起困来。

    “很无聊么?”拉克申带着浓浓的酒气侧过头来问她,她努力睁了睁眼,就听到他喉里低笑了声,“等这一完事我就带你取个地方!”

    她抬抬眼,情绪干干的问:“什么地方?”

    “诺敏河!和你的名字一样,你应该想去看看,很美!”

    哟!她斜睨过去,这汗王的酒里下了什么药,把拉克申直喝成另一个人了?居然在这儿给她施展起了浪漫招数,还“很美”,她似嘲似苦的“呵呵”笑了出来。

    “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欢!”

    她头皮一麻,低下头撅了撅嘴皮。

    拉克申没有再理她,反而与隔桌的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了起来,语气中有些不悦和无奈,过了一会儿才停了下来,鼻子里短哼了声,那只手肘就靠了过来:“你一会儿上去献支舞!”

    “嗯?”她瞪大双眼,惊愕的望着他。

    “刚才那几个都是各大部落的福晋,现在只剩我了,他们要你上去跳舞!”

    她舔舔唇:“凭什么他们让跳就跳,我又不是……”话未说完便被拉克申一个冷箭般的眼神顶了回去,泄了一半的气又道,“何况我也不怎么会跳舞!”

    “你那会儿和乌日娜混在一起的时候不是学过一支舞么?”

    他那眼神夹枪带棒且意有所指,一句话点明两个主旨:一呢是不要想骗他,她会什么不会什么他早就洞悉;二呢就是拿出乌日娜来压压她,让她不要忘了教训!

    虽是知不能违抗丢了他的脸面,可她心里还是连呼:得了吧!那个舞!

    一想起来又不免拿眼去瞪他,这支舞就是乌日娜那会儿教来逗她玩的,有个绕口的蒙古名字,但她还是给它取了个汉名叫“旋舞”,顾名思义,整支舞有一半以上都是在不停旋转,差不多还没跳完人就已经七荤八素了,更别说还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跳!

    在她的白眼中,手又被他顶了一下,他目不斜视的低声道:“上去!认真点儿,别让人看了笑话!”

    她茫然的咽下一口唾沫,颤巍巍的起身往场中走去,一抬头就听见时有时无的窃窃私语,心里暗骂了一句,此时声乐已起,她不得已把那腔委屈与怒意憋了进去,起势开跳。

    仰头是明晃晃的天,低头是干烈烈的地,四周都是男人的饥饿狼眼和女人的哂笑妒意,她开始旋转,热热的风从指间略过,吹干了手心的汗,再仰头便见穹顶上一双翱驰的鹰,心境竟意外的开阔起来……舞过大半,她才发觉自己已不知觉的笑了好久,自从来这草原,她不记得自己何时有过这种心情大好的舒畅感,许久的悒郁竟都被这呼呼吹开的风一一带走,舞毕,在连连袭来的掌声中她已完全展颜欢笑,正欲回座就被汗座上一句高声震在原地。

    她抬眼去望,那笑再次僵在脸上,嘴一张就是大口的干气,脸被阳光灼得绯红,眼见那人款步向她走来,那股跋扈的王者之气完全毕露。

    太阳穴在满心的惊讶中突突跳疼起来,被暑气一烤险些要站立不住,好死不死,她昨晚竟然撞了他们的汗王!她的呼吸随着那个身影的靠近逐渐急促起来,不安的望向拉克申,只见他一张脸黑得不像话,比那回知道了她放走乌日娜的脸色还要阴沉!

    糟了!这回真的糟了!她不仅得罪了人,还会害了克利部!阿木尔,巴特尔,沙林娜,还有那么多族人……

    汗王至她身前一步停下,浑厚的声线再次响起,她心里直噔噔,随时都在打量周围人的脸色,想从上面察觉出点什么,但是除了拉克申之外其他人的面色并没有什么不对,正纳闷时,一碗奶酒就递在了她的胸前,她错愕的再次抬眼去望,那汗王似乎不是生气,而是在笑!

    她暗吐一气,再瞥向拉克申他却微微颔了颔首,她这才松了口气,原是说她跳得好把汗王逗高兴了,要赏她酒喝呢!她报以一笑,接过酒一刻不敢怠慢的仰头喝下,一片叫好声!

    她在这片哄闹声中向汗王揖礼,退身离去,却在半路脑袋一晕,身子就往地上晃去,到底还是没有栽下去,却比栽下去还要恐怖——在拉克申腾地站起的身影中,那汗王将她一把搂在了怀里,色兮兮的眼神恨不得马上将她猥亵一遍!呼兰一刻不想的上前来将她接了过去,嘴里毕恭毕敬意味深长的喊了一句“福晋”,便把她拖回了座位。

    那汗王几声震天大笑过后便自回座位,全场又开始热闹敬酒,这一篇像是翻过去了,但拉克申仍是面容冷峻且双眼直视前方,毕竟在他身边待了几年,她顷刻间读懂他现在不高兴!很不高兴!

