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乐宁点了点头,他在中学的时期,就读过这篇课文了,这一首古诗名篇,阐述了一名女子对负心汉子,始乱终弃的怨怼。
王东继续道,“开篇第一段话是这么说的,‘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这说的是有一个嬉笑貌的放荡男子,抱着成品布料来找一女子换丝,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哪里是换丝,只是来找这个妹子商议婚姻之事。”
说着,王东目视靳乐宁,勉强一笑,道:“打个比方,我们的靳兄弟就是那一个买布的女子,而司马芸、喻启敏便是心怀叵测的放荡男子。”
孙雄道:“听王兄的意思,这两个女子心怀鬼胎,不可深交?”
“不,不!也不能这么说,这一段日子以来,她们和我们相处这么久,她们的本性并不坏。我的意思是说,这两个女子接近靳兄弟,并非出自本心。”王东抽丝剥茧地细细地分析,道,“你们可有曾想过,明珠翁主是金枝玉叶,皇太后、侯爷逼迫翁主纡尊降贵地去西羌和亲,翁主不甘就范,只能牺牲名节,赖上了我们的靳兄弟。”
和亲的翁主,清誉被毁,帝君担忧羌人见嫌,影响两国邦交,自然会权衡利弊,免去翁主和亲之行,那么司马芸的目的也就达成了。翁主虽然不是汉室宗亲,但却是先帝最眷惜之人,陛下等人亦不好责罚,至于那个胆敢毁掉翁主清誉之人,可是犯了大逆不道的死罪,一旦追究,靳乐宁多是九死一生,然而恰逢瘟情爆发,翁主诈说靳乐宁有解疫之策,有用得着靳乐宁的地方,误打误撞,靳乐宁正好功过相抵,回宫以后,念在靳乐宁这几个月以来的功劳,陛下应是不会责罚太过。
王东见到靳乐宁没有说话,继续道:“至于喻启敏,是侯爷身边的亲信,虽说是侯爷派遣来护着靳兄弟的卫士,但无非是充作眼线,监察靳兄弟的一举一动,当然这枚棋子是监视靳兄弟,还是司马芸呢,又或者是其它的原因呢?我不懂读心之术,不敢妄自揣测。只是觉得,喻启敏不是那么简单的人。”
孙雄道:“我真没想到你这位白面书生,想法如此之多。”
王东惭然一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说着,王东和孙雄都沉默下来,因为两个女生与大家朝夕相处,无论是谁有贰心,靳乐宁都会受到伤害,但是王东只想点醒靳乐宁,要他做好最坏的打算,避免入戏太深。
长恨人生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靳乐宁微微一笑,人心确是难测,他也有曾想过王东今日所说过的话题,只是他不想揣摩人性,毕竟人性偏暗,所以一直以来,他养花种草,一个人活在自己的植物园世界里边。
孙雄瞅着王东,眼神似是埋怨:老兄,你今天怎么说这么多的话?连不该说的也说了,你也不怕乐宁兄弟心里会感到难受?
王东摇了摇头,嘴巴呶动了一下,似乎道:你不要怨我,我唱黑脸,只是为了乐宁兄弟好啊。
靳乐宁觉得在帐子里太过沉闷了,双手比划:伙计们,我想出去走一走。
王东、孙雄也很赞成靳乐宁出去走动一下,傍晚时分观花赏鱼,呼吸一下雨后新鲜的空气,对他的身心大有裨益。
帐外是无边无际的绿野,附带在植物绿叶上水珠儿在暗澹的夕阳余晖下,映出一种迷茫的虚幻感。
靳乐宁尤为喜欢待在营盘西南僻静的一角,在那一片园地里,有他辛勤耕耘播种的菜苗,以及一些从各处搜集而来最为常见的太阳花。
而每一天,司马芸也和他一样,无论手头工作再怎么忙,也会抽空来到植物园看了一看,司马芸平静悠扬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她是看的靳乐宁辛勤专注的样子,还是赏他所种的植物……
而现在,司马芸兀自出神,一动不动地观赏靳乐宁种的菜苗和花儿了,乍见司马芸也出现在那里,靳乐宁生怕贸然走过去会打扰到她,正想转身离开,但是或许是心有灵犀,还是其它的什么样的缘故,司马芸回了回神,默契地朝着靳乐宁的方向看了看。
两人四目交投,司马芸的娇躯微微一震,脸上澹然一笑,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来看着地上的太阳花。
靳乐宁心想:其实自己一直都对司马芸有好感,至少,相识以来,司马芸从来不以翁主自居,性情驯良温和,如果司马芸真的因为自己的渺渺前路而觉得不开心,那么自己更应该上前,表明自己的立场,并且伸出友谊之手。
靳乐宁来到了司马芸的身边,正想和安慰她,一摸衣兜,却不想自己刚才走得太急,将黑布和雄黄石落在了帐子里。
司马芸回过了身,对着靳乐宁微微一笑,又再转过身,目光继续注视着眼前那一片如锦似绣的太阳花,语带讥讽道:“喂,你是不是一直在监视我,看看我现在是不是像和你初见时的那样,收拾包袱,准备潜逃?”
靳乐宁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那一天晚上,自己和司马芸初见的情景,也是历历在目。他赶忙摇了摇头,表明自己不是贪求富贵、卖友求荣的小人。
司马芸噗嗤一下,慢慢的说道:“我是逗你玩的,你要是真的有自私自利之心,在两个月前就可以完全可以撇下我,向侯爷澄清真相,但是你没有,而且还和伙伴们直奔灾区而来,可见你的人品很好吖。”
靳乐宁心里一阵纳闷,他不觉得自己的人品好,只是做着一个热血男儿份所应为之事。
司马芸愉快一笑,道:“好啦,好啦!我知晓你内心的想法,未来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我们很快就会离开这里了,现在不要说话,静静地欣赏夕阳下的美丽景色吧。”
靳乐宁点了点头:前路迷惘,但是上天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不用着急。
黄昏下,两人相距较近,倒像是一对无言以悦的情侣依偎在一起,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一双恋人正在切切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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