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玄机见到长孙旭文立刻行礼叩拜：“见过丞相大人。”
长孙旭文免了他的礼，一招手便让顾玄机退到了一侧，自己来到了闫九卿的面前，一双精明的眸子仔细地打量着她。“若不是顾将军告诉老夫，老夫可真没想到闫大人竟有如此身手，可真是出人意表啊！”
闫九卿蔑笑道：“这世间出人意表的事情太多了，就比如说几日前丞相大人还在朝堂上一表忠心，现如今却成了谋逆之徒了。”
顾玄机一巴掌打在了闫九卿的脸上，力道大得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五个鲜红的血印。“竟然跟丞相大人这么说话，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闫九卿歪着脑袋睨着顾玄机，一口浊血喷在了顾玄机的脸上。一条走狗，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你简直找死！”顾玄机握着剑正想动手，却被长孙旭文拦住了。“你给我闭嘴！”
一道怒斥，顾玄机不甘地退到了后面，闫九卿止不住笑了，又因起伏太大牵扯到了伤口一下子止住了声音。长孙旭文将视线落在了闫九卿的伤口之上，侧身问道：“将军下手是否重了些？”
顾玄机在一旁答道：“千面璎珞纵横江湖多年，什么大伤小伤没受过，这点伤算不了什么的。更何况这并不是微臣所为，而是锦王的杰作。”
“哦？锦王怎么会对闫大人下手？”
顾玄机笑了一声，“这女魔头的作风人尽皆知，人人欲处置而后快。依臣揣测，锦王也是才知道闫大人的身份，所以……”
长孙旭文了然地捋了捋自己的胡子，“锦王不懂爱惜人才，大人何不随了老夫？”
又是劝降！闫九卿歪着头不屑地觑了长孙旭文一眼，苍白的面容凄婉而冷冽。
“女人太过倔强未必是件好事，闫大人是个聪明的人，若肯归降老夫会给你不低于在锦王的待遇；但若是不肯，白白送了一条性命又是何苦呢！”
长孙旭文看向闫九卿，闫九卿心中暗笑，他和慕云祁如何相比？她为了慕云祁甘愿被俘，用权势利诱她，未免太可笑了些。
“长孙大人，同样的方法用第二次，你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长孙家素来看不起其他家族之人，现在为了她投靠再次逼迫她，这还真是够打脸的。
这话里的轻蔑意味太明显不过了，“不知好歹！”长孙旭文的眼睛眯起，透露出一股危险的气息。“明日，杀无赦！”他喝道。
“如我所言，你逃不过的，千面璎珞。”顾玄机得意地看了闫九卿一眼，随着长孙旭文离开了这里。
像是被抽干了最后一丝气力，闫九卿颓丧在十字架上。这么多年了，她还是第一次这么累。所以明日，真的是解脱吗？
……
陆明轩今日攻城虽然没有成功，但也摸清了邺城的构造。入夜他们在邺城主门附近安营扎寨，士兵们正在准备晚膳。突然疾驰而来的两匹马惊扰了众人的休憩，霓音从马上跃下，将慕云祁扶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陆明轩见慕云祁异样，连忙协助霓音将他带到了一顶营帐中躺下。
“王爷受了伤，快去把大夫叫来。”
军医匆匆赶来慕云祁的营帐。经诊治，他脖子上的伤只是皮肉伤，但右手的筋骨却是尽碎，要配合针灸的治疗，这是个漫长的过程，即便有效他的手也只能恢复到原来的七成，再也不能用剑了。
入夜，刚做完治疗的慕云祁正坐在书桌前发呆，陆明轩端着伙食走了进来。“军中的伙食比不上王爷府里的，王爷随意吃些吧。”
“将军客气了，坐。”慕云祁指了指对面的位子。
因为右手受了伤，陆明轩想替慕云祁分食，却被慕云祁拒绝了。“本王自己可以。”右手被废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但他还不至于要让别人来伺候用膳。
陆明轩有些尴尬，转言道：“王爷今日从暗道攻城，末将在主门诱敌，却迟迟没能得到接应，以致拖到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本王今日在封山岗遇伏，五千精兵被顾玄机的一百人一举歼灭。”
“顾玄机？可是那个荥阳双煞顾玄机？”
慕云祁的眼中泛出一丝寒光，“就是他。”
“原以为长孙旭文的兵力都倾注到了守门上，没想到还有顾玄机这一小拨人马。区区百人就能挫伤五千精锐。早就听闻长孙旭文爱搜罗奇人异士，如今看来果真如此。王爷现下有何对策？”
