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师出来已是半个月,慕云祁和闫九卿一行人已渐入苗疆境内。不过几年的时间,苗疆已大变样。原本自由进出的城,现在都由重兵看守,出入城者都要经过严格的检查,而城中亦是常见士兵巡逻。苗疆之城,俨然一个小国家。
慕云祁让士兵驻留在了城外一低谷中,带着闫九卿等人穿着了苗族的服饰向城内走去。一到门口,就被人拦下了。“做什么的?”
“各位官爷,小的刚经商回来,正打算回家。”慕云祁回道。
那官兵打量着上下慕云祁,“没见过你啊,带令牌了没有。”
闫九卿看着路人手里的拿着的牌子,想必这个官兵口中的令牌就是这个。自北域建国以来,就不允许城郡私制令牌,为的就是防止城郡独立。现在苗疆有了这种验证身份的令牌,应该是新族长上任后颁布的。“我们和老爷是一年前离开的,一直经商到现在才回来,所以没有令牌。”闫九卿握着官兵的手,暗中把一锭金子塞到了他的手中。
官兵不动声色地将金子收进了袋子里,看了一眼闫九卿,朝着慕云祁问道:“这是你媳妇儿?”
慕云祁应道:“正是贱内。”
“挺漂亮啊!”官兵笑了一声,让开了道,“进去吧!记得补令牌啊!”
闫九卿跟着慕云祁走进了城中,低声说道:“谁是你贱内!”
慕云祁朝着门外的官兵刻意大声喊道:“夫人,抓紧为夫,小心走散了!”然后紧紧地搂住了闫九卿的胳膊。
“你干什么?谁是你夫人!”闫九卿一把挣开了慕云祁的手臂,大声吼了起来。
门口的官兵立马走了过来,亮出了明晃晃的大刀。“怎么回事儿啊?”
闫九卿怔住了,连忙勾住了慕云祁的手。“没事,生气了。”慕云祁说道。
“看着挺娇小,脾气倒挺大。”官兵调侃着,收回了刀,又走了回去。
转过身去,闫九卿睨了慕云祁一眼。“下不为例!”慕云祁挑了挑眉,窃窃笑了。
他们此番前来就是进行打探,便在城中转悠着。城中的女子,穿着苗族传统服饰,用头顶着物什,在大街上走来走去,看上去极具特色。苗族人与汉人另一大不同,就是他们的居所,是一种独特的吊脚楼。这种楼房,除了正屋是建在地上,厢房除一边靠在实地和正房相连,其余皆悬空,仅靠柱子支撑。据说这种房子干燥防潮,还能避免蚊虫野兽,很是宜人。闫九卿对此早有听闻,今日终于来到这里得以一见。
大街上有一处聚集了许多人,闫九卿觉得好奇就走了过去。人群中,一女子跪在了地上,她的身后躺着的是一具男子的尸体,上面被盖上了竹席。她的胸口挂了个牌子,上书:卖身葬父。想必她身后之人,就是她的父亲。
女子嘤嘤啜泣着,接受着路人的指指点点,没想到竟在这里看到了这种人间惨剧。
“怎么了?”苗族男子打扮的慕云祁突然出现,闫九卿差点没有认出来。她指了指女子胸前的牌子,一切昭然。
慕云祁冷眼旁观了一会儿,但见那女子唇红齿白,一双眸子尤为好看,较汉人不同,深邃且狭长,此刻微阖着,我见犹怜。若是把脸擦干净了,好好打扮,该是个美人。但他没有心思管这些,拉着闫九卿就走。“我们可不是来看热闹的。”
闫九卿想了想也是,就想跟着慕云祁离开。就在这时,不知道谁高喊了一句:“族长来了!”两个人立刻停下了脚步。
从转角处出来了一群人,他们担着一顶竹轿走了过来。人群立刻让开了一条道,让轿子停在了女子面前。
从轿上走下一个约末四十的男子,身材宽厚,蓄着浓密的长髯,长相很是凶神恶煞。他就是苗疆的统治者,族长麦宝里。“见过族长。”众人齐拜。
麦宝里走下轿子,挺了挺自己肥硕的肚子,戴满了玉器的手指随意一挥,那些人都站了起来。“跟王爷倒是有的一拼。”闫九卿窃声说道。
慕云祁收拢了自己戴满华贵戒指的手,淡淡道:“本王可比他好看多了。”
闫九卿翻了个白眼,继续看向麦宝里。只见他走到了那个跪在地上的女人面前,粗粗的手指挑起了她的下巴,猥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怯怯地私下张望,低声说道:“我叫阿奴。”
“阿奴?跟本族长回去吧,本族长会好好待你的。”麦宝里打量着这女人的小脸,越看越喜欢。他站了起来,对着围观的人说道:“我身为族长,职责应庇佑所有族人,这位姑娘有难,本族长愿意替她父亲入殓,并收留下她。”
“族长宅心仁厚,是族人之福啊!”人群中有人吆喝起来,一时之间附和声不绝于耳。
这个麦宝里分明就是看中了这个女人的美色,想要带回去满足自己的私欲,这群人是不是没有脑子,这么冠冕堂皇的话也信?
