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芥公主-第一百五十六章无情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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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门外围满了叛军,韩千陵看不到素染的身影,心里喷涌而出的焦灼与绝望,几乎要将他逼疯了。

    “陵,我在这儿……”听到虚弱的熟悉声音,韩千陵随即转忧为喜,顿觉整个人都重新活过来了。他不顾一切地冲进叛军的队伍里,循着素染发出的声响四处寻找。但他还没看到自己心爱的姑娘,就被几名持刀的士兵拦了下来。

    “素染,谁也别拦着我找素染……”韩千陵看到人群中有一辆战车,车里隐约坐着某个人。那人的坐姿看上去有些眼熟,但看不清容貌,也难以辨认身份。

    “放开他!”战车里传来一声冷漠的命令,韩千陵面前的士兵们不敢迟疑,纷纷退到一旁。这个声音对于韩千陵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他不由得浑身发颤,紧紧蹙眉走向那辆战车,难以置信地追问道:“三皇兄,是你吗?你不是被父皇发配到边疆了吗,怎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你又拉拢了卫将军?”

    “咱们好久不见,六弟的问题还真是不少!”韩千弋施施然走下战车,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韩千陵,眼神出奇地明亮,“太子殿下,你怎么不问问我,如何在边疆死里逃生,又是怎样招揽这些反梁军的?”

    “反梁军?”韩千陵心知韩千弋嫉恨他成为大梁太子,但身为大梁的一份子,却要打着“反梁”的旗号,着实令人心生不满。不过,当他看到身形消瘦的韩千弋,连战袍都撑不起来,又感到有些心酸。不仅如此,韩千弋的脸颊明显地凹陷了进去,眼底的黑晕笼罩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看上去像是苍老了几十岁。

    昔日最重视自身形象的韩千弋,短短几个月不见,竟变成了这般憔悴的模样,不用问也知道,他遭遇了此生最严苛的考验。但这不是他造反的理由,更不是他率领叛军围攻京城的借口。

    “三皇兄,你被岳丞相一而再利用,做过多少错事自己心里清楚。”韩千陵为免激怒他,小心翼翼地选择措辞,“父皇保住你的性命,已是格外开恩了,你为何要一错再错,不惜危害大梁的无辜百姓?还有,你把素染藏到哪儿去了,她与此事无关,你快把她还给我!”

    “太子殿下,你为了一个女人,真是连命都不要了!如果当初我能做到你这种程度,淑妍、她也不会背叛我吧……”提起岳淑妍,韩千弋眼底流露出些许伤感的神色,但他迅速敛去失落,嘴角扬起一丝冷笑,打量韩千陵的目光依稀带着同情,“你口口声声父皇开恩,在你心里,父皇当真那么值得信任吗?”

    韩千陵摸了摸血肉模糊的肩膀,火辣辣的疼痛提醒他,父皇眼里只有大梁江山,为了皇位,父皇可以毫不犹豫地舍弃亲情。然而,在这种情形下,他不能受到韩千弋的影响,即使连一丝动摇都不可以。

    “是的,我信任父皇!我相信父皇为了大梁百姓,会抗争到最后一刻!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牺牲,我奉劝你们及早收兵离去吧!”韩千陵满脑子想的都是素染,已经没耐心跟他磨蹭下去了。

    “即使父皇赐死了你的母妃,你也会像现在这样信任他吗?”韩千弋冷不防地说出这个残酷的秘密,嘴角依然带着那抹冷笑,“我的傻六弟,你当时离宫不过两三日,你的母妃怎会突然离世呢?如果你还算了解自己的母妃,应该知道她的身体状况,她平时又没患过什么病,居然一夜之间形神枯槁,这种死法为免太离奇了吧!”

    韩千陵怔在原地,脑袋像是被棍棒狠狠地击打过,耳朵里嗡鸣狂响,眼前只余一片花白。关于母妃的死因,他确实产生过怀疑,正如韩千弋所说,母妃之前没有出现过任何病症,好端端一个丰润美丽的人,怎会死得那般惨烈?况且,母妃久居深宫,向来与世无争,谁敢谋害父皇恩宠的贵妃呢?

    因此,他并没有深究母妃之死,而是不断地谴责自己不孝。但听韩千弋的话外弦音,母妃暴毙似乎另有隐情,而且,还与父皇有关?

    “你、你究竟想说什么?”韩千陵努力挤压着喉咙,勉强发出干涩的声音,他竭力想保持镇静,但事关母妃死亡的真相,他又如何冷静得下来?

    韩千弋满意地看着韩千陵的脸颊逐渐失去血色,刻意停顿片刻,才道:“我和淑妍成亲那晚,曾用鸩毒毒昏了你们。你为了救素染身边的那个姑娘,特意从宫里找来御医,时隔多日,你还记得御医说过什么吗?”

    “鸩毒?”韩千陵艰难地吞咽着口水,他当然记得御医说过,鸩毒极为罕见也极为致命,若是吸入过量皮肉萎缩抽搐至死。倘若母妃死于鸩毒,就不难解释她临终时的枯槁惨状了。

    韩千陵咬得牙根发痒,浑身颤抖地攥紧双拳,十指指甲深深嵌入手掌也毫无知觉:“谁下的毒?是谁,是谁毒害我的母妃……”

    他微弱的追问变成了愤怒的咆哮,韩千弋料到他会有这种反应,倒是压根不觉得意外:“所以我就说你傻吧!我给你的提示已经那么明确了,你怎么还在反复追问?皇宫之中,还有谁能公然毒害贵妃,却不会泄露半点儿风声?”

