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秀们都悻悻地离开了。
苏琏拉住曲念真的手说：“念儿妹妹，下次来我们家府上玩，听说你弹琴弹得好，我祖母有一张好琴，可以借出来的。”
曲念真点点头：“苏姐姐也常来玩，我母亲很大方，见了漂亮姑娘也喜欢得很，你来找我，她一准也很欢喜。”
走在前面送人的曲必真听到了这句话，不痛快的心里终于气顺了几分。
送完了所有人，曲必真一言不发地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连身后的花厅、月波湖看都不看一眼。
心思活络的下人早就知道，这是大小姐动了气，要赶紧将花厅收拾成没有人来过的样子，让大小姐消气。
曲必真的步子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她身后跟着的妹妹们都大气也不敢出，一言不发地跟着。但曲家其他女孩又没有她个头高挑双腿修长，一个个跟得气喘吁吁，却又不敢掉下队来。及至永阳院门口，曲必真忽一回头，冷冷道：“都不回去，跟着我做什么！”
这句话不像是问句，倒像是斥责。几个妹妹只好又转了身，各自回了各自的屋子。
先是没有龙涎香，后又有元雍公主落水。曲念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上一世曲必真在这一年开过雅宴之后就闷闷不乐了许久的原因。
索性元雍公主没有追究曲家的责任，其他小姐就算有刘月刘瑾那样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将公主出丑的事儿拿出来说三道四，这件事的风波，表面上看，在雅宴结束的那一刻，几乎就算是这么过去了。
曲必真沉着一张脸，在自己的大案后坐了许久，这才缓缓开口，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真是她自己落的水？”
柳烟知道，这句话是在问她，可是当时人多手杂，她又忙着帮曲必真烘香，实在没能看清楚事情发生的始末，于是开口道：“奴婢这就下去查。”
她没有说“奴婢不知道”、“奴婢没看清”等没用的屁话，而是用“查”这个字眼，来让曲必真知道，这件事还有转机。
柳烟能在曲府混到这个位置上来，这么一点说话的技巧还是有的。
曲必真看了柳烟一眼：“去。”
柳烟本觉得这件事很是无望，当时以她这样的丫鬟都尚且没看清到底是谁干的好事，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但是一个在月波湖花厅里一个打扫卫生的小丫头却说，她隐隐约约听到，五皇子身边那个婢女出来两次，一次好像说了什么绿衣服，另一次问了刘家两姐妹跟曲必真的争执。
绿衣服，刘家两姐妹，穿绿衣服的是刘月。
柳烟将这两条重要信息汇报到曲必真面前时，曲必真一口银牙几乎全部咬成了碎渣：“刘月！你给我等着！”
安远伯刘家可能是流年不利，否则也不会在一场宴会上就得罪了五皇子和曲家两股势力。
永阳院里，曲升正在和李氏二人懊恼今日得罪元雍公主的事，忽然就见到曲必真带着一身看不到但绝对能感觉到的怒气杀了进来。
“越大越没规矩！”李氏狠狠在桌面上一拍，震得桌上的花瓶跟着跳了一跳。
“我与你父亲谈话，你不通报一声就进来，像个什么样子！”李氏怒道。
“父亲！母亲！”曲必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却没有磕头，而是直直盯着曲升与李氏二人，道：“求父母为女儿做主，元雍公主并非意外落水，而是有人蓄意陷害，此事与安远伯刘家两姐妹绝对脱不开干系！”
“刘家。”曲升紧紧抿着的嘴唇终于吐出了这么两个字来。
“女儿当时离元雍公主站的不远，也许，也许是刘月想要推女儿落水，却不慎推成了元雍公主。但无论是推女儿还是推公主，出丑的都是我，若不是女儿派人追查，恐怕这不白之冤，就要女儿来蒙受了！”曲念真声音不大，却饱含了十分的怒意。
李氏一怔，看了看丈夫更加阴沉的脸色，道：“就算你说的是真话，现在也是无凭无据，拿什么指证刘家？”
曲必真狠狠地出了一口气，凌厉无处发泄的眼神只能瞪向墙角：“女儿求父母为女儿出头！”
“哼。”曲升冷笑一声：“不过是女儿家闹别扭的事，也敢过来求我们为你出头？”随后站起身，大步踏出李氏的屋子，冷冷留下一句话：“你给我忍着！”
让女儿忍着，曲升自己却没打算忍，毕竟刘家是连累曲家让元雍公主出丑的罪魁祸首。虽然曲升并不打算在立储之争中依附哪一股势力，但是得罪哪一股势力的事，是他更不想见到的。
曲念真多少听到了一些隔壁永阳院的动静，在屋中思索片刻，她提笔写了几个字，交给了春燕，让她送到青茶巷那家茶铺里去。
这天晚上，值夜的正好是春燕，曲念真的动作就大胆了许多，见永阳院那边吹熄了灯火，她偷偷从床上爬起身，对着春燕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悄悄溜出了跨院，几番东躲西藏，又从种了果树的荒园后门处溜出了府。
那荒园本就是个可有人看可无人看的地方，原本傅嬷嬷被贬到这里看着园子，如今她去了曲升身边，这里也就空了下来。于是曲念真的这些进进出出的小动作，又方便了几分。
裴世谦在茶铺里等着她。
“见过七皇子。”曲念真毕恭毕敬地敛衽行礼，像是个礼数周全的闺秀一般。
裴世谦冷笑一声：“看不出你还是这么懂礼节的小姐。”
“祖宗之法不能废，七皇子是君，小女子是臣。”曲念真淡淡道。
这一句是在告诉裴世谦：请勿多心。
裴世谦道：“你是专程来跟我见礼的？”
曲念真道：“先礼后兵。”
裴世谦眼中漾出一点点笑意，整个屋子都似乎被这一点点笑意点缀得温暖了起来。
“七皇子，安远伯刘家，恐怕要倒戈二皇子那边了。”曲念真道。
裴世谦看着曲念真，一言不发，等着她的下文。
曲念真顿了顿，又道：“我家大姐前几日开雅宴，请来了京城诸多闺秀，刘氏两姐妹与元雍公主也在其中，五皇子，当然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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