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能够在她的眼神下扛多久，左桐忽然按着我的肩膀，不让我撑起身体来。
“你知道那些鬼妖就就在附近，从头到尾都知道。
你是做给他们看……你知道他们想要得到什么信息，可是你又想要得到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冒险的一举一动，都会把自己和那个什么都不知道杜免，推到怎样的境地里去？有多危险，会不会危及生命？你有没有考虑过。”
她果然早就看透了，这大概还是我从回来以后，除了能够将所有的人心事都看得明白的红墨，还是第一次有人能够这样理解我的用意。
但是我其实并不想让她这样明白。
我甚至希望她能够装糊涂，但是怎么可能……
她步步紧逼，一直逼到我没有办法不作出反驳的时候。
“我所有的可能都想过，可是很多事情考虑有作用吗？顾及的危险又有作用，就会不遇到危险么？”
“但是我不允许你做危险的事情！”
她倒是跟我杠上了，只是无济于事……
“我曾经什么都没有做，可是麻烦却不断的找上门来，我曾经想要挽留一点什么，想要顾及到孩子和我爱人的安全……所以我就连他们都失去了，我已经受够了……我已经经受了我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承受下的痛苦，而且竟然活了下来，左桐你看看我这张脸……”
我将自己的碎发撩起来，让她看看脸上那道疤，她不是没有看到过，但是现在我距离她很近，酒店的灯光也很明亮，我凑她更近，让她看的更家清楚、有眼泪从眼角流下来，可是并不是因为疤痕，而是因为，我什么都没有保住……
“我之前的脸，被刀子划过，被火烧过，更加恐怖，街上的人看到我，都要躲得远远的……我躲在酒店的房间里，几天不愿意出门。我不断为自己觉得悲哀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最后当我我想起了来了，又痛苦得希望自己可以马上死去……
没有人想要在那种煎熬下生活……
我怀疑过很多次，老天爷为什么要总是要让我活下来？
没有人会给我答案，我无法知道他为什么容许我这样的人活下来，但是我只知道，我唯一容许自己活下来的理由，是报复……”
“那你想要怎样复仇？你有没有想过？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如果要复仇，那你是不是应该跟我商量？”
“左桐，你还没有看到我的命运么？是有很多人想要帮我，一直以来都努力让我活的更长……
可是没有作用……
我再也不要商量……
我甚至想过如果我早早死掉，是不是就可以安心的睡上一觉那样，只是再也不用醒，再也不用说话，也再也不用精疲力尽，我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我真的很想要过这样的生活。疼爱我的人将我捧在手心里，可是当有一天他们都走了，我什么都不能做吗？我失去了孩子，我丈夫成为了控妖，我甚至不知道他在哪里……什么人又跟我商量过？”
她的嘴唇在抖动，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终究忍住没有说出口。而我因为想起些事情觉得激动，也没有注意到更多细节。
从红墨死掉之后开始，就有小鬼妖出现在我身边，那些都是虹墨曾经的手下，听说它们依旧守候着我是因为虹墨立下的遗愿。
我可以调遣他们，也由他们保护。
当我同鬼魅一样在房间里日夜无眠的时候，当我推开窗户迎接吹面而来冰冷的风的时候。这些小妖怪都陪着我。度过漫长的黑夜熬到天亮。
其中包括一直以来跟我关系还不错的小呆萌。
“那你到底想要怎样做？”左桐问我，但是我如没有听见一样。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虹墨已经将云家的封印彻底摧毁了，腐骨不存在，云家的其他人这次真的灰飞烟灭，云慕不可能再爬起来，而我现在要毁灭的，首先是玉芙蓉……
这是我唯一能够让自己还能够安心活下去的理由。