    她不安的伸手拉了拉他,手在桌下却被他一把捏紧,那力度是她不能承受的,骨头都快碎了!

    “咝!痛!拉克申……”

    “你这个女人究竟……存了什么心思?”他遏制着一股莫名的怒火,自牙间狠狠的迸出这句话来。

    “我?”她压低声音,“我又怎么了?让你别带我来的,得罪了人那可怪不了我!”

    “我倒宁愿你得罪人!”

    她磨磨牙,将刚要炸开的话憋了进去,这个男人真是不可理喻!死乞白赖的要带她来,现在又是一副“你是奸细”的模样,真是气人!

    浪漫的“诺敏河”最终也只是说说而已,甚至她酒意未消还在毡包里歇息时,拉克申就火急火燎的准备动身,一问他只是怒气冲冲的瞪着她,她识相的闭了嘴钻进马车。

    暮色时分暑气减退,呼兰将帘子撩开一股凉气就裹了进来,她坐在门口,满肚子火气被这颠簸的马车倒得干干净净,冷冷的睃了一眼拉克申,还是一副天下人都得罪了他的模样,她撇撇嘴伸了个懒腰。

    “真是个不省心的女人!”

    他似自言自语但又偏偏让她听到,这下不知该回他还是不该回他,她犯起怵,只当马蹄声太大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活该!她心里暗骂,谁让你好死不死的把我带了来,明知道我爱闯祸……

    这时拉克申的一个跟班自远处驶近,面色凝重的道:“大汗,要再快些,后面来人了!”

    拉克申怒哼一声,目光便逼向她来,恨道:“诺敏,跟我骑马走!”

    “怎么了?”她立起身,被整个凝肃的气氛搞懵了。

    “上马!”

    说话间一匹空马就拉到了她眼前,她站起身从马车上一跨过去,坐稳后胯下的马便随着拉克申一喝疾驰起来。

    她到底马术不精拖慢了脚步,没过一会儿身后一阵马蹄声就赶了上来,她随着拉克申的目光回头望了一眼,竟比刚才多出了许多人。待近,才发现除了克利的人之外还有十来个不认识的,一见拉克申就恭敬的喊了一声,拉克申立即勒停了马。

    一群人自动分站两边,想对面之人该是都城的,与拉克申对了几句话后脸色各有不对,她直呼喊冤,男人间的恩怨怎么就把她给扯了进来,此时呼兰的马车赶了上来,她刚想避开他们与呼兰待在一起,却被对面一个都城的男人几步上前挡了去。

    此时她身后一个“自己人”恶狠狠的骂了一句,都城那几人顿时火冒了起来!中间隔着一个她,两头就开始大骂起来,她此刻真想找个地方好好躲躲,因为几个块头大汉吵起架也是挺唬人的!

    耳里被他们吵得瓮响,再被这夜风一吹,脑袋就开始昏沉起来,正揉着太阳穴身下的马儿蓦地往前一耸,她立刻抓紧马鞍,却发现是都城的那个男人在牵她的马。

    “他要干什么?拉克申……”她又茫然又焦急的大声喊道。

    拉克申的表情在这深蓝的夜色中有些看不清晰,但却能清楚的看见他接过手下递来的弓箭,双手一举,再放下时已是满弦,箭镞直向那个牵马的男人。

    那男人手一抖,却仍是不肯放开缰绳,拉克申嘴一张,发出一声极短促的怒叱。

    马头那方传来粗重的慌喘声,那人只是呆立着不动,她不知这究竟是要干嘛,但能隐约感受到拉克申不像是在开玩笑。

    咻——

    僵持中只听这一声,那支箭已飞掠过她的眼前直插进了那人的脑门,她惊呼一声便见那人像滩烂泥般的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她一手捂嘴一手悄然的拉紧缰绳往后一勒,马向后退了几步,随即那几人愤怒的丢下一句话,便将那具尸体搬上马扬鞭离去。

    “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慌乱中,她勒马向拉克申靠近,一个鲜活的生命骤然从眼前消逝让她心内余悸未散,一颗心抖颤不停。

    “怎么了!哼!你果然是个不简单的女人!”拉克申的每个字都充满恶怒,“你给我惹了个天大的麻烦!”

    心脏咚的漏拍,她下唇颤动,不知如何再开口问,拉克申却在这时倾身逼近,一双眼凌厉森寒,嘴里呵出比陌生人还要生冷的质问:“我今天让你好好跳舞,没想到你竟然……哼!看来你是动了别的心思!诺敏,我当真小看了你!不要得意的太早,我不会放过你,永远不会!就算是汗王,我拉克申也不会说一个‘怕’字!”

    他说完便独自喝马离去,留下她呆呆的杵在原地琢磨着他的那句话意,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就算是汗王……啊!忖量推敲之后,脑中有股神经猛然狂颤,她背脊僵硬浑身冰凉,整颗心像掉进了一口森冷的冰窖,这究竟是……作了什么孽?

    沈曼书,该怎么办!

    宴华年,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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