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着还是没有看清的赫寒，欧阳冰叹气的轻轻摇头，“君上当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一旦迷茫便什么也看不清，你还是不明白璐璐，至少她最想传达给你的，你还是没有看到。”

    赫寒听着欧阳冰轻语，目不转睛的打量着，这个一度被他轻视甚至认为天真、妇人之仁的女子，哑然的不知道要如何反驳，更因为她提到璐璐，叫他不知所措，现在的自己像是困在迷雾中失去所有的方向感，困兽似的挣扎。

    “她选择伤害你亲人的方式让你不用自责伤她，她用自己一切来换取你的自由，她给你契机让你不用承受与她一样的痛苦，情是帝王的禁忌，更是不能有的情感，而你却被情锁住，所以她决定放手，而你却不懂。”

    “璐璐是希望……”有些不可置信，对于自己产生的答案，像是要证实的抬头看着欧阳冰，而后者微微的点头，无疑肯定那对于自己既意外又可怕的想法，她？

    “她要你做个好帝王，要你完成身为冥夜一国之主的责任，相对的实现这个目的自己就必须付出同等的代价，而代价是什么我想君上应该很清楚。”

    事实犹如晴天霹雳，恍若隔世的过往历历重现，她的细微变化，她的一举一动，她的沉默，归结的中心都是自己，牵动她心神的人始终都是……

    “怎么会，为什么会这样，呵呵……原来从头到尾错的如此可笑，璐璐是我负你……”仰望宽大帐顶，一道刺目的血泪划过沧桑的俊颜。那醒目的血色提醒着这个男人，来自于心底的悲伤，灵魂的嘶吼咆哮，心头的精血全部融合在泪水中……

    久久的等待，赫寒的平息，欧阳冰才继续开口道：“请放了璐璐，她该回家了，这里本就不属于她，冥夜的将士们更加不会容她……”

    “不、可、能……”赫寒几乎是低吼的说出，声音大到藏身在帐外的魅等人吃惊的程度，对于里面正在发生什么让悲痛中的冥帝雪上加霜的失去理智。

    “君上没有选择的余地，难道打算失信于自己的百姓，弃之于不顾吗？”欧阳冰也毫不客气的提高了声音，带着不输给对方的气势，从容不迫的对上危险深邃的双眼，强势不允许反驳的寒气也溢散出来，有种错觉现代的那个‘明鸾月’的商场作风觉醒了。

    “你……”赫寒当然不是傻子，如此明显的威慑力他又怎么会没有意识到，但是心中升起不言而喻的吃惊跃然于眼底划过，她会如此的坚持，那远远不符合年纪的悠远睿智，还有这般老成的态度，哪里能与她看似纤细柔弱的模样联系到同一个人身上，完全是另一灵魂的映射，风华展现、绚丽夺目的光芒集于一身。

    欧阳冰没有理会在她看来赫寒的怪异表情，而是我行我素的背身冲着帐外的三人唤道：“魅，既然要带璐璐回家为何不坦然正大的进来，打算隐藏到何时现身。”

    点名被叫，佟将军和流闇自是心惊万分，天晓得自己什么时候露馅的，而魅的样子又多少让他们安心几许，魅的表情很镇定，说明他口中的‘小姐’会护他们周全，提到喉间的心总算放下一半。

    “进去吧。”魅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放下一句，双腿已经朝着大帐走去。

    看着背对自己的身影，魅郑重的向她单膝跪下行礼：“魅见过小姐。”

    “起来吧，后面的两位想必就是佟将军和流闇公子吧。”

    “末将、在下见过小姐。”头一次二人默契的异口同声。

    “欧阳冰见过两位。”欧阳冰大方的自报家门，看来也不打算继续以化名视人。

    欧阳冰……等等，欧阳一族，佟将军恍然大悟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这位小姐的出身果然不比寻常，没想到居然是赫赫有名的欧阳一族的贵族千金！

