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呈敬让他出使大昭国,一为两国和睦来往,二是想让他替二皇子姜乾求娶大昭国公主。
大昭和姜国历代交好,姜呈敬的长姐平阳公主就嫁去了大昭。两国皇族之间互通姻缘,是从两国开国以来就沿袭下来的传统。
二皇子姜乾已娶侧妃两位,侍妾一位,还未娶正妃。姜呈敬做主,叫慕容宸出使大昭,替姜乾求娶大昭前皇后程氏的女儿,大昭唯一的公主,萱奕公主。
慕容宸本就想去大昭一趟,姜呈敬的命令,甚和他心。
可是,谁也没料到,临近玉门关时,他们先是遇上了劫匪,又遇上了瘟疫。一路厮杀,慕容宸和手下的侍卫走散了。
他独自一人,宿在一家客栈时,睡得正香时,被大昭郑太后派的人绑走,关进了金刚石囚屋里。
慕容宸在囚屋里熬了数十日,终于找到出囚屋的机关,他静下心,强打起精神,耐心研究起那些米粒状的凸起。
就在他潜心破解机关时,姜漓正站在琳琅宫殿门口,望着响彻天空的烟花,抹眼泪。
除夕夜,暮景斜芳殿,年华丽绮宫。
寒辞去冬雪,暖带入春风。阶馥舒梅素,盘花卷烛红。共欢新故岁,迎送一宵中。
然而,琳琅宫内,非但没有吹来春风,寒气却是更加森郁了。
合宫星河低拂树,殿廷灯烛上薰天。琳琅殿内小风凉,玉树银花倒春寒。姜漓倚在殿门边,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那颗凋零枯败的合欢花树,黯然伤神。
红袖为她披上件金狐大袄,低声道:“公主殿下,门口冲风,小心着了风寒。咱们还是快点进去吧?”
窦婷的侍女灵珠从院门疾步走进来,她低语问姜漓:“公主殿下,御花园暖厅里摆了除夕宴,热闹的很,就等您了。”
远天划过一串烟火,七彩的火花,从最高处垂落下来,给墨黑的天空染上了绚丽的光芒。
光斑扑朔,久久不散,比星辉耀眼,比月华灿烂。
姜漓看得痴痴如梦,默不作声。
灵珠又催促道:“皇后娘娘叫奴婢来催一催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早点随奴婢过去吧。娘娘亲手给您绣了平安荷呢。”
红袖看到姜漓没反应,灵珠急得慌,便抿着嘴道:“灵珠姐姐,公主殿下身子不适,今晚就不去参加除夕宫宴了。劳烦姐姐和皇后娘娘说一声。”
灵珠斗胆抬眸看了姜漓一眼,她两家嫣红,还挂着泪痕,狭窄的肩膀不由自主的哆嗦着,看似确实是身体不太舒服。
“那恕奴婢打搅了,公主殿下身子不适,就赶紧回殿内休息吧。外头风大。”
灵珠走了两步,又回过头问:“公主殿下,要不奴婢顺路去御医院叫个御医给您瞧瞧?”
红袖回绝道:“有劳灵珠姐姐牵挂了,公主殿下已经让苏御医看过,喝过药了。”
灵珠担忧地唠叨劝道:“既然刚喝了药,就不好站在风口里。公主殿下保重身体,奴婢先告辞了。”
“灵珠姐姐慢走。”
红袖点了下头,送走灵珠后,她扯着姜漓的袖口,拖长了声音道:“公主殿下,连灵珠姐姐都劝你,不要站在风口了。咱们进去好不好?”
姜漓硬生生地把袖子从她手指间挣脱出来,她瞪着红袖:“别唠叨,本公主现在心烦意乱,正想吹吹风呢。”
红袖怅怅地吁出一口气,她眼角含了泪,不知所措地杵在姜漓身后,咬紧了嘴角。
添香拿了个手炉,强行塞到姜漓手里:“公主殿下,你要是着了风寒,奴婢和红袖都会被皇上和太后责罚的。”
姜漓慢慢转过身,走回内殿,添香顺势关进了殿门。
内殿里点了平安烛,朱红色的蜡烛,摇曳着橙红色的光芒,烘暖了整间大殿。添香端来热茶:“公主殿下,正山红茶掺了牛乳,你尝尝,温热可口。”
姜漓随即端到嘴边,灌下一大口,顿时呛到了。
她咳得前仰后翻,红袖手忙脚乱地给她敲背,好半天,她才静止下来,添香忙把兑了牛乳的红茶拿走了。
姜漓咳嗽完,忽得又掩面痛哭开来。
不过半日的功夫,她的脸竟瘦了一大圈,两只手掩盖着,连耳垂都遮住了。添香和红袖看不到她的表情,被她声声泣涕的哽咽声,勾得心疼。
红袖看不下去了,她鼓起勇气,直接道:“公主殿下,你何苦要答应皇上,你要是坚决不同意嫁,加上窦皇后和太后娘娘坚持,皇上绝不会强求你的。”
她说完,姜漓好半天没有反应,抽泣声稍稍减弱了一些。
添香接着开口,她同样是在替姜漓鸣不平:“公主殿下,你就算要嫁,也得等慕容大将军回来再说。”
“就是啊,你问清楚,奴婢就觉得,妖美人和娆美人是在污蔑慕容大将军,你可好,听了他们两个的谗言,就忘了慕容大将军的好了吗?”红袖越说越来气,不知不觉间,她口气冲得有些过分了。
听到姜漓的抽泣声更大了,红袖才意识到自己的不是,她腆着脸打了自己两巴掌:“公主殿下恕罪,奴婢,奴婢多嘴了。”
这次,连一向小心谨慎的添香,也开始替红袖说话了:“公主殿下,红袖的话,虽然有失尊敬,但是奴婢觉得,她的话在理。”
可是,姜漓不知怎的,就被妖美人和娆美人含糊的话洗了脑,她回想着慕容宸曾说过的话,认准了她以为的一切。
慕容宸对她是好,至少在表面上,他对她钟情不二,护卫耿耿。
可是,他想谋害漓儿的父皇!
他说了,他要做世间最尊贵的人,将来,他的抱负的达成,是建立在漓儿的家破人亡的基础上。
姜漓的抽泣声越来越大了,她是矛盾的,她一直都在矛盾着。
她认定,玉门关的瘟疫,是她父皇和慕容宸之间的较量。她愿意用和亲,来求父皇原谅饶过慕容宸。
可是,她不放心。
万一她走后,慕容宸对权势的向往,丝毫没有减弱呢?那样,她救了他这次,却害了父皇和窦娘娘他们啊。
她哭得伤心,又不知所措。
她心底还压抑着深深的恐惧,她害怕,慕容宸最初接近她,只是为了谋权夺位。
她怕,她丢了真心,他却从未付出过真心。
这是她最害怕的,也是她最不敢面对的。
那么,任由父皇借玉门关的瘟疫,灭了慕容宸,让他再也威胁不到姜国的江山?
“不……”
这个想法刚流露到姜漓的脑海里,她就不由自主地发出大声的呐喊。
我心匪石,不可移也。
就算慕容宸是虚情假意,她也做不到,任由父皇借机除掉他。
“姜漓,本王还没同意,你敢答应和亲?”
正当姜漓矛盾地面孔都有些扭曲了的时候,顾卓然的声音,响起在她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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