“邺城地理位置特殊，易守难攻，想要硬攻难如登天，长孙旭文也是利用了这一点所以有恃无恐。为今之计只有等，它这么一个小小的边城存不了多少粮食，一城百姓士兵悉靠这点存粮，相信不出一月就会弹尽粮绝。长孙旭文就不得不开城屯粮，届时我们便将邺城一举拿下！”
陆明轩很是赞同：“那末将就让士兵分守四门，随时注意城内的动向。”慕云祁颔首。
慕云祁让陆明轩去部署军队，陆明轩才走了几步便想到了什么事情，又折了回来。
“将军可是有话要说？”
也是因为刚刚要重新编整，他才想起来少了一个人。“敢问王爷，九卿在何处？”
慕云祁周身的气息一下子冷了下来，他迟疑了一下，沉声道：“她为了救本王，被顾玄机抓走了。”
“什么！”陆明轩惊得凑近了慕云祁，“王爷不是把她安置在了军营，怎么会——”他突然间意识眼前的人是锦王，他这么说很是不妥，就住了口。
方才的那一切，慕云祁不想再提起，便敷衍道：“总之一言难尽。”
陆明轩的神色变得惶恐起来，想也没想就说道：“我要去救她！”说着，他便朝着门外走去。
“陆将军！”慕云祁叫住了他，“切莫轻举妄动，此乃大忌。”
慕云祁的话有道理，刚刚因为闫九卿的关系，他确实火急火燎了一点，平心静气后他问道：“王爷可是有什么安排？”
慕云祁的眸子沉了沉，“敢问陆将军，对你这位小舅子知之多少？”
陆明轩被问得一头雾水，他显然不可能料到慕云祁是在问他关于千面璎珞的事情。“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看他一脸茫然，看来也不过是个被蒙在鼓里的人，慕云祁回道：“明日还有大战要打，将军先回去休息吧。”
这不明不白的回复，让陆明轩还是放心不下，可他碍于锦王的身份不敢多做追究。他想着，依锦王和闫九卿的关系，他是不会丢下闫九卿不管的。对于营救闫九卿，锦王一定做好了准备。
陆明轩离开了营帐，慕云祁看着饭菜眼前却反反复复地浮现出闫九卿受剑后她凄惶的脸，再也下不了筷。他沉默了许久，对着身旁的霓音和梁迟勋说道：“你们对今日之事怎么看？”
梁迟勋回道：“闫大人虽隐瞒了身份，但对王爷忠心耿耿，如今也为了救王爷九死一生，末将以为当救！”
“霓音，你认为呢？”
慕云祁转向了霓音，霓音却突然单膝跪下。“王爷恕罪。”
慕云祁蹙起了眉头，“你这是做什么？”
“属下其实一早就知道了闫大人的身份。”
慕云祁沉沉叹了一口气，话语中带着深重的怒意：“本王记得，这从来不是你的作风。”
“当初闫大人曾翠云楼在用银针射伤梁大人，属下就怀疑过她的身份，只是……”
“只是什么？”
“闫大人和王爷的关系亲厚，而谋害之事亦被查出是被迫而为，之后闫大人也一直善待王爷，所以属下一直没有相禀。”
“关系亲厚……”慕云祁咬着牙重复着这四个字，“看来闫九卿还真是会收买人心，连霓音你都学着开始为她打掩护了！”
她生来就性子冷淡，从来只为锦王的安危担忧。若说她从未对闫九卿产生过好感，但也从未讨厌过她。但刚刚锦王被擒，连她都无力回天，闫九卿的突然相救，让她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巨大的敬意。
锦王说她为她打掩护，她本不自觉，现在看来她确实是潜意识地向着她了。但不管怎样，她忠心的始终只有锦王一人。
“属下甘愿受罚！”
他是恼怒霓音竟然替闫九卿瞒着她的身份，但如今危机关头，任何一枚猛将都是致胜的关键。“本王不罚你，但你给本王记得，下不为例！”
一旁的梁迟勋看着锦王忽明忽暗的神色，拿捏不准他的心思，又怕极了锦王会就这么丢下闫九卿不管。之前若不是闫九卿相救，他也不可能从顾玄机手里逃脱。所以即便是一向本分的他，还是鼓起勇气问道：“王爷真的不去救闫大人了吗？”
慕云祁突然投注过来的一道凌厉视线让梁迟勋垂下了首，“看来闫九卿的本事真是大，不仅是霓音，连你也都开始向着她了。”
“王爷……”
慕云祁没有让他说下去，而是看着窗外荒芜的夜色冷声道：“你放心，本王不会就这么让她死的。”
千面璎珞的残忍阴毒，让他不禁以为她之前对他的一切都不过是虚情假意。一想到这里，他就恨不得这个女人死。但刚刚那一剑早就告诉他她若是死了，于她是一种解脱，对他却是毫无裨益。她是他暗中追查了三年的女人，他不会就这么将她放手。
“闫九卿，不管你是什么人，你既然从一开始选择站在本王这边，这辈子都休想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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