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在片片的浓云中穿梭,时而在云缝中露出脸来,留恋似的向下窥视一眼,把银色的光芒倾泻在窗户上,一会儿光明,一会儿黑暗,反复了几次,最后沉入无穷的混沌之中。
刹那间,历历的往事涌上心头,梁紫叶的音容笑貌在眼前、耳边激荡。他嘴唇痛苦地颤动了一下,眼泪夺眶而出,向下流动着,后来在面颊上停了下来,闪闪地发着光。
好一会儿,好一会儿,他倏然从屋子里冲了出去,变化的小木屋也随即消失了,空荡荡的,地面上还留有紫叶的衣物,疯狂的雨点瞬间汇聚成河,浮拽着衣物,向低洼处飘去,最后缠绕在一棵树的下面。
慕天平呆立在风雨中一动不动,任风来吹,雨来打,雷电来劈,他心中只有一个愿望,只求一死!
老天就是不随人心愿,好像和他过不去似的,不一会的功夫,那霹雳却成了轰轰雷声,滂沱大雨戛然而止。云淡风轻,那轮不大圆满的月亮又在云缝中露出脸来,清辉洒在他的身上,孤影相伴,更加孤苦凄凉。
他忍不住的仰天大吼,发出痛切的哭声。
树林外灯火摇曳,传来“嚓嚓”的脚步声,一个人快步的向他走来。灯火迷蒙,慕太平捧着花枝,头昏目眩,什么人也瞧不见,只是不住口地喃喃道:“紫叶死了,紫叶死了,是我害了她。”
来者正是慕清道长,他见弟子神智迷乱,法术离身,又痛苦又难过,急忙从他手中夺过那跟花枝,探袍袖取出一个瓶子来。
将花枝插入瓶内,遥天一指,一股细流由天际而下,瞬间将瓶子装满了水,又小心翼翼的放到了地下,口念咒语,瓶内的花枝瞬间变大,彩光一闪,地上长出一棵桂花树来。
花开满枝,一股奇特的桂花香味扑鼻而来,太平不禁一怔,心里暗道:“这花香味怎么这么像桂花花露水呢?”
他猛然想起桂花仙子来了,莫非紫叶与桂花仙子有关,想到此处,脱口叫道:“桂花仙子!”
那花树把枝柯摇晃了一下,化道清光便不见踪影了。
小圣展身想追,可他此时法力全无,怔怔地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才扭头问道:“师父,你做了什么玄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为了使她不遭劫难,我把她化为原形,若干年后你们还会相见,但有缘无缘还得看造化了。事以到此,你应该为她高兴才是,走吧!回到观中去,为师还有重大事情要做。
说完,身化轻云,眨眼就不见了。小圣大吃一惊,暗道:“师父什么时候也入了仙道了呢?”
翌日。晴空万里,阳光媚好。小圣经过短暂的用功调整,法术归身,依然英姿飒爽自然不在话下。
他和往常一样一早就去拜见师父,只见他身穿崭新的道袍,打扮得比往日更加干净利落,正坐在蒲团上修心打坐。见徒儿到来,微睁双目,道:“太平一旁坐下,为师有话要和你说。”
小圣知道昨夜自己又违犯仙规,险些害人遭劫,以为师父一定要好好的训斥他一顿。他落座的刹那间改为跪下,把头低得很低,默默不语。
然而师父不但没有职责,反倒像慈父一样抚摸着小圣的头,好奇地望着洞顶,好像在思想着什么,突然问道:“太平,一晃我们在清平观住了几个年头了?”
小圣感到十分惊讶,心想:师父今天是怎么了?突然问句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真的生我的气了,要离开悬云山?
小圣没有答话,抬起头来,看看了看师父的脸,见他表情凝重,两眼含泪。
小圣急忙问道:“师父你这是怎么了?今天怎么突然问起这等事情来?”
慕清道长的眼光慢慢地移开洞顶,就在向下看的一瞬间,眼泪流了出来。把头死死地贴在小圣的头上,颤声说道:“为师将要羽化成仙,今日正当升天之日。”
“是吗?”小圣惊问了一声,一股身站了起来,悲喜同在,眼睛瞪着,嘴巴张得很大,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师徒二人在清平观相伴数年,其情远胜过父子,虽然师父苦修成仙,但一想到分别,不免有些难受,只觉得鼻子一酸,豆大的眼泪流了下来。
慕清缓缓拉过他的手,冲他勉强的一笑,道:“徒儿,你不要哭啊!为师羽化成仙不是幸事吗?”
小圣咬了咬嘴唇,点了点头道:“嗯,师父,我这是喜极而泣。”
虽然竭力控制自己,但还是一头扎入师父的怀里,竟然哭出声来。
慕清道长把他紧紧的搂在怀里,把他那张温暖的脸紧紧地贴在他的头上,眼泪连连续续地的滴了下来。
好一会儿,才腾出一只手来,在眼睛上擦了两擦,抽搐了几下鼻子,安慰地说道:“徒儿不要哭了!师父我苦修几十年,为的就是成仙得道这一天,大梦已圆,可说是天大的喜事啊!我们应该高兴才是,何必哭呢?虽说不能朝夕相伴,真要想师父了,咱们可以天庭相见啊!”
小圣从师父的怀里抽出身来,挥袖在眼睛上一抹,止住了哭泣,问道:“师父,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今日升天的?”
慕清把他拉到身旁坐下,道:为师早就得知啦,只是没说而已。我们在散关客栈的第三天夜里,为师做了一个梦,梦见天门大开,只见清光一道,一个仙人飘落到我的床榻前。
把手一挥,那赤枣落在我的床头上,我急着翻身去捡,却掉在了床下,揉了揉眼睛,哪有什么仙人,乃是南柯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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