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来人,闫九卿有些错愕。“槿妍?”
长孙槿妍急匆匆从马上跃了下来,“皇后派人给王爷下了蛊毒,得马上解蛊才行!”她越过闫九卿,走进了洞内。
慕云祁正平静地躺在地上沉睡着,身上盖着一件锦袍,但依稀辨得出他是光着身子的。长孙槿妍这才联想起,从一开始闫九卿就有些怪怪的。
长孙槿妍大步走到了闫九卿的面前,一把扯下了她的领子,闫九卿脖颈上触目惊心的红印刺伤了她的眼。“你们……”闫九卿的神色一滞。
“王爷现在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要不先带他出去吧。”
“啪”得一声,长孙槿妍的巴掌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打在了闫九卿的脸上。那样的眼神,像是被她夺走了自己心爱的东西,对她恨之入骨,而闫九卿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闫九卿,平日里总是摆出一副清高的样子,现在竟然做出这种下作的事情,你累不累?”
她一直没想明白长孙槿妍为什么会肯协助慕云祁,现在大抵是知道了。她不再辩驳,朝着慕云祁走了过去,轻声道:“我带王爷出去。”
长孙槿妍抓住了闫九卿的手臂,将她拉了过来,冷声道:“外面有一万人,只要我一声令下就会立刻冲进来,到时候你和王爷就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闫九卿咀嚼着这话中的意思,轻笑了一声:“槿妍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只要闫大人发誓此生再不与王爷相见,这一万人就会立刻护送王爷离开,并且从此效忠王爷。”
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夜之间,她和慕云祁发生了这么多;更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长孙槿妍竟成了她最大的威胁。闫九卿苦笑着,看来她是非走不可了。“我会离开,从此不会再出现在王爷和小姐的面前。”
闫九卿最后看了一眼熟睡的慕云祁,内心像是有什么被隔断了一般,一时酸涩、痛楚泛滥开来。慕云祁,如今有长孙槿妍的相助,你心心念念的帝位唾手可得。当初你千般算计要我永不逃离,但这一次为了你的命、为了你的大业,我违背自己的誓言,有什么阴损我独自承受!
闫九卿收回了视线,朝着洞外走去。身旁的慕云祁突然动了一下,眼睛费力地拉开了一条缝,意识渐渐苏醒,长孙槿妍立刻注意到了这一点,她连忙把慕云祁托到了自己怀里,又叫住了闫九卿:“等一下,有些事情还要向闫大人确认一下。”
闫九卿愣了一下,站在了原地,没有回头。“长孙小姐请讲。”
“敢问闫大人,王爷究竟由何人所救?”
长孙槿妍逼迫她离开,无非就是想将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长孙槿妍是也。”
“闫大人可是刚刚赶到?”
“然。”
“军营有急报,闫大人是不是要立刻离开?”
“然。”
长孙槿妍看着怀里的人又沉沉睡去,转而说道:“好了闫大人,赶紧去吧,去晚了可真的来不及了。”
闫九卿侧过身微微颔首,离开了山洞。彼时,初阳已升起,带着鱼肚白的晨辉照耀在她的身上,她的心却怎么也暖不起来。
……
闫九卿消失了,慕云祁在长孙槿妍的引领下一直疲于战事,也没有空闲来追究她的下落。
半个月后,锦王的军队攻破皇宫,将新帝和太后困于宫中,张祯元在那时交出了真实的遗诏,并道出了太后盗用玉玺并胁迫他颁布假圣旨的事实。新帝被迫下位,锦王为帝。
消息一下子传遍了燕阳城的大街小巷,也传到了曲府。“好消息,你的锦王殿下明天要登基了!”曲若离走到了亭子里,将消息告诉了这个隐匿了半月的人。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闫九卿。
闫九卿自从清水洞回来之后,就来了曲府,除了曲若离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的下落。曲府里的老老少少也只当府里多了位俏丽的远方亲戚。
“他不是我的。”闫九卿睨了曲若离一眼,继续看着手里的书。
“你说得倒也不错,听说明日锦王登基,还要立长孙槿妍为后,所以啊他确实不是你的了。”
闫九卿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这下子长孙槿妍该如愿以偿了吧。
曲若离嗑着瓜子,没心没肺地说道:“你说说你,到嘴的男人都错过了。”
闫九卿的神色冷了下来,“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到他。”
曲若离看她神色不对,也不敢再调侃了,只说道:“行,人不要了,但你们当初的约定,他一旦做了皇帝要怎么来着,你忘了吗?”