麦宝里把阿奴抱上了轿子,路人又是一阵欢呼。“族长,我父亲怎么办?”她的父亲还躺在地上,没有人去管她。
“你放心,我马上派人把他安葬了。别急,我的小美人。”
阿奴害怕极了,但还是坚持道:“我想先看到父亲安葬了。”
“别不识好歹,你信不信本族长把那个老东西喂狗!”私下里,旁人听不见麦宝里的恶言相向,却悉数落到了敏锐的闫九卿耳中。
轿子被抬了起来,阿奴突然回过头看向了闫九卿,那怯懦的眼神,看得闫九卿心里一揪。她要救她!
闫九卿才迈出一步,就被慕云祁抓住了胳膊拖了回去。“你要干什么?”
闫九卿义正言辞地说道:“一朵鲜花不能让猪啃了!那个麦宝里根本没有救她父亲的意思,摆明了就是要占她便宜!”
“九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管闲事了?”闫九卿愣住了,慕云祁继续说道,“我们得回营地商议明日的对策了。”
麦宝里的轿子远去,闫九卿也收回了视线,跟着慕云祁一同离开了这里。就让他再得意一晚,明日就是他的死期!
……
苗族人生性淳朴,苗疆的病根在于麦宝里。如若贸然进攻,会伤到很多无辜百姓,想要将损失降到最低,就要直逼麦宝里的军营。根据昨日对营地的探查,他们拟定了最佳方案。
翌日,慕云祁率军大举攻城。先是发布告告知城中百姓绝不杀害任何人,并给予一定的保护,随后朝着军营进攻。
麦宝里也没想到,朝廷真的派兵来平叛。平素他耀武扬威,就是料准朝廷不会干涉,现在真的打起来,麦宝里一没准备,又兵力不足,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慕云祁打入军营的时候,营中只有一千兵,士兵多半立刻投降,余下负隅顽抗者都很快被击破。
“你们族长呢?”慕云祁用剑指着倒在地上的士兵问道。
那士兵颤抖着指了指西面的一座吊脚楼,慕云祁收回剑,冲了过去。
屋内,麦宝里躺在床榻上,全身光裸着,面色青紫,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大,已经没了呼吸。床榻的一角,一个半裸的女人披头散发着,瑟瑟发抖地看着来人。
“阿奴?”慕云祁唤道。阿奴点了点头。
“这是怎么回事?”阿奴只是一个劲摇头。
慕云祁用剑挑起一床被子,将阿奴裹了起来,一个飞身将她抱在了怀里,朝着门外走去。
闫九卿在这时,正好走了进来。她错愕地看着怀抱着阿奴的慕云祁,又看到了惨死的麦宝里。“你杀了他?”她朝着慕云祁问道。
“来的时候就死了。”慕云祁说完,就抱着阿奴走了出去。
闫九卿走到了麦宝里的跟前,看着他异样的死状,只觉得很是蹊跷。她揭开了盖在麦宝里胸前的被子,突然看到他的胸口突然变成了透明之色,她竟然能看到他的整个胸腔。
而在麦宝里不再跳动的胸腔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可是只一瞬,那东西就不见了。
闫九卿起初以为自己眼花了,可她突然想起了阿奴。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子,是怎么逃过这个膀大腰圆的男人的侵犯的?如若杀死麦宝里的是第三人,那么为什么他没有杀害阿奴?
“大人,该走了。”梁迟勋进门提醒道。
闫九卿又看了一眼麦宝里的尸身,带着满腹的狐疑离开了军营。
出城的路上,阿奴和慕云祁同骑了一匹马,她坐在他的身前,灿烂地笑着,一如这满城的山茶花一般纯洁无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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