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是有，”王姥装作为难的样子，“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郑继仁问道。
“你也知道，秘方这种东西，原本就不便宜，况且从吐蕃到京城，经过多次流通、转手，最后到了商家那里出售，价格更是要翻一番。这买几天的药，就顶我一个月的饭了，我想着，还不如把这些钱省下来，多买几条鱼吃呢。”王姥说道。
郑继仁站起身来，走到王姥面前，认真道：“王姥，你听我说，人活一世，什么钱都能省，就是买药治病的钱不能省。你等我一下。”
郑继仁说着，走到角落，打开柜子，从里面取出一个盒子。郑继仁打开盒子，大吃一惊，只见里面只剩下一锭银子和几粒碎银。郑继仁迟疑了一下，拿出了仅剩的一锭银子。回到王姥面前，递上道：“王姥，这钱你拿去买药。”
“不不不，这钱我不能要，姑娘知道了又该说我了。”王姥连连摆手拒绝。
郑继仁把银子硬塞到王姥手里，说道：“咱不告诉她不就行了？就算她知道了，这是治病的钱，她总不至于这么不讲理吧？”
王姥收下银子，握住郑继仁的手，泫然欲泣道：“你真是个孝顺孩子，老婆子没白疼你。”
王姥走后，郑继仁把梧桐叫进书房，从柜子里拿出另外一个盒子，递给梧桐，说道：“你去趟东市，把这里面的东西卖了。”
梧桐打开盒子，里面是些名贵的器皿。
梧桐惊讶道：“这些不是公子最喜欢的收藏品吗？为什么要卖了呀？”
郑继仁说道：“别多问了，照办就是。”
“哦。”梧桐合上盒子，正要走，又被郑继仁叫住。
“还有，悄悄地去，别让庄姝她们知道。”
这边的长安城一片祥和繁荣，那边的吐蕃石堡城前，唐军与吐蕃正在激战。吐蕃军突然攻势变猛，战况急转直下，唐军瞬间转为弱势。吐蕃兵一个个前赴后继，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脸上带血，怒目圆睁，策马执箭，将攻来的敌军一一射杀。
这时通讯兵便慌张来报：“不好了，不好了！报告将军，褚副将他……他已经战死了！”
“你说什么！”皇甫惟明一把揪起通讯兵的衣领，一脸的难以置信。
皇甫惟明向前看去，只见前面的军队正一排一排地往后撤。皇甫惟明身边的将士也纷纷打起了退堂鼓：“将军，我们还是撤退吧！”
皇甫惟明看着越来越近的敌军，心有不甘，犹豫不决。
“再这样下去我们会全军覆没的啊！”
“是啊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皇甫惟明眼看着最前线的战士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喊道：“撤！”
消息传到京城，大明宫宣政殿内，玄宗问道：“皇甫将军在石堡城为吐蕃军所败，这件事不知诸位爱卿如何看待？”
众臣一个个咽了咽口水，斜眼瞄向李林甫。李林甫没有说话，其余人皆不敢先行发言。
玄宗环视一圈，最好视线落在李林甫身上，开口问道：“林甫，你怎么看？”
李林甫上前答道：“回皇上，皇甫将军贸然出击，以致副将褚誗战死，近千将士死伤，我军士气大挫，应当重罚。”
“右相此言差矣。”太子李亨开口反驳，众人纷纷向他看去。
李亨上前，继续说道：“此次石堡城一役，皇甫将军固然过于激进，但客观来讲，石堡城易守难攻，我朝开国以来，屡得屡失。此次吐蕃先是派大论莽布支率军支援，后又请吐谷浑小王配合，里应外合，才导致我军战败。”
李林甫挑衅地反问：“依太子之言，我军战败是理所应当了？”
李亨着急道：“父皇，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李适之赶紧上前为李亨辩解：“老臣以为，太子殿下的意思是，皇甫将军近年来镇守边关，屡退吐蕃，连战连捷，这次战败皆因过于轻敌，准备不足。攻占石堡城一事，应当暂且搁置，从长计议。单就皇甫将军一人功过而论，应是功大于过。”
韦坚也走上前，说道：“臣也同意太子和李适之大人的观点，如今边关尚不安稳，若在此时施以惩罚，恐怕边防疏忽，会使吐蕃军钻了空子。倒不如先不论奖惩，待局势稳定，皇甫将军回朝，再行论处。”
“诸位爱卿，你们怎么看？”玄宗问道。
“臣赞同太子殿下、左相和韦尚书的说法。”一直沉默的卢晔终于开口说道。
“臣也赞同！”众人纷纷附和。
李亨等人暗自松了一口气。
“报——”殿外传来一声高呼，一名信使火急火燎地冲进来，跪下道：“启禀皇上，契丹王李怀节和奚王李延宠起兵造反，把静乐公主和宜芳公主给杀了。”
“什么！”玄宗闻言，拍座而起，怒道，“朕三月才把两位公主嫁过去，刚过去半年多他们就敢杀人造反！”
“皇上请息怒。”李林甫转向信使，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信使答道：“范阳节度使安禄山领兵平乱，传书云：七日之内，必破乱贼。”
玄宗重新坐下，说道：“好，此次平乱就交由安禄山，到时候朕给他记上一大功！”
“圣上英明！”李林甫拱手道。
李适之说道：“老臣以为，奚与契丹早年受到重创，归顺我朝，况且圣上仁德，厚待二族，二族理应偃旗息鼓、休养生息，怎会在此时贸然起兵？恐怕其中另有隐情，还望圣上明察。”
李林甫眯着眼睛看向李适之，说道：“那只能说明奚与契丹是两只打盹的老虎，随时都有可能扑咬我朝。”
“睡虎惊醒是因为有人打扰。”李适之重新看向玄宗，“皇上，老臣先前听闻那安禄山屡次抢掠奚、契丹，想来是他侵扰在先，这才激怒了二族。”
李林甫冷笑道：“听闻？想来？左相所言可有证据？”
李适之一时无言以对。
李林甫嘲讽道：“左相用这种道听途说的言谈和毫无根据的猜测去污蔑一个忠臣，恐怕不是人臣所为吧？”
李适之气急道：“你……”
“好了，两位爱卿不要再争了。朕相信禄山，此事就按朕方才说的办。”玄宗不耐烦道。
众人缄口，不敢再有疑议。
散朝后，众臣陆续走到朱雀门外，李林甫对李适之拱了拱手道：“方才林甫言语多有得罪，还望左相海涵。”
“朝堂之上，各抒己见，乃是常事，右相不必挂怀。”李适之客气道。
“左相海量，林甫还有公务在身，先行告辞。”
李适之、李亨、韦坚三人目送李林甫离去。一阵寒风吹来，天色渐沉，李适之抬头望向天空，感慨道：“看来，是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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