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一行三人中,小秋是衣着褴褛的乞丐,靳乐宁则是黑不溜秋的匠作仆人,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姐,试问怎么可能不教引人注目呢?说不好驿站人员,还以为一位匠作下人和一位乞丐联手虏获了这位小姐,他们当中就有好事者,怕是会冲出来质问一二。
苷椛当时就很后悔,自己出行,为什么不变装打扮成男子呢?一行三人都是男子身份,这样走动起来比较方便。
靳乐宁他们寻到了一家还算过得去农家小园,因为木栅栏之后有几座小屋,他们推算应该还有一两间空置着,可以住下人的房间。
苷椛亲自扣门,向主人表达了他们想留宿的意愿,在银两的驱动下没有办不成事情的道理,有谁有不爱钱之理?但是庄内的主人却是比想象中还要好客,只听得苷椛他们说来借住一晚,也没有提及报酬什么的,便是非常有热情地引领他们进庄,主人是一个三四十岁的憨厚大叔。
就在他们进入农庄的时候,身后两道身影极其敏捷地一闪而过,很快便没入了黑暗中,稳稳地躲藏了起来,他们的动作虽然快得让人难以觉察,但是始终难以逃得掉靳乐宁鹰隼般的眼睛。
靳乐宁心道:跟踪我们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天呐,我的靳哑巴儿,我怎么发现你越走,速度便是越慢?不过,我知道了你在琢磨着什么,你是不是怀念昨天晚上在怡红院高床软枕,有温香软玉侍寝在侧的情景呢?请你醒一醒吧,那一类醉生梦死的生活,不属于你这一类蝼蚁一般的下等人!”
靳乐宁心里直骂道:雾草,你这个小混蛋误会我了!
小秋这样煞风景的话题,顿时让靳乐宁的眉头紧蹙,他是哑巴,纵有万语千言,无能申诉,真个是哑佬吃黄莲,有苦道不出!
不想,就连苷椛也似乎在调笑:“我们不要理会这个好色之徒了,我们进屋歇息去吧,天气太冷了。”她一边喘息,一边摩擦着戴着手套的双手。
她赶紧问主人,房子里边是不是都有热炕头和炭炉,否则会被冻僵成为雪条冰棒的。
……
靳乐宁一直都很留意农家小园内外的排布陈设,房壁四围都挂满了蔫巴了的红辣椒和脱苞了的黄玉米,可见这一年末,这农庄的一家子庄稼一定得到了好收成,而迎接他们进屋的中年汉子一脸一团的喜气洋洋,要是农活收成不好,他们这些庄稼汉脸上肯定是休戚寡欢。
路过正屋时,借着明亮的烛光可以看到屋内一个披着粗布棉袄的农妇,正坐在椅子上哄睡怀里嗷嗷待哺的婴儿,农妇方面圆脸,大手大脚,看似粗鲁,但是却对怀中的婴孩极其怜惜。
显然,这名农妇和婴孩,就是中年庄稼汉的家人了,靳乐宁心道:女子为母,便是折翼的天使,母亲真的很美。
中年男子和农妇微微一笑,眼神示意,说等等再来给她交代清楚,农妇微笑地点了点头。
靳乐宁不禁又瞥了一眼那个主人,心里好生羡慕这幸福的一家。或许这是几千年来,我们农耕民族都是这样过来的,都过着老婆、孩子暖坑头的生活,和平宁静,与世无争。
就是苷椛、小秋也是认同靳乐宁的心声。小秋道:“大叔,你的生活很美满啊!至少稳定嘛,不像我这样的浪子,今日不知明日事,如无主浮萍,随波逐流,不知何处是家!”
那名中年汉子自我介绍道:“我姓庄,你们叫我庄叔就好了。”说着,他也没有鄙夷衣着褴褛的小秋,开声安慰道,“其实,小伙子你还很年轻,属于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不要丧失对前景的信心。人生如草木,我们甭管有大的作为,应该好像花草那样有定性,落地扎根,那样便可以无视时空急流,再使生命延续。”
庄大叔说这一番话的时候,铅华褪尽,流露出淡雅的风度,似乎年轻的时候,经历过无数的风霜与历练。
“庄叔叔的话,鄙人谨记在心。”小秋收敛起了笑容,正容向这位庄稼汉深深地鞠上了一躬。
以花喻人,靳乐宁的心里,也是赞同庄大叔的话。
苷椛笑眯眯地道:“大叔,一听你的话,就知道你不是普通的人了。”
庄大叔摇头一笑:“大叔倚老卖老,让你们见笑了!”他回过身子,瞧到了他们所乘载着行李的毛驴,问道,“你们这是要走远门啊?”
苷椛觉得这位庄大叔平易近人,倒是愿意和他分享心里的想法,道:“我们准备去西域观光,听说该处盛产葡萄、哈密瓜等水果爽口弹牙,特意去那里品尝个够,如果可以的话,我将当一个客商,雇佣一支商队跑商,将那些的水果特产运回长安贩卖。”
靳乐宁瞪大了一双眼睛,心道:都说女孩子,天生就是撒谎者,要不是真的预先得知她是要去采集天山雪莲花,现在瞧她一本正经的样子,还真以为她要运水果回来长安卖呢。
庄大叔抚着下巴,微笑道:“年轻人就是喜欢四处游逛,不过也好,磨炼一下,开阔眼界,对于你们的成长大有助益!”
苷椛点了点头,和小秋相视一笑。
庄大叔想了想,道:“你们明天出发,西南山口十八里有一条小岭,又名蜈蚣岭,那里荒凉,九曲十八弯,常常有客人商旅无故失踪,有人说那里大盗出没,专门劫杀落单之人,也有消息说,那里野兽盘踞,屡屡滋扰人们……总之蜈蚣岭就是不太平,你们这些年轻人路过那里,务须非常地小心。”
说到这里,庄大叔目视苷椛道,“我觉得这位小姐,你还是换成男装上路为好。”
苷椛早就觉得该换男装了,现在得到庄叔这样善意地提醒,友善一笑,道:“大叔,谢谢你!明天一大早我就将自己易容成五大三粗的汉子。”
“……”
靳乐宁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边采取守备态势,凝神静气,注意力高度集中,因为夜幕降临,农庄之外一片黑暗,他就担心有人会蛰藏在这一片黑暗中,对现场上的他们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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