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我们回家-第二百四十八章 黄昏独立佛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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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薄已近西山,村口炊烟袅袅散。最后一抹的残阳,余晖斜洒在空寂的山林。她踽踽而行,步履不停,直往那曲径深幽,渐行渐隐,最终消失在那一片苍茫暮色中。

    瞧那漫天飞雪如絮,千丝万缕飘零。天晚也朦胧,地也朦胧,泪眼也朦胧。自那日的别离,思君如流水,如今寂寒情恨,痛苦万分。

    若鱼缄默无言,只紧紧相随,默默保护着那女子的安危。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如果安歌有个意外好歹,最难过自责的莫不过他家先生了。

    可那丫头的性子倔强,执意要找什么山野古庙,所以他也只好做陪。不过转念又想,安歌素日虽爱胡闹,却也非是任性妄为之辈,如此做的话也定有她的理由吧?

    是的,这里同她梦中所见景象一模一样,连庙门脱落的漆皮都分毫不差,仿佛冥冥中有什么牵引她到达此地。

    在她轻抬酥手,准备叩响庙门时……门缓缓地自打来,就好像早已预料有客要来,早已恭候了许久。

    小僧下山去了,是老主持开的门。只见他慈眉善目,单手持礼:“施主来了。”

    若鱼的眉头慢慢蹙起,略带了几分的戒备警惕,直盯着那老和尚问:“你知我们会来?”

    老主持淡笑不语,和蔼地看着安歌,仿佛是在等着她开口。

    安歌也是满眼的不可置信,此地此景皆如梦中,以至于她浑噩分不清真假,只愣愣地站着,看着殿中的古佛。

    佛低眉,满目慈悲。

    烟雾缭绕,红烛垂泪……化了一滩白雪。

    她伸手一抹,才发现已是满脸冰凉。为何落泪了呢?她想或许是太过欢喜了。

    她报以淡淡的笑,朱唇轻启,语调平静:“他在哪里?”

    老主持了然一笑,将二人引至殿后,指着那西边的厢房:“施主想见的人,就在里间。”

    安歌满眼温柔,抚着不大显怀的孕肚,轻声地不知说了什么。她抬脚,缓缓地靠近那房门……忽被若鱼拦了去路,不解抬眸。

    若鱼自也是有他的思量,如今那穆风虽在牢中,可谁知会不会又留了什么后手,总之万事小心也不为过。何况他看这老和尚神神秘秘的,委实太过可疑。

    如果她还是浮云山庄里的安歌,定然会因被若鱼拦路而不悦,顺带二人再费上半天的嘴皮子,只得等着那白衣从中调解。可自从那白衣不在,他们也没那心情吵架了,反倒是异常的和平相处着。

    所以,安歌只是轻轻摇头,双眸直盯着那被夕阳笼罩的屋子,等来了若鱼无可奈何的让步。

    她轻轻地推开了房门,扑鼻而来了浓浓的药香,又掺杂着略带陈腐的气味。整个屋子昏昏暗暗,压抑得令人心慌。

    不大的屋子空荡荡的,所有的东西都一目了然。包括了这屋里唯一的家具,一张半旧的木塌,以及那塌上的白衣。

    一切仿佛就像是一场易碎的梦,她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会骤然惊醒,伸手枕边又是一片的冰凉,以及那盼不到头的黑暗。

    此时她的脚如注了万斤的铅,重得她挪不动了脚步。如同涉过万水越过千山,她终于能紧紧地握住那白衣的手,脉脉地凝视……

    他仍闭目沉睡,恍若对这外界的纷杂恍若无闻,只是如此地沉浸在他的世界,不愿醒来。

    安歌颤着手,抚过他的唇,抚过他的眼角,带走了一滴冰凉的泪……她颤着声音,柔情似水:“莲衣,我来了。”

    若鱼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眶早是通红,三个月九十几个日月,那白衣如何会憔悴瘦损至此?

    皮囊包着的骨头,尽管那皮囊曾是怎样的惊为天人,如今看着也只有骇人。他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可以瘦弱如此。

    他竟不敢再看下去了,只扭头往外走去,紧紧攥着拳头,狠狠地砸在院中的菩提,任鲜血淋漓也恍若不觉,望着广阔的苍穹,口中喃喃:“为什么?”

    为什么善无善果?为什么恶无恶报?为什么他这种杀人不眨眼的鬼还活着?为什么穆风那种毁天灭地的魔还活着?为什么独独他的先生要死了,以如此痛苦的方式?

    老主持轻拾起一片枯叶,微微一笑,满眼悲悯:“缘来则去,缘聚则散。缘起则生,缘落则灭。万法缘生,皆系缘分。缘来天注定……”

    “天!”若鱼冷笑一声,指天:怒骂:“天是何等的不公!”

    “阿弥陀佛。”老主持双手合掌,万分怜悯地看着若鱼。

    若鱼恶狠狠地瞪着老主持,他这满腔的愤恨正愁无处发泄:“少与我惺惺作态,菩萨渡众生苦厄,为何就看不到我家先生,为何就不能救救他……”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老主持淡然轻笑,施然而去……今日这小庙,委实是热闹了。

    那庙门被粗鲁地推开,来人步履匆忙,也不看一眼那殿中的佛,直奔往了后边小院,那门口种有菩提的西厢房。

    那红衣带风而疾,在看到若鱼时脚步一滞,更加笃定里间是那白衣。

    闷不通风的小屋,突兀地闯入浓厚的酒气,安歌缓缓抬眸看着那红衣,微微弯了弯唇角,又温柔地抚着那白衣的发,轻声说道:“莲衣,清羽也来了。”

    不,也许来人也不止清羽。比如屋上的那二位君子,一紫袍还有一黑衣。若鱼懒散地看了一眼,却也不做声搭理,仿佛对那二人的到来不甚欢迎。

    柔嘉帝也来了,在听清羽抓了一个小和尚的时候,他只是觉得必须跟过来看看,兴许会有莲衣的消息。

    可如今莲衣就在底下,那威震天下的柔嘉帝,却顿然失了勇气,不敢去见那白衣。只因他做错了一件事,就是不该怀疑莲衣,不该伤了莲衣的心。

    柔嘉帝缓缓地摊开手掌,油纸包着五彩斑斓的糖果,那是他出宫前锦儿托付的。

    她说:哥哥喜甜,又素来心软。以前我总胡闹,惹得哥哥生气,可只要拿着这糖,再撒撒娇,哥哥他就会原谅我了……

    那他拿着这糖,再撒撒娇,莲衣是不是也会原谅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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