而那些小鬼要则一直围绕着我，和以前一样，白天的时候就藏起来，但我需要他们的时候就会出现，也是在这个时候呆萌告诉我，他发觉我身边的鬼妖开始变得更多，虽然等级都不高……而这些妖怪原本都不居住在殷城，他们是从莲生县安排过来的，因为它们身上有某种同曾经的虹墨一样的味道。
被窥髓师豢养的味道……
我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玉芙蓉，爷爷都知道我失忆的消息，那么玉芙蓉也一定知道，于是我开始，装作像以前一样，在药铺瞌睡，该吃吃该睡睡，假装自己真的是从前的李千然。
还是个失去一段痛苦记忆的李千然。
我让我要小呆萌将虹墨留下来的鬼妖都暂时遣散。只留下他一个，而他不动声色的，埋伏在玉芙蓉派过来的妖怪中间，它想要知道他们会做什么。
玉芙蓉要做什么？
不过从始至现在，玉芙蓉都没有过大动作。但是我知道，我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眼里，我一定要等到她放心我对我的戒备，再用我自己的力量，让她受到惩罚……
“左桐，我知道你比我聪明，不管是哪一个方面都远胜于我……不管是情商还是智商，但是我这次，我不会再去权衡利弊，也不会再去顾及任何人的感受，我不妄想任何人的支持，也不会在意任何人的反对……”
我只是要她痛，我也要她尝到失去他觉得重要的一切，包括她的整个世界的痛苦……
让我的对手都痛不欲生……
玉芙蓉不断派鬼要跟着我一定有其他原因，他啊从来都不是简单的女人，而我也在不断揣测。我同样派出了不少鬼妖去莲生县守候，收获了不少消息，而第一条，就是就是整个莲生县，都没有云慕的气息存在，整个云家的气息半点都不存在……
而这段时间，玉芙蓉派过来的人却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多，我不知道是不是她准备下手了。不管她要做什么，我都不想用奶奶在的地方冒险，我希望自己能够去更远一些的地方，正好这个时候，杜免提出让我跟他出来散心。
左桐的神色再度冷静下来，她同我保持着一尺的距离，却没有松开握住我肩膀的手，我相信他这个时候清楚的认识到了，我眼睛里的恨，无比的恨，就算是以血肉之躯，我都不曾想放过我的任何一个仇人，玉芙蓉只是第一个，而以后的云慕，不管是他藏在天涯海角，只要他还活着。我都一定要找到他，同归于尽……
“你确定，你是想用你的血肉之躯跟玉芙蓉死拼么？她是窥髓师，更是一城之主，你以为她是谁？如果能够等到李爷爷出手……”
“我不会等，她不会赢，跟我也没有可比性……”
左桐在瞬间放开我的肩膀，似乎被什么烧到过一样，她感觉到痛楚，但看向自己的双手，并没有任何异常，但是刚才那一秒，我知道，她察觉到我身体里的变化。
她刚才触碰到了我身体里一直在强大的恨意和魔鬼……
她开始苏醒了，是她告诉我，她不会输给任何人……
而这时候，门口再度响起了敲门声，说话的人是杜免，声音透过门传过来，闷闷的。
“千然，准备去吃饭了。”
门内的我还在合左桐抗衡，直视对方。
而当她看着我，会更像是同一个魔鬼在一起。她无法判断我身体里到底藏着怎样的东西，甚至会觉得我已经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
大概左瞳正在权衡。是要将我打昏了，拖回家，还是要跟我一起？将错就错？
只是我们没有时间考虑更多，因为就在杜免第二次敲门的时候，忽然所有的灯光都熄灭了。
停电了吗？
我不相信，我们的运气就会那么寸，而这是过年，没有理由停电……
当我准备推开她，起身去开门的时候，有什么冰凉的触觉？沿着我的脚踝，已经爬上了身体，左桐也明显察觉到了周围空气中的异常，那瞬间她将我从床上拉起来，想来她也沾上了那个冰凉的东西，瞬间，就被冷都不再动弹。
说出来的话，因为寒冷，而声音也变得嘶哑，冒着丝丝的寒气。
“你别动……”
她想要保护我，像一直以来我两个之间相处的模式，但是现在，我不需要，我巴不得在下一秒就看到玉芙蓉守在门外的脸。
我忍住那股寒冷努力站了起来，然后走向了门口，当我拉开门，并没有看见，刚才敲门的杜勉，而是一股冷风，穿过走廊，没头没脑地灌进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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