    韩千陵听着听着,脑子里不停翻滚疼痛难忍,他的脖颈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掐住,连呼吸都变得极度困难:“为什么……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看他随时都可能昏死过去的可怜模样,韩千弋觉得心情豁然开朗。与韩千陵相比,他那些屈辱的过去都不值一提了,他想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不够震撼那就不好玩了。

    “咦,我是不是有点儿过分,明知道太子殿下和赵贵妃母子情深,瞎说什么大实话啊!”韩千弋夸张地耸起肩膀,摊开双手看向众人,嬉笑道,“我这话说出来恐怕都没人信吧!太子的父皇毒害了太子的母妃,说白了就是自己的爹害死了自己的娘,哎呀,哎呀,好一桩人伦惨剧,真是太惨了!”

    围观的叛军听闻来龙去脉,一个个都愣住了。韩千弋若是没说谎的话,毒害韩千陵母妃的人就是当今圣上。可是,圣上为何如此丧心病狂,竟连自己孩子的母亲都不留活口?如果说圣上不喜欢韩千陵,为何又要钦封他为太子?

    唉,难怪世人常说,圣心难测!这圣上的心思也太难猜了,而今真相大白,心里最难受的人就是韩千陵。他刚成为太子不久,却得知了这么惊人的事实。他的母妃死得这么冤屈,从此以后,他还能直视自己的父皇吗?就算为了即将继承的皇位苦苦忍耐,那日子过得也是生不如死,可是不忍又能怎么样呢,难不成和三皇子一起造反?

    想着想着,叛军们忽然发觉,原来他们的遭遇还不是最惨的。韩千陵身为皇子,却被至亲之人一再背叛伤害,在忍与不忍之间纠结挣扎。韩千陵要是没被逼疯,心理素质绝对算是最强悍的。

    “为什么?为什么?”韩千陵嘴里发出声声艰涩的呻吟,他缓缓地弯下腰,双手抱头用力撕扯着头发。他摇摇晃晃地冲进人群深处,记不起自己想要寻找什么,眼前的景象变得越来越迟缓,耳边的风似乎也停滞了。

    脑海中回荡着他的疑问,父皇为什么要毒害母妃?父皇曾说,母妃是他最喜爱的女子,那又怎么舍得痛下狠手?母妃温婉善良,父皇不止一次夸她善解人意,这样的母亲,难道也会威胁到他的皇位吗?

    韩千陵忽觉脖颈被勒住,痛感使得他暂时恢复一丝意识,紧接着又听到韩千弋的嘲笑声:“太子殿下,别急着走嘛,我还没说完呢!你想知道父皇为何毒杀你的母妃?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她是赵氏家族的人!二十年前,赵氏家族有人意图谋反,说起来还是赵贵妃向父皇告的密。她想将功补过换来赵氏一族的安稳,不料父皇看见她就心烦,指使杀手组织的刺客将她打死了事。但未曾想,赵贵妃不仅逃过一劫,还被御医诊出怀有龙种,父皇这才允许她活下来。”

    “蚀骨掌……”韩千陵猛然想起冬月大叔说过,母妃怀孕期间中了蚀骨掌,虽然费尽千辛万苦解了蚀骨掌的毒,但他从出生起就带有毒根,以至于身体孱弱反复不愈。父皇以为帮母妃解毒,他就能性命无忧。不过,若不是有幸遇见冬月大叔,他恐怕早就毒发身亡了。

    “可以说当时是你救了赵贵妃一命!”韩千弋皮笑肉不笑地补充道,“但你已经成长为父皇认可的皇子,也就不需要多余的母妃了,免得将来另生枝节。太子殿下,你也不用太难过,换个思路想想,赵贵妃多亏了有你,才能多活二十年啊!哈哈……”

    韩千陵痛苦地闭上双眼,心脏传来一阵阵猛烈的抽痛,比以往任何一次发作都要严重。他双腿无力,踉跄地摔倒在地上,弓起身子开始抽搐。

    “慢着,你这是要死了吗?”韩千弋佯作惊讶地凑上前来,抬脚踢了韩千陵几下,“喂喂,我可没动手伤到你呀,你死了不关我的事哦……”

    “滚开!离他远点儿!”韩千陵听到突如其来的怒叱,不悦地挑了挑眉,回头一看,原来是素染那姑娘。他颇感意外地哼了声:“怎么,你还没死啊,刚才差点儿摔死也不懂吸取教训,顶着敌国公主的名号招摇过市,你当咱们都是瞎的……”

    素染抿了抿唇,卯足全力冲上去,重重地扇了他一巴掌:“你们是兄弟!若不是你那时逼人太甚,他永远不会说出你左臂受伤的秘密!可你倒好,句句诛心伤他要害,你打算眼睁睁看着他咽气吗?你这个无情无义的畜生!”

    “闭嘴!”韩千弋恼羞成怒地扬起右臂,铁了心要打死素染,“别怪我这个做哥哥的不讲情分,我这就送你们一起上黄泉路……”

    话音未落,韩千弋忽觉胸口一凉,紧随而来的是猝不及防的剧痛。他不可思议地低头看去,一柄七寸长的匕首径直穿透他的心窝。韩千弋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唯恐伤口流血不止,可是,他身处在人山人海,怎会毫无防备被人刺杀?

    “是、是你?”韩千弋震惊过度,整个人跌坐在地上,他瞠目结舌地瞪着素染身后的大豫人,“你到底是谁?刚才徒手救下即将坠地的素染,又被几百名士兵包围,居然还能逃得出来?”

    桑勘懒得理他,一手扶着头晕目眩的素染,一手扛起陷入昏迷的韩千陵,沉默着走出人群。桑勘经过之处,没有人敢伸手拦他,甚至连呼吸都害怕被他发现。

    韩千弋怒极攻心,张开嘴狂吐鲜血,他烦躁地推开阻挡视线的众人,远远看见围攻桑勘的那群士兵,都已一命呜呼横尸遍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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