他若为帝,就许她家族永世荣华。这个如噩梦一般的交易,她怎么会忘记?
“他会兑现他的承诺的。”
“如果他忘了呢?你要知道,最后陪他打天下的可不是你啊!”
曲若离的话给闫九卿敲响了警钟,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今晚回山庄一趟。”
……
入夜,闫九卿回到了榭云山庄,她乔装打扮从后门进入,却还是被碧青一眼认了出来。
“小姐,你这半个月都去哪里了?”
闫九卿捂住了碧青的嘴,低声问道:“何叔在哪里?”
“何叔?奴婢刚刚看到好像去了祠堂。”
“我回山庄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落下这句话,闫九卿就朝着祠堂走去。
何叔是榭云山庄的管家,也是闫九卿的父亲最得力的手下,他在榭云山庄效力了一辈子,可以说在山庄里没有比他更靠谱的人了。闫九卿这次来找他,是有件重要的事情托付。
祠堂里,何叔正跪在闫氏先祖的灵牌前烧着纸钱,一边还喃喃自语:“老爷,真没想到竟让那个人做了皇帝……”
“何叔,你在做什么?”
闫九卿突然出现,吓了何叔一跳,他抹了抹眼泪,放下纸钱,走到闫九卿的跟前。“少爷,你终于回来了。”
闫九卿看着火盆里的灰烬,疑惑不解:“现在已经子时了,你怎么在祠堂里烧纸钱?”
一提到这个,何叔又老泪纵横,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何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事,少爷,老奴就是想老爷了。”
何叔是老实人,根本不擅长说谎。此刻他眼神闪烁,手也忽上忽下不知道放在哪里,闫九卿自然是不信。“何叔你告诉我,这件事是不是和我的父亲有关?”
何叔抚着脸,酝酿了良久,说道:“如今锦王做了皇帝,老奴怕老爷他……死不瞑目啊……”
闫九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何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何叔看了一眼闫逸之的灵牌,戚戚道:“事到如今,老奴也该把这件事告诉少爷了:当初老爷他并不是病重,而是受了重伤。当时少爷在魅影阁做事虽然隐蔽,但还是受到了朝廷的注意,这其中之人便是锦王。一日少爷出去行动,被锦王暗中盯梢,老爷为引开锦王的追捕,于是亲自乔装成千面璎珞,却遭到了锦王的重击。回到山庄,只剩下了半条命。为掩人耳目,所以老爷一直对外宣称生病。”
“父亲!”闫九卿倏忽跪倒在地。她真没想到,她的父亲是为了保护她才丧命。她以为,是慕云祁在她最无措的时候拉了她一把。但原来,他是杀她父亲的罪魁祸首!更是害闫家陷入危机的始作俑者!
这么久了,自己竟然在为杀父仇人做事,她如何对得起父亲的亡魂,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何叔,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老爷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生怕少年年轻气盛与锦王为敌,所以一直瞒着少爷。但如今,锦王做了皇帝,老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少爷将来为一个杀父仇人效忠啊!”
只是将来吗?她明明为慕云祁拼死拼活了那么久,甚至牺牲了陆明轩,牺牲了自己的清白……
闫九卿再也扛受不住内心的自责感,跪倒在了父亲的灵牌前,五体投地。“父亲,九卿对不起您!对不起闫家所有的祖先!”
闫九卿疯狂地磕着头,何叔连忙将她扶了起来。“少爷,你别这样,老爷看了会伤心的。”
“何叔,你让我跪着吧。”如若跪着能化解她的罪孽,她愿意跪一生一世。但她明白,自己犯下的过错,想要偿还,仅靠这些根根远远不够。
刘叔看着闫九卿长大,一直把他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现在看她这样,也是心疼不已。“少爷,别跪了,你没有错啊!”
闫九卿挺直了腰板,跪在了灵牌前,已然泪流满目。“刘叔,你出去吧。让我替父亲守守灵。”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她本想让何叔明日上朝替她请功,现下是绝对不能了。明天,她要亲自向慕云祁问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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