    “佟将军想知道我是欧阳家那家的人？”欧阳冰看着佟将军不断上演变幻的表情，忍俊不禁的问。

    “呵呵，小姐心思真实细腻，这么容易就看穿了，末将确实很想知道，不知可否赐教。”嘴上直爽的说，却是心口不一，他一向善于掩饰自己的心绪，若不是相熟的人，一定不会了解他，而今晚不过是刚刚第一次见面，这位欧阳家的小姐就点破自己的心思，这可是谋术者最大的忌讳，更是最危险的，心里油然而生的寒凉和心悸。

    “家父是凰越众将之首欧阳明若。”

    “什么？你，不，小姐，莫讲没有听错吧，是说凰越的重军元帅欧阳大将军？”

    “将军莫急，你听的不错。”

    “欧阳冰你是何意思，为何罗辉的将领会来到我冥营，你居然公然挑衅！”赫寒看着来人，心有余悸，他下意识的搂紧怀中的璐璐，对于公然夜袭的罗辉干将所来大概可以猜出一二。

    “君上似乎误会了，我并不知晓他们会来，只是碰巧罢了，至于璐璐我是一定要带走，想必‘惑’也是让你们来带走她吧。”欧阳冰恢复常态的高雅，清冷疏离中带着隐约浮现的无奈和哀伤，莞尔牵起粉唇唇角淡笑。

    “是，主子让属下三人夜探带回璐璐。”魅配合的应答。

    “君上可听清了？”

    “朕绝对不会，也不会允许璐璐离开朕，朕会厚葬她。”

    “可能吗？”欧阳冰像是在低语，又仿佛是在嘲笑，柔和的微笑瞬间变成冷笑，带着可悲怜悯的神情，“你觉得有资格强留吗？被璐璐所杀的护卫士兵的家人会愿意吗？君上似乎忘了我刚刚说的，冥夜不可能再容璐璐栖身。”

    “……”赫寒不知要如何驳回，他怎么可能不清楚冥夜百姓心中的想法，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为保护自己死在璐璐手中士兵们亲人对她的痛恨，他无力的张张薄唇却吐不出半个字。

    “无法辩驳那就放开璐璐吧，她给了你放手的机会，现在还你还她了，君上这是你该付出的。”欧阳冰停顿了一下，若有所思的垂下纤密的睫羽，又复而补充：“她给了你弥补的机会，好好珍惜，放开手时要记得她说过什么，还有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身为这个位置该如何自处，冥夜的未来还我在你手中，好好想想吧君上。”

    流沙钟漏随着时间沉淀，积起时间叠加，一分一秒的划过，沉默在五个人之间保持着奇妙的平衡，像是天生的默契。

    责任，责任，母妃当初跟自己讲要负起责任，临终前父皇对自己说要负起责任，面对朝堂的一干大臣同样是这句话，而今在他失去一生挚爱时恩师邓常公……所有的人都要自己负起责任，只因为身处冥夜最高统治者的位置上，呵呵，可笑的是就算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自己还是失去了想要重视，到底自己有了让他人羡慕的地位和权力得到了什么，只剩下一无所有吧……

    璐璐，注定今生不能与你相守，你会怪我吗？可以再让你相信我一次吗？相信你的寒，这是最后一次，请你在忘川河畔等待，在给我一些时间，就一些时间就好，寒回去找你，等我把冥夜的事善后，我就来陪你，许你一生一世，彼岸花海重现便是我们相聚之日，所以请你等我，不会太久，等我，寒一定会去找你，这一次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放开你，我爱你，我爱你……

    带着湿热温度轻轻碰触的印在冰凉没有意思温度的光洁额头上，赫寒的刚毅的冷硬的俊颜线条变得柔和，深邃锐利的双眼开始充满深情，薄唇噙着释然的微笑，“朕同意让他们带走，让璐璐回家。”一句简单的应允像过去半个世纪般漫长煎熬，尘埃落定，欧阳冰笑了，笑得无邪美好，宛如醉人温柔的银白色月光，轻轻拂过躁动不已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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