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人确实极好的。
生下凡凡已经三个月了，他还不让她下水，连衣服都是他洗的。他本来笨手笨脚，没想到洗着洗着，倒也合昭阳满意。
只是已经三个月了，她真的能干活了。她告诉他，怀孕九个月的时候，她都是自己干活，还照顾着师傅。
他就恼了，回去和师傅恼。
他不会吵架，师傅也不会吵架。倒是为了她的事，两个大男人，喋喋不休的。
最后昭阳抱着衣服去了湖边，阿衡和阿言也一起陪着。
师傅说，过几日要举办场婚礼。
昭阳总是笑话，既然有了相公，怎么还要办婚礼。而且山上只有他们几个人，办给谁看呢。
谁知道那个好脾气的丈夫，忽然正色纠正，从前有过婚礼，确没有拜堂。这一次该补办的。
昭阳抱着凡凡笑的欢。这个相公果是极好的。嫁给他，一定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了。
溪水潺潺，缓缓向下流淌，击打着岩石发出响声。山间都是青色清澈的。
“师姐，你成亲有喜糖吃吗？”
昭阳闻言，歪着脑袋想。
小脑袋却被轻轻一捧，他从后面而来。温柔的像一阵风。
昭阳回头去看，眸子清亮，问道：“有喜糖吗？”
“有。”
阿衡和阿言大喜，争着道：“我想吃香酥梨花糕、翠玉豆糕……”
他搓洗着衣服，有些无奈这两个孩子，“糕点没有，喜糖有。你们没事，去晾晒衣服。”
阿衡和阿言闻言也不丧气，也不干活，跑来昭阳的边上，“师姐，你吃过梨花糕吗？特别香，晶莹好看的，吃到口里甜甜的……”
“好。他会买的。”昭阳轻笑。
他无奈：“你这样会宠坏这两个小子的。”
这天，他从山下而来，带了红绸，带了喜服，带了红烛，也带了梨花糕。带的满满的，她在门前，他在台阶下。
正如那天他抱着布料而来一般。
成亲又近了一天。
她和他一样，都有些紧张。
“没有十里红妆，没有凤冠霞帔。”
“我不介意。”
风中她笑，上前抱住了这个人。那人心跳漏了半拍，缓缓才抱住了她。
凡凡总是离不开娘。
夜里孩子哭闹，不管他在哪，他都会跑过来哄。
昭阳生过孩子，越发能吃，可是身体也差。常常夜里会昏睡，若是听得孩子哭，她又会醒，后来他就搬到她屋里睡。
山上潮湿，地上冷。
昭阳多有心疼。他却不在意。
入了夜。外面响起惊雷。不时大雨下来。明日就是成亲的日子，竟然下雨了。
他又抱着被子进来。
昭阳摇着小床，哄着凡凡入睡。
“你怎么总爱往山下跑，山下有什么稀罕的吗？”
张桓闻言过来，给昭阳披了一件外衣，她好似很喜欢这里，好似又离不开这山。她忘记了一切，却没有忘记要学医。
“山下有些琐事要处理。”
外面打仗，山上不便传信。
他从那边回来，三个月。难为南时溪撑在那里。今天寄过去的一封信，是给南时溪的，也是寄过去的最后一封信。
从此以后，他便好好的陪着昭阳。
楼朔冥还在南边，这一时，没个半年脱不了身。他就寻思等天气好了，就带她走。已经置办了一个地方，那里偏僻，却四季如春。
是一个小山谷，同这里一样清净。
昭阳身体不好，没了他，他不放心。
正想着，昭阳已经趴着睡了。
张桓心疼不已，要是昭阳的身体可以好些就好了。抱着她上床，一声惊雷，凡凡惊的猛哭，昭阳忽的醒了，抓住他的衣服不放。
“昭阳莫怕。”
“你将凡凡抱上来，我们一起睡。”
看她眼底担忧，小心翼翼的。张桓点了点头，正要抱起凡凡，屋门忽然被破开。
昭阳吓了一惊。
只见雨中一人墨色盔甲，被雨淋湿。一双眸子盛满怒火，那怒火仿佛要杀人一般。山上极少来人，这来的人又是古怪。
其实那个场面也是奇怪。
昭阳和张桓从来没有这么亲密过，他来的一瞬间，张桓怀中抱着孩子，一手抱着扯着他衣服的昭阳，像是……一家人。
“相公，这人你可认识？”
“故人。”
昭阳松了一口气。
“你去同你故人说说，若是有急事见面也不得破门。”
昭阳说话的时候，那人已经进屋，差点举剑就劈了自己。张桓用着长剑挡住。
雨声，孩啼声，充斥而来。
“苏九！带着你的孩子跟本王离开。本王这句话只说一遍。”
苏九这个名字太过陌生又很熟悉，可是这样的场景，昭阳太害怕了。但是他的威胁对昭阳来说并没有用。
外面的杨木冲来，“楼朔冥，你想做什么？”
“想杀了你们！”
楼朔冥被气的几乎要失去理智。
那个人一定是个疯子。
所幸那个人，来时中了山上的瘴气，这一会忽然陷入昏迷，众人连夜走了，离开了这个半药山。半药山是师傅半辈子的心血。昭阳知道师傅不舍得。
一行人坐在马车里，都闷不吭声。
雨下的很大，只有凡凡偶尔被惊雷惊醒啼哭的声音。安抚下凡凡，昭阳想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问：“那人是谁？”
张桓偏头看她，她果然是丝毫都不记得了。
“他的妻子不见了，你不要怪他。以后就再也不见了。”
昭阳点了点头。相公的脾气太好，否则若是她，她可不会结交这样脾气不好的故人。
马车颠簸的有些困了，这时雨也下的缓了，就依靠着他睡。
信鸽忽然飞来，张桓接到了一封信。信鸽扑腾的同时，昭阳睁开眼睛也看着信，信上面全是如何骂张桓的话。说他什么也不顾了，还有沙城不保的话。
昭阳看他不开心的。
蹭了蹭，蹭到了他的怀里。
“若是那边紧急的话，你去吧，我会陪着你去。”
张桓刚要打断。
昭阳又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该是陪着你的。打仗我也不怕，我也蛇蝎都不怕。我学过医术，可以留在军营，做个军医。”
他轻轻摇头。
“这天下不是缺少了我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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